第79章 遲疑了？

    街道盡頭，便是千階石梯，我帶著宮越和李若冰輕步走在石階上，看著石階上方的閻羅殿，心中卻不禁想起了當日我和林南結婚的場景。

    那一日，我們酒席擺了幾十桌，認識的親朋好友也都到場了，再加上當地的各種習俗，極其熱鬧。曾經在那一刻，我的心也為婚禮的現場而迷醉。後來，到了新房中，我更是感覺自己活在夢境裡一樣，似乎那一刻所有美好的願望都事先了。

    可是現在，物是人非，眼前的婚禮比我當日的還要容重，而新郎依舊是林南，新娘卻並非是我。

    「紅衣鬼王嫁人，真是我們鬼界千年興事啊。」一個臉色慘白的惡鬼在我身邊穿插而過，對同伴口中嘶啞嬉笑道：「不過，這事也奇，紅衣鬼王被輪轉王收為義女兩千餘年，一身鬼修已然快要踏入閻羅鬼仙的進階，卻為何會在此時突然選擇嫁人呢？莫不是，自覺踏入閻羅鬼仙終身無望了？」

    惡鬼的同伴臉色青綠，扯著粗嗓門道：「放屁。葉瑾軒百年成就鬼王之身，放眼鬼界數千年來，也少有幾名鬼王能與之比擬。如果她都沒辦法成就閻羅鬼仙之身，那其它鬼王還有幾個能夠突破這一境界的？我倒是聽說，這葉瑾軒和幽冥閣的閣主兩千年前便有些淵源，葉瑾軒能夠百年踏入鬼王似乎也是為了這幽冥閣閣主才如此拼命。當然，此時也只是坊間戲言，是真是假卻不得而知了。」

    兩個惡鬼在前面聊著，話語也漸漸消失，我聽著不禁暗嘆，恐怕這葉瑾軒的確和林南有些淵源，否則不會林南死沒多久就便與一個鬼王搭上了關係，更是搖身一變變成了幽冥閣閣主。

    「有什麼了不起的。百年鬼王之身？我們聖女大人前世根本不足五十年，便成就了先天之境，她葉瑾軒跟我們聖女大人相比，差了卻是十萬八千里了。」李若冰在一旁幫著我肆無忌憚得打氣。

    我聽了，連忙道：「算了。何必爭這些話，我們這次來豐都鬼城，可是有要事的，不宜招惹事端。再說，那些也是他生前的事了，他肉身已死，身前因果已了，再娶誰，卻也和我無關了。」

    如此說，心裡卻是另有一種難言的滋味。

    萬千羅帳，艷紅一片，在這漆黑天空的豐都鬼城之內，猶如電影鬼片一般詭異。可是縱然如此，卻掩蓋不住今夜的熱鬧場景。

    萬千妖魔鬼怪，乃至人類匯聚於此，只為參加十殿閻羅輪轉王之義女紅衣鬼王葉瑾軒的婚事。

    我們三人隨著眾多妖魔鬼怪，進入瀰漫著絲絲煙霧的閻羅大殿之內，裡面的酒席倒也分成了不同的區域，人類，惡鬼，妖獸，乃至最最前方似乎還有幾座仙家之席。

    每一片區域的酒菜自然也有不同，全是按照人族和惡鬼以及妖獸的喜好擺放的。

    「恐怕，能夠匯聚妖魔鬼怪同座同席的，也只有這鬼界的十殿閻羅了。」李若冰將手中準備好的一個盒子交給了門口的鬼卒，對方看都沒看直接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宮越也是微微點頭道：「本身六界之中，各有爭端，唯一這鬼界相對太平一點，乃是六界生靈輪迴之所。在加上輪轉王掌控六道輪迴，恐怕也只有他能夠讓六界之人都如此心平氣和得坐在這裡了。說閻王招婿乃是鬼界千年興事，還不如說輪轉王招婿才是真正的鬼界千年興事。」

    我微微點頭，剛和宮越還有李若冰落座，桌席對面卻坐下了一名白衣書生，卻正是馮駿升。馮駿升看著我們，點頭一笑，同時接話道：「不錯。這輪轉王生來無子，喜好收養孤魂野鬼，不過能夠成為他義女義子的卻少之又少。可是，就算再少，每過個一兩千年，都有人娶妻嫁人，所以，這閻羅招婿卻成了鬼界常態，每一兩千年，總會有六界之人在此豐都鬼城聚集一次，一方面領略一下地仙鬼酒，另一方面也算讓給這豐都鬼城帶來點活氣。」

    馮駿升！

    目前李若冰還沒弄出他的大概資料，不過一個曾經對我們出現過殺氣的人，無論如何都得防備著點。

    我只是輕輕點頭，沒有過多說話。李若冰在一旁輕言道：「馮先生此話倒也不錯。這豐都鬼城乃是鬼界通往鬼界貿易的重鎮。十殿閻羅將閻羅招婿等事安排在這裡，也的確有給豐都鬼城帶來點活氣的意思。不過，這地仙鬼酒，卻也是好東西。聽聞喝了這酒，不管是人，是妖，乃至是仙魔，對於修煉上都有不小的好處。只是這滋味到底如何，只有嘗過的人才真正知道。可惜的是，每次卻只能飲一杯！」

    地仙鬼酒？

    我看著面前的酒杯，想來這裡面的酒水應該還不是地仙鬼酒，否則這一小杯一口悶了，後面還能喝什麼？

    叮！

    一聲古鐘沉鳴，整個豐都鬼城也為之顫抖起來，本來帶著絲絲霧氣的閻羅大殿之內，卻是剎那間亮起了盞盞紅燭和通透的紅燈籠。

    大殿之上，一名老者端坐正中，身穿古時君服，頭戴君冠，面容帶著一絲笑意，雙眼直視閻羅大殿入口之處。

    噠！

    而就在此刻，閻羅殿外，響起了極為刺耳的嗩吶聲。嗩吶聲一起頭，後面笛聲，鼓聲，銅鑼聲，頓時連成一片。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白色霧氣由外蔓延而至，聲聲清脆馬蹄聲在閻羅殿外啞然而止。就在眾多妖魔鬼怪的目光中，一名身穿新郎喜服的年輕男子輕步踏入閻羅大殿之中。

    林南！

    我看著年輕男子出現，便瞬間低下了頭。在林南沒出現之前，我還抱有一絲幻想，希望看見的不是他，可是此刻他出現，我卻絲毫不敢抬頭，生怕他發現我。

    果然是他！

    李若冰見到我低下頭，輕輕挽著我的胳膊，握著我的手。我壓抑著煩躁不安的情緒，再次微微抬頭看向了閻羅大殿門口的方向，只見一頂八抬紅色花轎已經停在了大殿門口。

    一名五六歲身穿盛裝的出嬌小娘，走近轎門對著裡面輕輕拉了三下，一名身穿輕紗紅衣，帶著紅頭蓋的新娘婀娜女子輕步跨過朱紅馬鞍子，走上紅毯，由喜娘相扶陪同著林南一起走到了大殿之上。

    大殿之上，林南和紅衣女子並肩而立，緩緩轉身。我看著林南臉上平靜的表情，心中卻另有一番思緒。不知道為何，我突然感覺在林南的臉上似乎看到了幾分遲疑。

    一名主香公公出現在大殿之上，高聲道：「行廟見禮，新婚大禮開始，奏樂。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三叩首！」

    嗩吶聲，敲鑼打鼓聲音再次響起。

    林南聞言和紅衣女子輕輕歸於蒲團之上，對著大殿之外，輕輕三叩首。而一旁贊禮者，接連喊道：「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一拜天地，三叩首，禮畢之後，林南和紅衣女子輕輕起身，轉身看向了坐在大殿上的老者。

    「二拜高堂，三叩首！」主香公公再次高聲喊道。

    我坐在台下，看著林南和紅衣女子再次跪下叩首，突然心中對紅衣女子有幾分羨慕。曾幾何時，我也曾和林南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婚禮會如同此刻般容重，可是林南實現了，新娘卻並不是我。

    三拜高堂之後，林南和紅衣女子迎面而站，這一刻，在場的所有聲音都停止了。我隱約感覺到，紅衣女子在顫抖，而我的心也隨之顫抖起來。

    「夫妻對拜，三叩首！」主香公公的聲音再次響起。

    紅衣女子靜靜得站在，大約兩秒之後，紅衣女子輕輕矮身，跪在了地上。而林南也隨之輕輕跪在了地上。在古時禮節當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只有夫妻對拜之後，才算真正完婚。

    我輕輕閉上了眼睛，不願意多看自己曾經嫁過的男人與她人對拜。李若冰口中輕嘆，握住我的手，靠在我身邊，撫慰著我。

    「叩首！」

    贊禮者的聲音響起。

    我輕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這一刻的身體都僵硬了，世界也凝固了。我等待著，想等待著自己完全將林南從記憶中驅趕而出，和他斷了所有的過往。

    然而，大殿裡卻是一片寂靜！

    「叩首！」

    贊禮者的聲音再次響起，隨即大殿裡響起了絲絲議論聲。

    我聽著這議論聲，微微詫異得抬起了頭。一旁李若冰輕聲道：「幽冥閣閣主好像猶豫了！」

    「幽冥閣閣主真猶豫了！怎麼了？」對面的馮駿升也是低聲說了一句道：「娶輪狀王最愛的義女葉瑾軒，是多少人幾十世也修不來的福氣，這幽冥閣閣主居然猶豫了。」

    我抬頭看向了台上，只聽贊禮者再次重聲道：「叩首！」

    紅衣女子已經矮身叩拜，可是林南跪在那裡卻是看著紅衣女子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