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00 致命夢話!
2023-10-02 22:30:35 作者: 等白
新年伊始,唐少辰教授在新學期開學一個月後離職,同時卸任了15級犯罪心理學系,痕跡鑑定學系和軍用護理學系三個專業的輔導員。
這件事學校處理得很低調,校園BBS論壇上的帖子在發布當天晚上就被屏蔽了,隨後的幾篇跟風帖也很快消失在公眾視野。
除了本專業學生受到一定的影響,這件事在校園範圍內並沒有被廣泛傳播,校園BBS上發帖IP是很容易調查的,不知校方有沒有查出始作俑者,之後又進行了怎樣的處理。
聽說學校其實是很不願意唐教授離職的,他並不是被開除,而是主動提交的辭職申請。
這件事至今沒有定論,很多接觸過唐教授的學生都不相信師生戀確有其事,還有相當一部分學生認為當今社會已經不同老早的情況,大學校園裡老師和學生談個戀愛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只要人家是正正經經兩情相悅沒什麼黑幕的,男未婚女未嫁為什麼就不能在一起?現代人的思想早已沒有那麼迂腐。
最近卿梓璇總是在校園裡看到黎曼曼孤身一人來來去去的背影。
對於唐教授和蘇洛的事她很早之前就猜出過一點點,當時只是覺得那樣兩個人湊在一起怎麼看怎麼不和諧,倒是也沒有生出進一步窺探的心思,沒想到這件事原來竟是真的,最後還會鬧到這樣的地步收尾。
卿梓璇覺得最近學校里發生的幾件大事,受影響最大的估計就是黎曼曼了。
當初她多幸福啊,有兩個關係很好的好閨蜜天天在一起,還能得到教授偶爾的照拂。
而如今安潯和蘇洛退學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連唐教授都離開了,如今學校里只剩下她一個,前兩天她還聽說因為如今408隻有黎曼曼一個人,新上任的輔導員二話沒說給她調了寢室,她就要搬出去和其他專業的學生合住了。
那個之前像是她們小基地一樣的,總是被男生們津津樂道的408寢室,之後也將不復存在了。
看著這些變故,卿梓璇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自從那次在晚宴上黎曼曼幫了她之後她對她的心情就有些複雜,平時一直都是繞著路走再也沒有和黎曼曼有過任何交集。
此刻看著前方黎曼曼步伐匆匆的背影,她想,裴釗也是很忙的,他平時或許根本沒有時間多陪伴黎曼曼更沒有時間觀察到她的心事,黎曼曼估計也是很孤單寂寞的吧。
想到這裡卿梓璇收回了視線,目光不期然間往身側一瞥,注意到了旁邊的一塊公告板上貼著張新海報。
她在海報前停下腳步,駐足看了許久。
那是一張招募海報,招募在校大學生停學一年,去西部鄉村支教的。
——
裴釗的確很忙,這一天是周六,他早上出門見客戶,陪吃飯陪打高爾夫,運動了一天,晚上五點過回到公司還要加班,和項目小組一起把標書的定價再合計一遍。
裴釗沒想過會在公司樓下看見那個身影,當時他正在車裡打電話,笑眉笑眼的剛剛和他家曼小羊膩歪好放她去上烹飪課,掛了電話一偏頭,就透過車窗玻璃看到了等在裴氏大樓前廣場的卿梓璇。
裴釗開門下車,他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這姑娘了,當初晚宴事件後他差人調查了一下,查卿梓璇有沒有再繼續做公關;
確認她應該不會再做出什麼拖累自家媳婦名譽的事後裴釗就沒再管了,說實話這姑娘是個腦子不大清楚的,希望她之後沒又再做什麼不該做的事。
卿梓璇很早就看到了裴釗,她認得他的車,在他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外頭盯著他看了很久,這時候看他朝她望過來,風中微微眯起的一雙桃花目透出些許審視,和他之前打電話時的樣子可是完全不相同。
他這是把她當麻煩了,心裡肯定在狐疑為什麼她會跑來公司樓下找他,懷疑她又做什麼不好的事了吧,卿梓璇在心裡自嘲的苦笑兩聲。
只是面上她卻完全沒顯出來,她在他面前已經夠掉價夠丟人了,今天她過來找他可不是再為了留下不怎麼好的印象的。
卿梓璇往前走出幾步,裴釗適時把一同回來的下屬支開,對她點點頭:「找我?去那邊聊吧。」
裴釗選了廣場邊一個相對避風的角落,沒有帶卿梓璇去附近咖啡店小坐的意思,當然卿梓璇也沒打算久留,心態平和的跟在男人身後來到一塊綠地前。
裴釗轉過身將卿梓璇看一眼,微微揚起嘴角:「找我什麼事?」
今晚穿著一身淺色休閒裝套著黑色長款外套的裴釗看著很年輕,路邊的燈光落在他柔順的劉海上,將眉眼映得淺淺溫和。
還是那樣遇人遇事先帶上三分笑的作風,清俊爾雅的模樣很容易教人動心,當然如果能忽略掉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目裡帶出的淺淺疏離的話。
卿梓璇心跳有一瞬的加快。
其實她知道的,她心底深處一直留著一塊地方,將眼前的男人好好存放。
這樣的念想不是想要破壞他現在的感情把人搶回去的陰暗心理,她知道自己早已沒有那個資格也沒有那個能力。
那念想更像是一種寄託,對於自己整整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唯一出現過的,最美好的人物和最快樂的記憶的一種懷念。
畢竟自己這一生恐怕都再也遇不上這樣一個男人了不是麼,當初他們的分別有各種原因,如今他早已放下走得很遠。
現在她也開始學著往前,此刻她想要忘記當初的那些傷痛和眼淚,留住那段時光里讓她驕傲溫暖,覺得得到了救贖的那部分,做個了結,然後迎來新的起點。
這也是她今晚會來找他的原因。
其實這些話她不必要非要和他當面說的,她只是為了來見他一面,這是她小小的心愿,她私心想要成全。
「我就是想來跟你說一聲,我今天去向學校提交申請了,申請停學去西部支教一年,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還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就會出發。」
「今天我過來是想當面跟你告個別,順便歸還出租房的鑰匙。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感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同時也道個歉,為了之前那些荒唐事…那些事我已經不做了,我知道那不該是我去觸碰的東西,我都知道了。」
說著,姑娘輕輕低下頭去。
她還是原來那副樣子,長頭髮,清秀的臉,消瘦的肩膀,看著柔柔弱弱的模樣。
只是如今的這副柔弱里又像是少了很多東西,看著不再虛假也不再複雜,她提到去西部的時候眼睛是亮的,從那一眼裡裴釗看出她的釋懷和堅定。
「噢,怎麼突然決定去支教了?」裴釗淡淡接了一句。
話落對面的姑娘抬起頭來,有些詫異,一雙烏黑的眼裡蘊起清亮的光來。
其實卿梓璇知道的,她冒冒失失跑來找前男友說起這些話其實很沒有立場。
來之前她就想過,當她這麼說的時候裴釗會給予怎樣的反應,可能會是很冷漠的說與我無關,也可能會是敷衍了事的溫和,說一句祝她一路走好,甚至可能是厭煩,覺得她來打擾了他的生活,她並沒有奢望過他會好好的問一句她的想法,這樣的回應讓卿梓璇小小的受寵若驚。
她下意識露出笑容來。
「嗯,是有些突然,我今天才看到的通知,然後就去領了表格,決定得是有些快呵呵。」
說著卿梓璇又不太好意思的低頭理了理頭髮,微微彎著嘴角道:「不過這件事本身而言也不算一時衝動,感覺更像是我已經早就想要做些什麼事,然後突然就找到了方向了吧,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試一試。」
她抬頭對上裴釗青黑的眼,柔柔笑出一抹堅定。
「支教很好,西部這個地方也很好,我覺得這一年會是很好的經歷,而且我也很喜歡小孩子,應該能過得很充實很開心。」
「我最近一直在想,來臨江後的這兩年我實在過得有些混亂,正好有了這次機會,我想好好把握,過去了換個環境換個心境,如果能因此找到我自己真正想要走的路,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些話聽著有些過於理想化了,但的確是卿梓璇最近一直放在心裡,變得越來越強烈的想法。
她不得不承認那一天在課堂上,唐教授那一番話對她的觸動非常大。
或者還有再之前那段時間蘇洛和安潯遇到的綁架案,也讓她忽然明白,其實人的一生真的不如她原以為的那麼漫長,並不是趁著年輕就有大把時間可以揮霍的東西。
意外可能在不經意的時候說發生就發生了,就連之前她一直以為蒙受上天眷顧的幸運兒,也很可能遭受到比她所承受的生活更加痛苦艱險的磨難。那她還有什麼時間什麼資格,抱著她的過去和現在顧影自憐呢,卿梓璇被深深震動了。
這樣的震動在那天課堂上聽了唐教授一番話之後,變成了醍醐灌頂的指引。
她發覺她也是對人生完全迷茫的一族,當時她坐在教室里,聽著讓她覺得無比吃力的課程,她心裡並不是快樂的滿足的,她也並不知道再這樣學下去她的將來會走到哪裡去…
之前唐教授就勸過她,犯罪心理學或許不適合她,還好意提出過幫她換專業,當時她根本不懂教授的一片苦心,還把這件事當作羞辱冷冷拒絕,而現在她終於是懂了。
她懂得了自己分文不值的固執,也知道自己之前追求的方向都走錯了,她所堅守的自尊心其實並沒有半點用,因為他人的尊重不是求來的,她連自己的人生都過不好,又怎麼能得到他人的欣賞和善待呢?
以往是她的心態和狀態都不對,影響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甚至她和裴釗當初之所以會分手得這麼難看,其實也有她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在。
之前二十多年都是這樣活過來的,卿梓璇知道自己無法在一開始就找到新的方向,只是現在她已經開始嘗試尋找,那就是好的開端。
她一直都是個沒有理想的人,過得過於現實也過於自哀自憐,所以如今這個理想化的她沒什麼不好,那或許是更好的那個她,可以在一切都不算太晚的時候,指引她去往一個全新的方向!
於是此刻重新站在裴釗面前的姑娘,似哪裡都不太一樣了。
她看著更加平和也更加勇敢了,雖然還顯得稚嫩,但已經不是之前那樣小心翼翼心思過多,習慣了豎起全身的鎧甲來面對世界的模樣,裴釗覺得這樣挺好。
微微放緩了語調,他也終於露出半點真心的笑意:「那很好,我支持你的決定,祝你一路順利。」
「謝謝。」
卿梓璇也笑了,如釋重負,心懷感激。
「我也祝福你和黎曼曼,祝你們一生平安,幸福美滿。」
——
蘇洛赴美的簽證在兩天後下來了。
不是之前被父母綁著不管是去哪裡做什麼,只要能離開臨江就好的逃亡模式,在離家出走感情曝光經歷了一系列變故之後,據說蘇洛和父母開誠布公好好的談了一晚上,最後訂下了赴美學習攝影的安排。
這是蘇洛早先報考公安大之前最想去的專業,當時被父母否決。
說來好笑,當初正是因為不滿爸媽大包大辦的態度她才賭氣報了最給家裡添堵的公安大學,卻是未曾想到能過得那樣充實又快樂,雖然只有短短一年半的時間,卻是收穫了畢生最好的兩個閨蜜,和一生都值得守護的愛情。
據說蘇爸爸和蘇媽媽對蘇洛和大教授戀愛的事依舊呈反對態度。
為此蘇洛答應家裡她去美國之後會一心一意好好的攻讀語言申請她之前最想去的攝影專業,暫時不會和大教授見面,也不會再陽奉陰違背著父母做他們不喜歡的事。
只是從蘇洛和安潯曼曼通電話時透露的一些信息可以看出,蘇家兩老在那日從學校回來之後態度似也有了一絲鬆動。
只要女兒聽話安全,他們也不是毫不通情理的個性,蘇洛說她爸甚至一次還無意提起過,那天在教室門口聽到冰山說話,感覺對方似乎還是個比較沉穩的個性,和他之前預想的不同。
而她媽媽也並沒有再逼迫她和冰山分手,也沒有再說將來一定會反對他們到底。
總之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這一晚安潯接到蘇洛的電話,她已經買好了機票,三天後飛往美國,行程安排得很緊。
這個時間有些措手不及,那晚接過蘇洛的電話之後黎曼曼又打來了電話,並沒有怎麼太說蘇洛的事,而是把最近學校里發生的一些事匯報流水帳一樣同安潯聊了聊,最近黎曼曼其實常常打來這種電話,語氣聽著很正常,背後卻也隱隱像是含著難過和寂寞。
安潯陪黎曼曼聊了半個多小時,掛了電話之後時鐘走過九點,今晚霍城不在。
無聊躺到床上翻了會兒書卻有些看不進去,安潯抬眼,眸光淡淡落在床頭的時鐘上,看上頭電子時鐘過一會兒長上一分鐘。
霍城告訴她今晚是去義信處理一些事。
只是為什麼她直覺卻沒有這麼簡單呢?
靜靜坐在床頭,半晌姑娘在一片靜默中長長嘆了口一氣。
…
另一頭,好久未曾在踏入過的義信堂會,地下一層漆黑的審訊室里,霍城靜靜坐在一張寬大的方桌後,手裡輕執一本厚厚的文件夾。
沒有選在三樓大書房而是選在這裡接見客人,足以看出男人現在複雜的心情。
手中的文件夾翻在一頁,已經許久都沒有動過。
輕垂著那隻幽深的眼,霍城眸光淡淡落在手中書頁的頂端,那裡附著一張照片,上面是兩個年輕姑娘摟在一起,笑得青春洋溢的美麗臉龐。
數周之前他派了山崎雲去調查關於辛家關於綁架案,和關於安潯的所有材料,要求收集完整之後統一匯報,兩日前他收到了這一本調查結果。
按照結果的意外程度排序,首先最無懸念的該是當年兩個女孩的死亡事實。
辛家姐妹,五年前死亡,死亡時年齡為十八歲,是霍凌風第一次發病殺人的犧牲品。
那一晚是他命人處理的屍體。
用的是義信掩蓋罪證時專用的手法。
將屍體碎屍之後封入密封的瓦罐,加入特質腐化劑,最後埋入蒼山,將屍體被意外挖掘曝光案件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在來這裡之前他已經提審過那晚負責屍體處理的兩名屬下,他們都是專門做這種善後工作的,當晚屍體處理得很順利,並沒有留下半點蛛絲馬跡,兩個女孩的屍體都被剁碎封存,兩人口口聲聲稱親眼看著罐子被埋入地底。
所以辛家姐妹該是死透了。
即便在屍體處理前沒有驗過屍,之後的程序也確保了死亡的結果,那晚之後這兩個女孩該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
之後便是安潯同辛永德夫婦的結識過程,裡頭完全看不出任何人為操縱的痕跡。
安潯之所以會去青城參加陽光基金計劃是因為安家老爺子的安排,當然她可能是主動請纓去的,但是當時她應該並不知道能遇上辛永德,因為辛永德之所以能成為陽光基金的負責人之一,其實還是他在幕後推動的。
那是可笑的償付心理,那段時間辛家姐妹被殺案正鬧得滿城風雨,他也間接得知了那個死了女兒的家庭的現狀,妻子突發精神病,丈夫一面承受喪女之痛一面還需照料失常的妻子。
那一陣對著這些消息霍城心裡莫名煩躁,找了裴釗想要做些什麼,後來就得知了陽光基金計劃。
他撥了一筆錢讓裴釗以裴氏的名義加入基金委員會,給辛永德謀了一份輕鬆的兼職,便是在基金計劃里擔任青城方面的負責人。
於是一來二去,辛永德便和安潯熟悉起來。
安潯貪吃,辛老師發覺之後經常在活動的時候給她帶一些糕點小吃什麼的,演變到後來就成了安潯登堂入室開始去人家家裡蹭吃蹭喝,那一晚他跟著安潯去青城就是大年三十,她那個年都是在辛家過的。
這些如果套上安家冷漠,安潯去辛家尋求溫暖也不是完全說不過去,只是霍城並沒有忘記幾天之後辛永德送安潯回家,明明她已經上了回臨江的大巴之後卻又偷偷溜了下來,結果獨自一人坐在大雨里抹眼淚的事。
那時候她哭得那樣悲傷…
這一輩子他只看過她這麼哭過三次。
一次便是青城,第二次是在郁勇家的樓道,第三次是那晚她做了噩夢。
每一次都是無聲抹淚,每一次,那雙青黑如玉的眼底情緒都無比複雜,像是世界都坍塌了,像是心底變成一片荒蕪,像是再也沒有什麼,能將她挽留一樣…
那時他還不懂她,只以為她是不願回家。
而如今他或許還是不懂,只是他已經知道,能讓他的安安哭成那樣的事,絕對不會只是簡簡單單一件傷心事,那麼膚淺的東西…
長長嘆了口氣,思緒繼續牽引,落在121綁架案上。
據山崎雲調查的結果,121綁架案中,除了Nick兄弟之外,幕後涉案的還有一伙人馬,Nick兄弟隸屬於那個組織,真正設計了這場綁架案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這個人的身份很難查,飄忽不定,甚至在ICA都沒有備案。
而最近一年多的時間裡,臨江好幾起大規模恐怖襲擊事件,似都和這個組織有關。
那麼,這個組織非要綁架安潯的目的又是什麼?
是的,非要綁架!
無論其他被害人被抓的原因是什麼,安潯絕對不單單只是畢業於嘉華高中就成了綁架目標。
事實上,此刻霍城很有理由相信,安潯本人或許才是這伙綁匪的真正目標,而其他人恐怕都是為了掩蓋這個目的找去的幌子!
否則僅僅只是為了抓幾個嘉華高中畢業生,誰都可以,對方何必大費周章甚至不惜犧牲掉整個小分隊,在「魑」的殺手手中搶人?
這個組織的目的該是綁架有名望有影響力的家庭的繼承人,通過殺戮遊戲曝光自己的知名度。
如果單純只是為了這個目的那麼符合要求的被害人還很多,為什麼對方偏偏要招惹義信招惹他,在明知道扛上「魑」將會大大增加計劃失敗可能性的前提下,還非要動他的女人?!
這樣的選擇明顯不符合邏輯。
而可笑的事,這整場綁架案居然會和一眼看去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辛家,和辛家姐妹被殺案有關!
那個之前在小巷子裡用斷指威脅安潯的男人,他也在這次綁架案的涉案名單里。
那個安潯聲稱絕不認識的男人是辛家姐妹里妹妹辛紫過世前曾交往的男友,而他在整場綁架案里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逼迫八竿子達不到一塊去的安潯,同他分手!
這是為了報復他?
因為是霍家害死了他心愛的女人?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對方不直接對安潯動手,用他心愛的女人一命償還一命,不是更直接的報復手段麼?
更別提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是如何搭上那個背後的組織,這整個組織又何要多此一舉繞上這一大圈的!
這個事件分析到這裡簡直是一團亂麻。
內里的關係更是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而整本材料里最讓霍城無法釋懷的,是山崎雲命人黑入公安部內網調出來的121綁架案所有死者的驗屍報告。
121綁架案中有一伙人死得很蹊蹺。
他甚至意外在死者名單里看到了方耀文的名字。
當時霍城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再去關心方耀文為什麼會出現在綁架案中這種小事了,在他依次看到了那數名死者,包括方耀文在內的死亡報告之後!
比如他看到的第一個引起他注意的女生,她是在高處被人一槍打中眉心後墜亡的。
還有另一個女生,被人一刀封喉,刀傷深得幾乎切斷了她的整個頸椎骨!
除此之外還有一人,是被弓弦活生生勒斷了脖子。
這幾個人死得都很乾脆利落,對比上其他所有被亂槍打死的學生,殺掉這幾人的明顯是個高手。
當然這幾人的驗屍報告還不是最讓人在意的,對比上方耀文的驗屍報告,其餘在那地底迷宮裡死掉的人,幾乎全部不值一提!
方耀文是被虐殺的。
*解剖,腦補和部分臟器組織缺失,死前身上一共被割傷大大小小七十五處,驗屍報告上夾著的照片基本可以稱得上體無完膚,該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下得了這樣的殺手!
只是霍城關注的點卻並不在方耀文死狀的悽慘上,而在於兇手殺人時慢條斯理不慌不忙的態度。
如果說整場殺戮遊戲裡都是學生,他們所有人都即是獵手又是獵物,那麼即便每個人的身手有一定差異,有的人憑藉自己的能力優勢可以更加自信更加容易的展開殺戮,他也絕對不信那群學生里有人能把殺人這件事做得如此從容不迫!
要把方耀文的屍體弄成這樣,殺掉他的人起碼在他身上用了半個小時。
那刀刀傷口割下的角度和力度全都不是致命傷,那是殺手在充分享受凌遲的樂趣!
最後直到無處下刀了,那人才掀了方耀文的頭蓋骨並在他胸膛上了一道穿透傷,直接挖了他的心臟;
看著血肉模糊的屍體照片霍城想,那人挖人心臟所用的工具又是什麼?能生生一刀就平整的斬斷方耀文的四根肋骨?
他再一次想到了那個被一刀割喉的女生。
那不是常人該擁有的力量!
而最讓霍城無法不去在意的一點,是這樣的殺戮方式,這樣的行兇手法,包括致命傷口的角度力度和蘊含在其中瘋狂的變態心性,其實他非常熟悉!
他見過這個人!
甚至與她數度交手!
此時此刻他幾乎僵化的大腦里正難以抑制的浮現出她的名字!
所以那個女人,她為何會在那裡?!…
她是綁匪的一員?
還是,被「意外」綁架的那個?
…
思緒飄遠的下一秒,遠處傳來腳步聲。
冰冷的地下室燈光灰暗,四周的土牆刷著黑漆,空氣間甚至隱隱瀰漫著一股讓人恐懼的腥氣,使得被蒙住臉一路帶著往前的女人每走一步都要踉蹌一下,甚至還沒有達到目的地她的眼淚已經掉下來,沾濕了蒙頭的黑布!
直至女人被帶到那張方桌前。
目光從照片上移開,靜靜坐在方桌後的男人有著一張最冰冷的臉,此刻那半隱在黑暗裡的容顏少了平日的幾分青雋柔和帶起了寸寸冷硬的意味,他一隻眼覆在紗布下,餘下的一隻的墨瞳淡淡落在前方不住哆嗦的女人身上,裡頭是最晦暗冰冷的光!
頭套被揭下的那一秒張嫂發出一聲悲鳴,差一點腿一軟跌坐到地上,被旁邊的黑衣人扣住肩膀往前一推,撞到了方桌上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滿臉淚水渾身顫抖,張嫂嚇得一抬頭,在對上對面男人清冷的眉目時有一瞬呆愣,隨後欣喜的叫出來:「霍先生?!」
霍城張嫂是認識的,不就是他們大小姐的男朋友麼,當初她還在安家做工的時候見過他許多次了,他和大小姐關係很好的,每次看到她也很禮貌的打招呼,她都記得的!
猛然看到熟人無疑讓張嫂飽受恐嚇的心得到了極大的安慰,她下意識就要朝方桌對面跑,下一刻卻被身後的黑衣人用力扣住肩膀往後一拽!
張嫂吃痛叫了一聲,眼淚又落了下來,滿眼驚恐的欲像對面的男人求救,再再一次對上那陰影深處冰涼無比的墨瞳時,張嫂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化作了僵硬,她終於回神了,意識到前兩天綁架她囚禁她,這時候把她帶到這個恐怖的地方來的,正是對面的這個男人!
張嫂張了張嘴,所有的希望在這一秒崩潰,眼中帶起了無盡懼意。
淡淡注視著著對面安家的老傭人,霍城記得安潯同他講過,張嫂在安家做了很多年了,主要負責照顧她們兩姐妹的起居,所以那年她在蒼山失蹤被找回來,負責照顧她,該知道她最多情況的,就該是面前這個幾乎已經快崩潰了的女人。
她的狀態很不錯。
人在最驚恐無助的時候才會知不無言,言無不盡。
霍城淡淡抬起眼來。
「張嫂,您知道我是誰麼?」
清冷的男聲,入耳似都帶著溫度,那是比冬夜的寒風還要冰冷的東西,隱隱帶著回音,一瞬竄入耳朵里讓張嫂狠狠打了一個寒顫,她死死抓著方桌角落,哭著點頭。
「我…我知道…」
霍城淡應了一聲:「今天我請您過來,是有些關於安潯的事想要問您,希望您能好好配合,把您所知道的全部說出來,不要有半點遺漏。如果回答得好,我自然不會為難您。」
冰冷一句落下,對面張嫂頓了頓,下意識又點頭。
她已經看出來了,這位霍先生和她之前看到過的所有樣子都不一樣,看著就像個煞神,嚇人得要死!
他說要問她關於大小姐的問題?是什麼問題?是大小姐和他出了什麼問題麼?但是她不見得知道啊,她已經離開安家很久了…
張嫂正誠惶誠恐的時候,又聽得對面男人冷冷開了口,他問她,四年多前,安潯失蹤過一段時間,後來自己找了回家,那時候伺候她的是不是她。
慌張的張嫂趕忙點頭!
「那時候你家大小姐是什麼樣子?」霍城淡淡望上張嫂含淚的眼,張嫂趕忙組織起語言!
「那時候,那時候我家大小姐很可憐的,是先生把她從警察局帶回來,對,然後是我幫大小姐洗的澡換的衣服,當時大小姐衣服都爛糟糟的,身上也都是傷,特別是幾個手指頭,指甲都掰掉了好幾個,紗布下都是血哦,很作孽很作孽的…」
張嫂開口聲音一直抖,不過思路倒還算清晰,說得也很詳盡,是霍城想要的狀態,他微微點頭,青黑的墨瞳直直往入張嫂的眼。
「你確定當時回到安家的是你家大小姐?」
啊?張嫂正在努力回憶,冷不丁被問題打斷,愣了兩秒猛點頭:「確定的,確定的啊,就是我家大小姐啊…」
「沒有什麼異樣?」
「…沒,沒有…」張嫂被那隻獨眼望著,緊張得繃緊背脊,「就是,就是瘦了點…」
霍城輕應一聲:「嗯,然後呢?」
「…哦,然,然後,然後我就幫大小姐收拾乾淨,換好了衣服,先生又請了醫生來給大小姐看傷,包紮了傷口,接著大小姐就開始靜養,每天都是我照顧,我給她送吃的,陪她說話,晚上值夜,那個時候都是我照顧大小姐的,我對她還是很好的…」
張嫂急於表現自己對安潯的好,希望能讓對面冷麵羅剎一樣的男人高興,不要為難她。
那些話聽入霍城耳朵里,他捕捉到幾個關鍵點,墨瞳微凝。
「那段時間你家大小姐有做過任何反常的事說過任何反常的話麼?她是什麼時候瘦下來的?那段時間裡有沒有見過什麼陌生人?」
「沒有的。」張嫂就著最後一個問題先回答,「大小姐那段時間一直都好好的待在家裡,連臥室都不太出的,也沒見過陌生人。」
「那個時候她連夫人都不太見的,二小姐要找她她也老是說不舒服,不准他們進來,哦,還有大少爺,大小姐在走丟前和大少爺關係最好了,只是回來之後連大少爺也不肯見了,如果說反常的話,這個倒可以算一樣的…」
張嫂說到這裡,看霍城沒有反應,眼神倒也不像之前那麼恐怖了,她想了想總覺得這位霍先生最在意的好像是反常這一點,挖空心思又想了想。
「說到反常,還有一點,就是那時候大小姐堅決不吃夫人做的東西了。」
「那時候我記得,大小姐每次用餐之前都要問我,今天這個是誰做的呀,知道是夫人做的就不吃,還叮囑過我幾次,要我給她做吃的時候人不要離開廚房,多看著點。」
「我那時候還覺得奇怪,後來才爆出來,原來大小姐之前之所以長胖是因為夫人在她的吃的里加激素了啊,簡直是喪盡天良哦!大小姐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後來就堅決不吃了,然後很快很快就瘦下來了!」
張嫂想了想:「那時候大小姐瘦下來差不多就用了半年時間吧,一邊節食一邊鍛鍊,瘦下來我一看,原來我們大小姐真是個美人胚子啊,以前那都是被夫人糟蹋了的!」
斷斷續續說了這麼多,張嫂偷偷抬眼觀察霍城的反應,卻是什麼都看不出來,她有些心虛。
難道她還沒說對麼,難道還沒有說到這位霍先生想要聽的東西,但是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她真的只記得這些了呀,那時候大小姐吃的少了,運動多了,精神不太好,話倒是比以前多…
張嫂猶豫著抬頭:「還有這個,我不知道算不算反常,就是大小姐回來之後性格變了一些的,以前呢就比較陰沉,不愛說話,後來慢慢就變得喜歡說話也喜歡笑了,嗯,變漂亮之後笑起來那真好看啊,這個也是個變化…」
張嫂戰戰兢兢說,對面霍城一直面無表情聽著,這些事都不算反常,那時候的安潯經歷了活埋的痛苦,已經知道了她繼母和兄長都是壞人,起了變化也很正常,包括她之後身體上和性格上的變化,應該都和這些有關,那時候她應該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復仇,既然如此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脆弱,所以她努力改變,變成了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
當這個念頭在腦海里出現的時候,不知為何卻讓人莫名煩躁。
其實早在找來張嫂前霍城就已經調查過,當初找回安家的的確是安潯本人,他有她那時候的照片和驗血報告,那他到底又是在懷疑她什麼?他的安安就是他的安安,本不該和辛家,和當年的殺人案有半點關聯才對…
想到這裡霍城輕輕皺起了眉。
下意識的一個動作,讓嚴密觀察他反應的張嫂驚了驚,如臨大敵,她直覺是她的答案讓這個霍先生不滿意了,她沒有回答好他的問題,他會不會把她永遠關在這裡?還是一怒之下殺了她,她突然想起來先生曾經說過,這位霍先生,這位霍先生是黑社會啊!
驚恐之下張嫂幾乎差點昏厥,在最焦急意識最混沌的時候,突然病急亂投醫想到了一個遺漏點!
「還有,我記起來了,還有,那個時候晚上我給大小姐值夜,就是在大小姐剛剛回來的那段時間,那個時候她每天晚上都做噩夢,每天都哭得很傷心,有一天晚上她還說了夢話…」
對面那隻蘊著寒冰的眼突然就抬了起來,直直刺入了張嫂心底!
「她說什麼了?!」
那一刻霍城的身體都忍不住微微前傾,繃緊了背脊!
張嫂只覺這一刻自己的整條命都壓在這個答案上了!
「大小姐,大小姐她邊哭邊叫,好像是在叫一個人的名字…」
張嫂死死絞著衣擺開口。
「是我沒聽過的一個名字…」
「大小姐好像是在叫小慈…又好像是…小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