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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80 他的感情,是場持久的戰役

2023-10-02 22:30:35 作者: 等白
    「病人有輕微腦震盪,手臂上有劃傷,除了這兩處之外沒有其他問題了。後面等病人醒過來後建議住院觀察一晚,沒有什麼大問題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暈倒的原因呢?」蘇洛急著追問一句。

    「貧血,再加上過度疲勞。」護士面無表情回頭道,「病人平時的生活我們管不了,還要你們這些家屬多關心才對。」

    幾人守在病房門外,聽到護士這麼說都微微鬆了口氣,先前校門口的事故不少人受了傷,就近送往武陵區中心醫院救治,霍城剛剛照了CT,看來並無大礙。

    蘇洛聽了護士的話,轉頭望向安潯黎曼曼:「沒事,我哥他最近這段時間特別忙,看來是身體不太好,聽護士說應該沒什麼大事,不用太擔心了!」

    蘇洛安慰出口,安潯和黎曼曼同時點了點頭,兩人並排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臉色都非常不好,黎曼曼是嚇壞了可以理解,那麼安小潯呢?蘇洛默默的想,其實安小潯的表現,說明她還是挺在乎她哥的是不是,之前,她好像都急哭了…

    蘇洛想著的時候,安潯已經重新低下了頭,跟來醫院的一路上她都很沉默,此刻心裡亦是亂糟糟的,感覺煩悶。

    其實這段時間裡,她一直不太不正常,每一夜都夢見前世發生的事,甚至讓她有些辨認不清了回憶和現實…

    她在這一世沒有自己的身體,也回不去過去的生活,她很難才找到一個平衡點,用復仇,用狩獵,用理性和冷漠,一點一點裝甲自己,才有了如今的立足點。而最近這段時間,或許是受自身情緒的影響,這立足點開始搖搖欲墜,讓她感覺到了危機!

    就像今晚,她的狀態太不正常,才會沒有察覺到潛伏在暗處的危機,才會讓她和黎曼曼一同陷入了這樣的危險之中!

    而危險發生之後,她的本能反應,卻是什麼也不做,潛意識裡,她覺得不能暴露身份!…

    結果,她便是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那車朝著黎曼曼撞了過去!

    最後,卻是霍城忽然趕到幫她救了人,在她糾結會不會後悔的時候,在她用著一顆冰涼的心,愣著,看著一切發生的時候!…

    如果是以前的她,做所有安排只依照最優選擇理性安排,那麼會不會無論發生什麼,她都能夠做到毫不在意,不會像現在這樣,忽然出現類似自責的情緒?…

    只是,如今的她,做不到對他人全心全意相待,卻也做不到完全不放在心上,她就像這樣卡在一個可笑的位置不上不下,這樣不堅定的立場,才是現在的她最大的問題!

    蘇洛說,霍城最近一直很忙…

    其實她知道他忙碌的原因,今晚是他母親的忌日,蘇洛之所以穿成這樣,也是因為要去祭奠。

    卻是在這樣的日子裡,他撞上這場事故,結果毫不猶豫就跑來救人,那一刻失控的車輪摔落的身軀,便是此刻都還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他不是篤信能全身而退才這樣任意妄為,甚至那樣的情境下他能只受了輕傷,都像是個奇蹟!

    這一刻,不該有的念頭,還是充斥了腦海,當初他奮不顧身去救霍凌風是為了莫錦心,那麼這次他奮不顧身去救黎曼曼是為了…!

    思緒一瞬間戛然而止,那一刻渾身冰冷襲來安潯甚至感覺到指尖一陣發麻!

    下一刻她的手機忽然響了,在幽深走廊里震動的蜂鳴都異常響亮,安潯低頭看了一眼屏幕,頓了頓起身,朝著走廊深處走去:「餵?」

    手機那頭,一下傳來張嫂焦急的聲音:「大小姐您在哪裡?能不能回趟家…老爺,老爺他喝醉了,現在情況非常不好!」

    在看見號碼顯示的那一刻,安潯有一瞬還以為是安家人在新聞里看到了這場事故打來的詢問電話,聽了第一句話才發覺是自己想多了,頓了頓,彎起嘴角來:「什麼事?張嫂你不急慢慢說。」

    「誒呀不能不急了啊大小姐!老爺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回家了,還喝得爛醉!我和老楊根本勸不住他,老爺現在非常激動,說些公司里的事我們也聽不懂,然後他忽然說要出去找大小姐您,我們拉都拉不住,他這樣怎麼開車…」

    張嫂的聲音還在焦急的不斷從聽筒里傳來,聽進安潯耳朵里,卻好像如同遠遠的來自天外,她其實一點,都沒有聽進去…

    她只知道安家出事了,既定的安排,卻是不巧的時機,這一刻她忽然感覺身心俱疲,但是很多事,不是她累了,不想做了,就能逃避過去的…

    三年來,像這樣被逼著趕著必須去做的事比比皆是,她不是應該早已習慣了麼?

    「我現在就回來,這之前你們先把人拖住。」想著,安潯淡淡回眸,輕聲開口。

    ——

    此後,當裴釗去繳完醫藥費,再吩咐人去蒼山通報情況,等他回到病房門外的時候,竟然只看到了黎曼曼一個人。

    裴釗微皺著眉,望上不遠處那圓臉的小姑娘,她還是跟之前一樣,有些呆滯的坐在走廊長椅上,身上衣服上都沾著灰,看著有些可憐。

    下一刻聽見腳步聲,黎曼曼抬起頭來。

    「那個…洛洛接電話去了,小潯她…回家了…但是她是家裡突然出了什麼事很嚴重所以必須回去看看,應該一會兒還會過來的…」

    黎曼曼一抬眼,晃眼看到裴釗眉目間的冷色,反應過來拼命幫著安潯解釋了一句。下一刻裴釗頓了頓,微微揚了眉梢:「那你呢,不回去?」

    黎曼曼被問得一下愣住了,呆了呆,低下了頭:「我已經跟家裡打過電話了,而且我想等洛洛的哥哥醒來再走…反正我在這裡也不影響什麼,我就坐在這,不用管我的…」

    她有些沉悶著開口,帶著一絲給人添了麻煩之後小心翼翼又有些倔強的情緒。

    黎曼曼的心思很好理解,別人為了救她受了傷,她無論如何也要確定了對方的狀態才能安心…當然應該還有一點,她在臨江最親近的人都在這裡,今天的事故她嚇壞了,極需要朋友的陪伴。

    只是那安潯卻是在這樣的時候跑回家了…

    想著,裴釗揉揉酸痛的眼角,嘆了口氣,轉身去走廊另一頭的自動販售機買了兩聽喝的,回到了病房前。

    黎曼曼正低著頭,感覺到眼見有什麼東西晃了晃,下意識就伸手接住了,才發覺竟然是一聽熱巧克力,她有些愣著抬頭,看著裴釗繞過她,在她身邊的位子上坐下來,神色淡淡的拉開了易拉罐。

    「你喝巧克力麼?如果要喝咖啡我可以跟你換。」裴釗偏頭閒閒開口。

    黎曼曼愣了一秒,連忙擺了擺手:「不,不用了…巧克力挺好的…」

    她有些緊張,獨自一個人面對這麼一個半陌生的年輕男人…蘇洛之前給她介紹過這也是她的哥哥,原來蘇小洛命那麼好,有那麼多高顏值的哥哥…

    想著黎曼曼在心裡唾棄了自己一句,默默拉開易拉罐喝了一口,巧克力的味道有些太甜了,但是那暖暖的感覺卻是讓她稍稍平靜了一些。

    下一刻裴釗淡淡開了口:「今天的事你不用太在意了,無論是之前的車禍還是今天的事故,都不是意外。」

    「…什麼?!」黎曼曼剛剛抿下一口熱飲,聽了這麼一句猛一偏頭,反應過來的下一刻瞪圓了眼,裴釗看她一眼,微微彎了嘴角。

    「那一天的車禍是人為,他殺偽裝成了事故,並沒有表面看著那麼簡單。具體案件我想警方會深入調查,只是這個世上並沒有那麼多沒有道理的事,你死去的同學固然很可憐,但是你能活下來,也並沒有什麼不應該——所以那些不好聽的話可以不必去聽,不該有的負面情緒,你也該學會自己調整。」

    他清清淡淡的開口說話,語氣平鋪直敘,黎曼曼雙手握著小小的罐頭,在裴釗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繃緊了背脊。

    隨著那淺淡聲線,有一絲很好聞的味道緩緩飄過來,縈繞上了她的鼻息。黎曼曼想,那應該是他身上古龍水的味道,而此時此刻,她能坐在這裡,聞著這個味道,喝著熱飲,甚至聽到這些安慰的話,都是因為她還活著,她兩次死裡逃生,才能像現在這樣,還好好的,留在這裡…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會說出這些話的,就好像完全知道她心裡的想法一樣…

    其實這些天來,她傷心難過,大半是因為社團成員的離世,而更多的,卻是因為心底的壓力。

    當時,事發幾天後,有一天晚上她登陸社團主頁想去參加祈福活動,結果卻是看到了很多匿名留言,她的倖存,原來在某些人眼中竟是不公平…同樣一群人出去,卻只有她一個人活了下來,多麼的不公平!

    這些言論,將她心底的悲傷催生到了最大,甚至後來開始夢見死去的組員回來叫她一起離開!她知道這些事情都太過無稽卻是一直調整不過來,然而此時此刻,卻是有人在她身邊平靜的跟她說,她能活下來,並沒有什麼不應該…

    「…只是無論原因如何,結果也改變不了了不是麼?其實今天要不是洛洛的哥哥過來救我,我說不定也已經死了…」

    黎曼曼幽幽開口,說話的時候,眼眶裡已經蓄起淚水來。下一刻卻是裴釗淡淡一笑打斷,笑著他說,不是這樣吧,你怎麼不想,今天如果不是你在最危險的時候把安潯推開了,也許這時候洛洛哥哥最喜歡的女孩子…已經死了?

    他話落,她一瞬抬頭,對上的那張笑臉,淡淡的甚至還帶著一抹慵懶,在醫院走廊慘白的燈光下,卻是透出一抹別樣的暖意來。

    黎曼曼看得愣了神,聽著裴釗輕輕揚眉道:「所以我說,這世上並沒有那麼多沒道理的事,你能兩次死裡逃生,也有必然的道理在。不過之後的事你也不用擔心,不會再有任何危險了。」

    心善的人,自有老天庇佑,說的便是這樣的人麼?

    只是無論如何,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的確是個不錯的孩子,看來蘇小洛是交上了個好朋友呢~

    想著,望上小姑娘驚詫之中微微帶起了光亮的小眼神,裴釗忽然想起蘇小洛生日那一晚安潯唱得歌,嘴角的笑意一下更濃了:「你叫曼曼?」

    「額…嗯…是黎明的黎,張曼玉的曼…」

    一向大大咧咧的黎曼曼,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靦腆了,抿著唇她輕聲開口,雖然很不應該,但是她隱隱感覺到耳根都有些發燙起來,她好像臉紅了…

    「是麼?」只是裴釗已經很習慣女孩子當著他的面羞澀了,微眯著眼,他笑開來,自然而然,給了一句他慣常會給的稱讚:「曼曼,是個可愛的名字呢~」

    ——

    那天後來,直到蘇洛回來了,醫生護士進入病房查探了一圈出來,告訴他們霍城已經醒了,黎曼曼才鬆了口氣,帶著被「調戲」到後微微有些複雜心情跟著大家一起進了病房。

    霍城的傷確實不重,只有手臂上纏了繃帶,他靠坐在床頭,一雙青黑的眼微垂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裴釗看了霍城一眼,直言不諱:「你家寶貝小女神已經回去了。」

    咳,黎曼曼沒想到裴釗會這麼直接,驚了一下差點咬到舌頭:「那,那是因為家裡突然有事!…」

    她連忙把之前解釋過的話翻出來又說了一遍,經歷了今晚,她再也不敢認為洛洛的哥哥沒付出了,顯然他比其他喜歡安小潯的男生都猛多了,但是似乎,安小潯也同樣沒有太把人放在心上…

    兩人話落,霍城偏頭把兩人依次看了一眼,半晌點了點頭。

    他還有些恍惚,之前昏迷的時候,似乎做了很多夢,夢裡來來回回一直有個長發的女孩,或笑,或哭,或一直用著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他…那明明是一張不認識的臉,他卻為什麼感覺,那是安潯?…

    詭異的夢境讓霍城愈發沉默,裴釗盯著他等了會兒,淡淡開口:「之後怎麼打算?」

    一句話,霍城從思緒中回過神,抬眼望了望牆上的鐘,偏頭望來:「人還在蒼山?」

    「嗯。」裴釗點頭,「不過我建議你重新安排時間。」

    「不用了。」霍城淡淡打斷,「不是今天就沒意義了。」

    他淡淡話落,揚手拔了點滴的針頭就下了床。

    另一頭,黎曼曼看著愣了又愣,她搞不太清狀況,也插不上話,只是怎麼總感覺洛洛她哥氣場好強,隨便一句話都霸氣側漏收下了所有人膝蓋的樣子!

    救了她的小命,對她家女神也很死心塌地,關鍵長得還特別帥!

    黎曼曼在心裡掂量了一下,第一次在遊戲裡對人家的印象完全顛覆,覺得這妥妥是她男神絕對沒有之二的節奏了啊!

    想著,她在大家正準備收拾收拾出門的時候一個箭步攔在了自家男神面前,目光堅定的掏出小手機來:「洛洛哥哥你好,我叫黎曼曼,我們互相留個聯繫方式吧,以後常聯繫!」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男神了,你放心,女神那邊我會幫你一起加油的!

    ——

    另一邊,安潯從醫院出來,繞過媒體從後門偷偷溜出去,本想叫個計程車,卻是意外遇上了被攔在外頭的嚴易澤和卿梓璇…

    當時醫院門口的路全被堵住了,她默默看了一眼嚴易澤開來的車上軍用車輛的專用牌照,毫不猶豫直接上了車。

    車子很快就藉由特殊開闢的道路開離了醫院,上了去往城北的高速公路,嚴易澤是在學生會聽了事故消息直接趕來的,卿梓璇則是嚴易澤去找人的時候順帶上的,她不想讓師兄知道自己和寢室的人不和的事,只好跟了過來。

    只是在最開始的時候聊了一下事故情況,之後三人坐在車內,很久才能說上一句話。卿梓璇坐在后座,拘謹得很,她微微抬眼她望上前排的嚴易澤和安潯,這樣微妙又曖昧的氣氛,讓她很不舒服。

    「你和黎曼曼都沒事就好,這次事故不少人受傷,據說內幕也沒那麼簡單…現在影協的車禍案都已經從交警隊移交給武陵區警局了。」

    安潯一路上太沉默,嚴易澤根本跟她聊不出話題,一時竟是連不該透露的辦案細節都說了出來,出口之後他微微有些尷尬,安潯卻似根本沒有聽出來一樣,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他想她也許是很疲倦,淡淡平視向前方的視線里,卻是微微帶著一抹自嘲的不甘。似乎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對他的態度就是這樣幾乎完全無視,那麼,她對其他人呢?

    「聽說這次事故發生的時候很危急,有人幫了你們?」下一刻嚴易澤平穩著聲調開口道。

    「嗯。」安潯仍舊輕應。

    「認識的?」這一次嚴易澤卻不再輕易轉換話題。

    安潯頓了頓,終於淡淡偏頭:「和師兄你有關係?」

    「呵,是沒什麼關係,但是你不覺得我現在也算是幫了你一點忙麼,隨便聊聊也不要緊吧。」

    嚴易澤微微勾唇笑起來,也許對於安潯這樣的女生,彬彬有禮並不合適,至少他不依不饒的話,還能逼得她多說出幾句話來。

    結果安潯果然淡淡移開了視線:「幫忙的事我很感激,只是幫忙和聊私事,我不覺得有任何關係。」

    一句話,冷意已經很明顯,後排的卿梓璇愣了愣,抬眼的時候,看見後視鏡里,嚴易澤含笑的目光里,也帶著隱隱涼意。

    電燈泡一樣的她如坐針氈,僵硬著,聽著嚴易澤雲淡風輕道:「嗯,那不聊也可以,既然師妹你也承認了很感激,下次為表感謝,一起出去吃個飯吧。」

    他淡淡話落,車子已是繞上了別墅群的盤山車道。

    安潯卻是不再說話,直至一路開到安家大門前,她才淡淡說了句到這裡就好,說完等著車停住,一下就拉開了車門。

    師兄說一起出去吃個飯,結果安潯甚至當作聽都沒聽見?

    后座,卿梓璇一直目瞪口呆緊緊觀望,看著安潯冷冷說了句謝謝,竟是下車甩上車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原地,坐在車裡,嚴易澤神色微微複雜,還有些尷尬,直到安潯打開院門拐彎進去再也看不見了,他終於自嘲笑笑,低頭發動了車子。

    其實他已經聽說了,這次的事故有人在很危險的時候救了她和黎曼曼,他聽說,那人是蘇洛家的親戚…

    蘇洛的親戚,他直覺就是霍城!

    天時地利人和,他不得不感嘆他的運氣,而當他問起的時候,她卻說那是她的私事…

    無論這是不是一個敷衍的用詞,這樣的劃分,都叫人特別不爽呢…

    車子終是平穩滑出車道,另一邊,卿梓璇愣愣坐在后座,終是忍不住回頭,再次望上了身後那被車燈映出的大宅影子。

    豪華如同宮殿一樣的房子,方才安潯甩門進去,冷傲的,像個公主。

    讓她再一次發覺,原來安潯和她的距離,比她之前想像的,要遙遠上太多太多…

    家世,地位,金錢,美貌,她什麼都有!

    最後,便連學校被很多女生視作男神的師兄好像都在追她,她卻是完全不想要一般不屑…

    她忽然感覺人生觀都有些崩壞了!

    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的不公平?!

    ——

    前方,安家大宅,一如既往的冰冷幽暗,安潯沿著車道慢慢走到大門前,看著房門虛掩著,推門而入。

    大廳里沒有點燈,廚房的燈光從小廳那頭透出來,隱隱傳來人聲。安潯神色淡淡走過去,看見三個人在廚房拉拉扯扯。

    安建邦:「給我酒,我要喝!」

    老楊:「老爺你不能再喝了,你已經醉了!…」

    張嫂:「哎呀大小姐回來了!老爺大小姐回來了!」

    「怎麼回事?」安潯淡淡開口,下一刻醉得滿臉通紅的安建邦一瞬轉頭看見安潯,愣了愣,忽然呵呵笑起來:「小…小瞳!」

    這一句出口,家裡兩個下人都只覺有些非禮勿聽,安潯皺眉的下一刻,安建邦已是踉蹌著衝過來,揚手,就要把她往懷裡摟!

    安潯不動聲色把人架住:「爸爸,我是小潯,不是媽媽。」

    她語氣很淡,開口的時候,眼神卻很冷,說著她一偏頭望上張嫂和老楊:「你們先去外面等著,我陪爸爸坐一會兒,需要你們的時候我再叫人。」

    自從那晚趕走宋靈韻母女,張嫂和老楊就對家裡忽然像變了個人一樣的大小姐有些畏懼,聽她這麼冷冷一說他們當然不敢怠慢立馬就退出了廚房,安潯偏頭確認人真的走了,用力拽著安建邦的手臂,把他扶到了高腳凳上。

    「爸爸,我回來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喝了這麼多。」

    安潯輕聲開口,任由安建邦死死抓著她的手,垂眸從他血紅的雙眼中,看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清明。

    安建邦身上的酒味很濃,濃得,就像是頭髮里也有,衣服上也有,從頭到腳都有!安潯伸手像是要去探他的額頭,輕輕擦過他的發頂,果然沾到了一片濕意。

    呵,裝醉?

    安潯的眼神愈發冷起來。

    安建邦正低著頭,沒有看見安潯的表情,他哼哼唧唧了幾聲,估摸著時機差不多了,忽然啞聲開了口:「小…小瞳啊!我對不起你,我好像要失敗了…公司好像不行了!怎麼辦?你說我該怎麼辦?…」

    他斷斷續續開口,身上的酒味讓人作嘔,當然,再難聞的氣味,也沒有他此刻惺惺作態的模樣叫人噁心。

    其實安潯回來的路上已經猜到了,是恆通出了問題,前段時間她用「外婆的遺產」大力投入研發的新藥品獲得了成功,卻是在申請專利的最後環節出了問題,藥監局的批覆,恆通增加骨密度的保健品強康99,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成分同歐洲一家製藥公司兩年前研發並已投入使用的藥品一致,使得專利申請被駁回!而前期投入了大量資本的恆通瞬間陷入了財務危機!

    從天堂,到地獄,有時,只有一步之遙。

    而安建邦,顯然已經站在了跌落雲端的邊沿!

    這段時間裡,安潯得到的消息,安建邦遊說於藥監局各層級之間,花了大筆的錢卻是沒有效果,公司甚至隱隱開始流傳謠言,說歐洲的製藥公司已經知道了恆通盜取專利的事,意欲付諸法律程序!

    這樣負面的消息使得本已在籌備上市的恆通停止了一切舉措,公司內部人心渙散,真真是把安建邦逼到了死路,仿佛只要輕輕再推一把,前方便是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切發展,早在當初她入資恆通的時候,就已在意料之中。

    今晚,看著醉酒演戲無非是想再從她手裡騙些錢出來的安建邦,安潯冷冷凝望幾秒,輕輕勾唇,忽而笑了起來。

    一場拙劣的演出,一個可笑的理由,這就是她今晚被勉強回來的原因呢…

    想著,下一刻安潯笑得愈發溫柔,甚至伸手輕輕握上了安建邦的掌心,柔聲開口道:「爸爸,我沒太聽明白您說什麼呢,我想今晚您太累了也喝多了,連我和媽媽都分不清楚了…我還是先扶您去睡覺吧,有什麼我們明天再說,好不好?」

    那淡淡的一句,聽不出是敷衍,還是真的關懷。

    自那日趕走宋氏母女之後,安建邦對安潯就一直心懷芥蒂有些提防,恍然聽到這一句心裡咯噔一下,猛一抬頭,卻是從她那張溫柔淺笑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來!

    「小潯…」

    等到明天,天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他急於現在就把事情敲定下來!

    這麼想著,他叫著女兒的名字,血紅著眼一下就撲了過去,本意是想要把想走的安潯先困下來繼續借酒裝瘋,卻是怎料剛剛一步跨出去,腳下竟像是被什麼絆了一下,猛地真朝前摔了出去!

    那一刻安潯微微驚訝的臉在眼前一閃而過,下一刻她已是非常輕巧的避開,一下露出身後堅硬的冰箱大門來!

    安建邦剎不住車,眼看著就要撞上去,伸手正欲阻擋的那一秒,他竟覺後頸忽然伸來一個冰涼力道死死按住了他的腦袋,根本不待他反應一下,壓著他狠狠一頭撞在了冰箱上!

    咚得一聲!很大的一聲響,冰箱大門瞬間凹下去一大塊!

    神色淡淡,甚至嘴角笑意猶在,安潯在張嫂老楊趕到的前一秒鬆了手,讓安建邦好好的摔到了地上去。

    「爸爸太醉了,站起來時摔倒撞了頭。」

    安潯轉頭,對上兩個下人目瞪口呆的臉,淡淡吩咐道:「楊叔把爸爸扶回臥室去,張嫂你看看,如果有需要的話,打電話叫家庭醫生來。」

    ——

    這清冷一夜,一場鬧劇,終是停歇。

    後來,遠遠看著兩個下人帶著驚恐又懷疑的表情手忙腳亂把安建邦抬上樓,安潯忽然就沒了興致,不知不覺就出了家門,一步步,向外走去。

    剛才那一下,似乎也沒能發泄出太多情緒,她獨自來到夜空下,抬眼望了望天,今晚多雲,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卻是沿著小路,一步步往外走,直到就快到了前院大門時,手機適時響了起來。

    「喂,曼曼。」

    安潯看到屏幕,幾乎秒接了電話,一句出口,卻是不知要再說什麼…

    電話那頭,黎曼曼等了一會兒見安潯不說話,試探著問道:「小潯,你在家嗎?事情處理好了麼?」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線,一如既往的清越,聽著讓安潯稍稍好受了一些,她輕應了一聲。

    「嗯,那就好。那小潯,今晚時間也不早了,你要不要就留在家裡休息了?」黎曼曼想了想,開口道,「其實我也已經回學校了,洛洛的哥哥已經出院了,他們好像有什麼地方要去,所以已經走了…」

    黎曼曼開口說出這一句的時候,安潯終於停下了腳步,片刻,她輕輕點了點頭:「嗯,那我就在家裡休息了…你呢,胳膊還疼不疼?」

    「不疼。」黎曼曼即答,聲音里的情緒似乎比起之前要好了很多,安潯聽出來,微微彎了彎嘴角,下一刻便聽黎曼曼微微綿軟的聲線從聽筒那頭傳過來。

    她說小潯,洛洛的哥哥,是個好人呢…

    沉默不語,安潯靜靜聽過這一句,此刻她就站在前院的大門邊,抬眼,便是院子外,那條長長的蜿蜒的,可以一路看到很遠的,下山的路。

    夜風很涼,氣溫也很低,下一刻她伸手握上冰一樣的鐵門欄杆,其實門沒鎖,一推就能打開。

    「嗯…」

    最後的最後,卻終是只有了淡淡的這一句,出口的時候,像已是散在了風中…

    很久很久以後,便是已經掛斷了電話,收斂了所有,安潯還是保持著那個動作,站在鐵門前,直到司機老楊找不到人,擔心著找了出來。

    「…大小姐?您這是,要出去?」

    老楊再一步走近,猶豫開口,下一刻安潯終於回頭。

    那一頭長髮在風裡亂得厲害,她看了他片刻,微微搖了搖頭。

    「那…那不出去,大小姐要進屋麼?外頭涼,還是快跟我進去吧…」

    老楊看著情緒詭異的自家小姐,僵著臉開口相勸,安潯卻已是沒有再看著他,而是眼神微微有些空洞,再一次偏頭,望向了山下。

    這條路,真的很長,就像是,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一樣…

    而她,站在路的起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去往何方,便是跨出第一步,都像是不能…

    冰涼的夜風,終是再次繞上她烏黑的長髮,痴纏片刻輕柔而去,從一個山頭,到那城市彼端,另一座山峰。

    夜晚的蒼山,黑影重重,成片的公墓群,夜色之下更顯陰森。

    只是這一晚,蒼山公墓里卻是擠滿了人,清一色的黑色正裝,所有人都容色肅穆,入夜之後他們靜默守候直到午夜將至,終於等來了一輛黑色轎車,無聲停在了墓區大門。

    車門自身後關上,霍城淡淡抬眼,那一刻,面前所有人都俯身低下了頭。

    他緩緩邁開步子,從人群中經過,墨色的襯衣,墨色的西服,披在肩頭的長款大衣遮掩住了所有,叫聽到了風聲想要打探些什麼的人無從下手。

    下一刻,那雙淡漠卻銳利的墨瞳一瞬掃來,不論看沒看真切所有感覺到寒意的人都一瞬彎腰,將頭埋得更低!

    是啊,他可是他們的當家人,那個幾番歷經生死卻命硬堪比閻羅的他們的君王,又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捲入一場事故,還會負傷?!

    先前隱隱聽了傳言的人,擔憂也好窺探也罷,紛紛盡數打消了念頭,俯首稱臣之間,霍城越過眾人,已是來到了山間一片平坦的墓區。

    這裡,便是霍家宗祠,裡頭葬著很多人,中間最大也最顯眼的墓塚,便是義信前代當家霍乾和夫人渡邊美雪的合葬墓。

    這一年一度的祭拜,訂在了霍城母親的忌日,演變至今,似乎已成了義信一年一度的祭典,每一年幫中所有人都要正裝出席,幾百號人同時叩拜先人,既是樹立威信,亦是固本培元,藉由一場肅穆的儀式,在所有成員的胸膛里,種下忠義之心!

    只是這樣深遠的目的,霍城其實並不真的關心,說實話今天跟來的一些人他根本看都不想看見,又何謂他們的真心?

    神色清冷,霍城走到那合葬墓前,靜靜垂眼,看著墓碑之上,那張已經有些微微泛黃的黑白照片。

    那照片上,是一個很美的女人,細細的眉眼,微微嫵媚。她似輕輕彎著嘴角,又像根本沒有笑,神色間淡淡一抹雍容氣質,清貴得,總叫人覺得親近不得。

    渡邊美雪,十九歲的時候從日本遠嫁而來,二十三歲的時候,死在了異鄉…

    關於這位幫眾唯一認可的夫人,她的傳言很多,亦是出離的絢爛悲壯。

    據傳,當年這位出身高貴的黑幫大小姐出嫁前,是出了名的高傲美麗,當年霍乾前往日本山田組商談聯姻,那一年,他們的夫人還只是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小姑娘,在那場涉及兩幫長遠利益的重要會議上,她毫不避諱的直視他們當家人的眼,說要我同意聯姻也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以後無論兩幫合作生意擴張到哪一步,義信永不涉毒涉黃!

    後來,有許許多多新成員加入義信,都曾經對這條幫規產生過質疑,而當初,當霍乾第一次聽到這個要求時也有些吃驚,所以他問了她,為什麼…

    然後,我們高傲又美麗的大小姐就笑了,笑著她說,為什麼?因為我不喜歡!

    或許只因這一句話,或許,還因那一個笑容,是否便像是一瞬,俘獲了所有?

    此後渡邊美雪風光下嫁,一下,便將義信和霍家,所有的尊榮的位置,全部占去!

    在義信的短短几年,她是同日本合作的紐帶,是霍乾唯一的嬌妻,她是繼任當家的生母,她甚至還是義信最繁榮擴張最快的時期,被所有人愛戴到幾乎神話了的福運!

    那時,義信似乎沒有做不成的生意,沒有打不贏的群架!饒是一句不涉毒不涉黃讓幫會失去了一半生意,義信仍是在那幾年迅猛擴張,一瞬成為了臨近首霸!

    那段時間,似乎所有人都很驕傲,甚至可以驕傲的說出他們讓了那一半生意給別人,不為什麼,就是因為他們夫人不喜歡!

    當年,出身高貴,榮寵一生,就像是能成為了這個幸運的女人一生的寫照!

    然後,誰又能想到,也許便像是最美麗的花朵永遠開不過一季,最耀眼的煙火必定在最絢爛的一刻凋零,那一年渡邊美雪的死是一場最血腥的意外,此後殘留給所有經歷當年往事的人,也許只有一句天妒紅顏,也訴不盡的悵然…

    輕輕的,將一捧白菊置於墳頭,每年的這一日,當所有幫眾懷著參拜的心情進行這場盛大的儀式的時候,其實霍城什麼都不在意,他只是想來,看一看母親。

    他並不是很記得她的樣子,心底里,似乎也只有對往日相處的感觸,零碎而模糊的記憶。

    當年因為父親的一個死令,他只有每年的這個時候才能上山祭拜母親,而如今,也許他再也不用遵守那可笑的命令,他卻仍是在每一年的這一天,才來見她一次,其餘的時日,用來將往昔,永遠封存。

    身前,那淡淡雛菊,在夜風中散出一絲清幽的香氣,霍城在墳前跪下,輕輕磕下第一個頭。

    他的身後,所有人都跟著俯身跪拜,無聲虔誠。

    當他抬眼,望上那夜色下墓前一縷明滅青煙,多年來,眼底第一次,有了淺淺笑意。

    當年的往事,他忘記得很多,記得的,卻似乎都是最重要的。

    他記得母親的溫柔,記得她的暖意,她當年生下他後就按照家鄉習俗早早準備了一套首飾,現在還留在他身邊。

    在盒子最底下,她留下了一句話,手寫的日文,字跡竟是歪扭得可愛。

    她說,嘿,阿城,送你喜歡的姑娘!

    此刻,他沉默著想,明年,或者後年的這個時候,他會不會可能帶著她一起過來,讓母親看一看…他摯愛的姑娘。

    ------題外話------

    安女王和霍小城會是一場持久戰了。

    安潯最近情緒有些動搖,也算是糾結,有親提到過覺得車禍發生時安潯表現弱了,其實並不是弱,而是她開始變得不夠堅定。

    如今她的身邊出現了太多意外因素,霍小城全心全意待她,甚至黎曼曼蘇洛也稱得上如此,面對這些人她又會如何抉擇?

    之前白提過,小E的扭曲,會成為拉著安潯一起墮落的根源,那麼霍城的感情和其他人的友誼,卻是將她往著珍惜他人,有血有肉的地方牽引。

    安潯是個可憐的姑娘,我想大家都和白一樣,想要給她一個美好的結局,當她學會愛人,真正愛上的那一天,她便不會再像之前那樣理智絕情,但是能為了守護心中之人而擁有的強大,在白心裡才是真正的強大,她所擁有的,才會是最完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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