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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3:40:28 作者: 蛋白
    「報警?這能有用嗎,姐,你動點腦筋想想,警察還管抓鬼嗎?!什麼叫我瘋了,我沒瘋,我跟警察怎麼說啊,說我門口出現了鬼?你快點回來就是了,真不是騙你回來的藉口!」

    房間裡的少年絲毫看不見他們兩,他忙著在跟電話那頭的姐姐爭辯著:「我沒有無理取鬧,什麼項目一定需要今天加班的?」

    「什麼叫不說了,你——」

    對方掛了電話。

    少年臉色青紅交加,最後狠狠一摔手機,再次躊躇著看向門的方向,往門口邁了一步,揉亂了自己的頭髮,又坐了回去。

    在他糾結的當口,窗外的天變了顏色,仿佛黑色的墨汁里被滴進了紅色顏料,暗沉的紅色堆積在天邊,越來越深,終於到了雲朵不堪重負的時候,一聲驚雷劃破天際,下雨了。

    房間裡的少年被這驟然出現的雷聲嚇得一跳,望著窗外的雨水,趕緊起身關了窗戶。

    隨後他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彎腰鑽進床底,從裡面掏了一樣東西出來,擺放在桌子上,又轉身打開柜子,去拿櫥櫃裡的東西。

    謝見星原先站在門口聽,這會兒聽聲音不對,他挑了個衣物摩擦聲減少的時機,往門縫裡看了一眼。

    裡面的少年正從櫥櫃裡翻東西,背對著房門,只是他一會兒就會轉身看一眼房門,因此謝見星只來得及掃了一眼桌上多了的東西——

    那是一個牌位。

    很古樸,頂部像屋檐般朝外展開,底座雕刻著造型奇特的觸手,共有九條,纏繞在牌位之上,而牌位上則用金色的老宋體寫著一行奇怪的字體,不屬於人類的任何語言,謝見星也認不出來。

    在青年匆匆一瞥後,少年已經從櫥櫃裡找到了想要的東西,謝見星沒讓他發現自己,從門縫裡離開,收回視線,沒過多久,空氣中多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與方才黑暗中的香灰味道如出一轍。

    少年用打火機點燃了三支檀香,將它們插在牌位前的香灰爐中,口中喃喃自語:「小鬼退散,小鬼退散……」

    隨著他的動作,原本覆蓋在耳根處的頭髮前傾,露出了一小塊黑色的印記,那是一個小小的三角形。

    也就是在香燃起的一瞬間,房間裡的燈滅了,整個房間都陷入了黑暗。

    ***

    謝見星已經往後退到了大門口,房間裡燈的熄滅意味著人皮燈已經脫離了束縛,接下來這房間裡是最危險的時候,但這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只是情景回放,他只需要繼續觀看這段回憶,找出可以利用的線索,順便小心不要被波及到。

    房間裡傳來了巨大的動靜,伴有少年的呼痛聲,聽聲音是撞到了什麼東西,隨即他穩住了被床腳絆倒的身體,從地板上爬了起來,在桌子上摸索到方才使用過的打火機,勉強執著照明。

    「這燈泡又壞了?」

    少年舉著打火機往天花板就要去看,但隨即一抹顯眼的紅色在他仰起的瞳孔中炸響,火花燃起的聲音並不輕微,但卻被同一時間響起的雷聲給完全覆蓋。

    「轟隆隆——」

    「滋——」

    傾盆大雨伴著雷聲擊打在緊閉的窗戶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房間內部,無人看到的黑暗裡,人皮燈在空中解體,原本被人皮所籠罩的火光從天花板炸響,火星落到櫥柜上,燃起了大火。

    在室內的灼熱的烈火中,一張輕飄飄的人臉皮飄落,它原本應該落到正中的床單上,但卻無風自動地飄到了房門的門把手上——

    輕輕一推。

    「咔擦」一聲,房門被合了起來。

    人臉皮纏繞在門把手上,那張充滿怨毒的臉在火光中愈發顯得搖擺且詭異,它正對著房間裡傻在原地的少年,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救、救命啊!」

    少年原本站在原地,直到灼熱的火光朝他逼近,才下意識地呼喚起來,他朝外打開窗戶,大量的雨水順著窗口滴落進來,減少了逼人的灼熱,但這裡明明沒有什麼易燃物,可這火焰卻依舊無法停歇。

    雨水打濕了牌位,也淋滅了少年方才點燃的檀香,可他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他靠近窗戶,把上半身探出窗外,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同時思考起逃脫的辦法。

    窗戶外正對著懸崖,無法從窗口跳出去,只能從門口走了……

    少年只能又將目光看向房門,可門把手上的人臉皮卻令他不敢靠近。

    濃煙四起,紅色即將被灰色的煙霧給吞沒,他彎下腰大聲地咳嗽起來,窒息的危險纏繞著他,這下他再也顧不得那還未對他造成傷害的人臉皮了,他撲到房門口,瘋了一般地抓住門把手想要打開,卻始終無法撼動,他只能大聲地敲擊著房門:「幫幫我!」

    「咚,咚,咚。」

    「有沒有人能幫幫我?!」

    「幫……咳,幫,咳,我——」

    「咳,咳咳,幫……幫……我……咳咳……」

    室內的煙霧更大了,他只能寄希望於能有早點下班回來的鄰居聽到他的聲音,來打開這扇門。

    在繚繞的煙霧中,他劇烈地咳嗽著蹲了下去,心中隱隱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已經死了。

    不會有人來幫他的。

    他已經在濃煙中死去,沒有人聽到他的聲音,就連他的姐姐也因為加班不在現場,他只能活在這段記憶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溫死亡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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