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紅顏殤逝

    261：紅顏殤逝

    搶救室的門打開，齊院長看著走廊上的眾人，滿手都是血，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對不起……」

    事發後他立刻接到電話，知道有位病人替他們醫院的醫生擋了醫院家屬的一刀，他是外科手術的專家，不敢耽擱，立刻扔掉手上的事，啟動搶救，想將病人搶救回來。

    「病人心臟被利刃刺穿……」他頓了頓，搖頭，「她還有心愿未了。」

    「這兩位便是宋小姐和孟先生吧，病人要見你們。」院長說完，又看向何君來，「還有你。」

    三人進入搶救室，雪萊胸口上的刀仍然沒有拔出來，她臉色白的透明，看到宋初一和孟元譯時，淺淺笑了起來，一頰邊一對梨渦若隱若現。

    「我就知道……你們會來。」她虛弱的喘口氣。

    雪萊也不明白，她感覺自己的胸口痛的爆炸，連呼吸也困難，可每到呼吸不上來時，胸口又會再次跳動，微弱的力量從胸口湧出，她最艱難的呼吸著。

    看，老天還是眷顧她的，心臟被刺穿她也還能再活一會兒。

    雪萊看到宋初一手中的手套和脖子上的圍巾，眼睛亮了亮：「初一戴上真好看，暖和嗎。」

    宋初一死死憋著眼淚：「特別暖和，我特別喜歡。昨晚上拍下雨戲，拍完之後我凍的不行，然後戴上它們，就一點也不冷了。」

    「真……真的嗎。」雪萊慘白的臉上泛起點點紅暈，她胸口的傷還在不停流血，「你喜歡就好……你一直幫助我，可我都沒為你做過什麼，我還想著以後……還、還好有這個……」

    她的手微微動了動，宋初一上前握住她的手，雪萊輕喘了口氣：「現在也好……我本來就是撿著命活……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一定要早點認識你，和你做好姐妹。」

    「會的，一定會的。」宋初一低頭，掩去落下的淚珠。

    「何醫生。」雪萊看向何君來，「您別自責和愧疚，住院這段時間來，您對我很好，您說我長的和您去世的女兒很像……雖、雖然我知道您對我是因為您去世的女兒，但是，我仍然在您身上感受到了溫暖，像我媽媽一樣……我已經記不起我媽媽長什麼樣了……」

    「所以您千萬別自責……咳咳……救您是我自願的行為……再說，我身患絕症，用這條命救了您……很值得……」

    何君來已經泣不成聲，其實雪萊的主治醫生並不是她，她是看到雪萊的資料後，主動加入的。

    就是因為雪萊長的和她過世的女兒有五分相像。

    她其實老早就在網上關注雪萊了，因著這個原因，她成為雪萊的粉絲，只是作為一名醫生，工作太忙，她難得有時間上網，所以前段時間雪萊在網上發生的事，她並不知道。

    直到看到資料，才知道雪萊就診於她所在的醫院，知道她身患絕症……

    她的女兒當初也是因病去世，是以她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治好雪萊，就算治不好，也讓她多活點時間，多給她點溫暖和快樂。

    治療的這段時間，她已經通過網絡知道雪萊的家庭情況，愈發憐惜她，真把她當成女兒對待。

    這幾天雪萊情況越來越好，她丈夫商量，如果雪萊情況穩定的話，以後就認雪萊為乾女兒，丈夫同意了。

    可這話還沒來得及和雪萊說，便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她寧願那把刀捅在她身上，那個孩子，明明未來重現希望，為什麼卻又在此刻終結她的希望。

    如果她不去拉人就好了，或者，如果她不和雪萊出來散步就好了……

    「孟老師。」雪萊重咳兩聲，將越來越弱的目光轉向孟元譯，宋初一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在降，只能繼續煉化她體內的黑氣，至少……至少讓她把話說完。

    看到孟元譯緊鎖的雙眉，雪萊眼中浮現出滿足：「孟老師，能在死前看到您，我……咳……我真是死也值得了。」

    「我希望您以後拍戲的時候，注意自己的身體，您之前因傷息影三年……我查到您所在的療養院……偷偷看過您……」

    孟元譯眉心一動：「你這傻丫頭……」後面不知該如何說。

    他如何察覺不到雪萊對他崇拜中夾雜的愛慕，只是他只把她當六年前那個小丫頭看，哪怕是變漂亮了，也是小丫頭，他給不起她想要的，便只能當作不知道。

    兩者，他們二人也就六年前有短暫交集，六年時間，若不是那晚在烤串店說起她的身世，他哪裡還會記得六年前的事。

    她於他來說，只是曾經有緣相見，身世坎坷，性情豁達的小丫頭罷了。他憐惜她的身世，欣賞她對工作的認真，對她自己的堅持，他把她當作真正的小輩一樣看待，沒有任何其他感情。

    雪萊費力的彎起嘴角：「孟老師，今天也是我最後的機會了……以前不敢說，現在不說，以後也沒機會了……我崇拜您，感激您，敬佩您，愛慕您……六年來，我靠著對您的信仰走到今天，也從沒想過會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和您說這些。」

    「但我對您說這些，不是想用道德來綁架您的感情……我是想對您說……有個女孩……」

    「雪萊！」

    雪萊猛的抓住宋初一的手，孟元譯也握住了她另一隻手，她看著孟元譯的眼睛亮的嚇人：「有個女孩……戀、戀了您六年，她、她很……滿……足……」

    最後一個『足』字幾乎只是呢喃聲，話音一落，心電器儀上的波浪頻率叮的一聲變成一根直線，緊接著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宋初一握在手中的手失了力量，手術床上的女孩緩緩閉上眼睛，眼角滑落兩行淚痕。

    宋初一死死咬住唇。

    她其實和雪萊認識的時間很短很短，可她們之間或許是有著某種吸引力，所以縱使相識很短，卻仿佛認識許久一般。

    可笑她空有死神之眼，卻連自己的朋友也救不了。

    如果雪萊死在癌症上，她也不會這麼傷心，那是自然之態。可她不是死在致命的癌症！

    她明明眼看著要脫離苦海，一切從頭開始，一把刀，一把扎向她胸口的刀，破碎了她未來的一切。

    這才是讓宋初一最憤怒最悲哀的原因。

    宋初一深吸口氣，開始讓眼靈搜索兇手，她救不了雪萊的命，至少可以為雪萊報仇。

    正好警察也來了，一部分警察押著兇手上警車，一部分警察往搶救室走，宋初一放開雪萊，猛的沖了出去。

    她穿過走廊和樓梯，迅速到在一樓，兇手正在警察手中哀嚎。

    「這個沒良心的醫院，這些畜生，他們害死了我爸啊……警察，你們為什麼抓我，你們該抓的是這些喪心病狂的劊子手，要不是他們，我爸怎麼可能死，是他們，是他們把我爸一點一點害死的。」

    「老實點！」押解他的警察沉著臉怒吼，他們出警時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醫鬧殺了死還敢自己喊冤，這種事不是他們經歷的第一次。

    不過這次還是第一次聽說是病人替醫生擋刀……

    隨後他們看到一個人影沖了過來，屬於警察的直覺讓他瞬間察覺不對，剛要阻攔，忽然身體一軟，哀嚎的男人被一隻腳當胸踹了出去，哀嚎聲戛然而止。

    片刻後，竟然哇的吐出一口血來，熱鬧的大廳如同被按了暫停鍵似的。所有人愣愣的看著這一幕，看著身著紅色外套的少女再次抬腳，重新踹在男人胸口，男人的身體往後滑，撞在一排椅角上，椅子上坐著的人立刻站起來跑到旁邊。

    宋初一走到男人身前，後者雙手被烤，蜷縮成成蝦狀，滿臉脹紅，嘴角滿是鮮血。

    她彎腰卡著男人的脖子將他拖出來，盯著他痛苦的眼睛，一字一句：「捅人的感覺爽嗎？」

    男人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宋初一的手扼著他脖子兩側，狠狠按壓，令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你想不想也嘗嘗一刀捅進身體的滋味？」宋初一右眼黑氣瀰漫，「或者，你想感受一下全身五臟補刺穿卻又死不了的痛苦？」

    她渾身散發出的煞氣以及眼中流露出的殺意令周圍想要觀看的普通人不自覺的後退兩步，而她手中的男人在她氣息的鎖定下，全面承受她的所有壓迫，身體因驚恐而顫抖。

    不一會兒，一股沖天的臊氣瀰漫開來——他被嚇失禁了。

    宋初一鬆開手，扔開了他，任由他躺在地上因痛苦而蜷曲。

    「你什麼人！」警察終於反應過來，「舉起手，轉過身，不許動！」

    宋初一剛才的動作太快，他們又因為身體突然發軟而失去最佳反應機會，等反應過來時，宋初一已經動完手了。

    宋初一轉過身，臉色很白，有個警察還出了槍，她冷冷的看著面前這些警察，不發一言。

    而面對她目光的幾位警察，居然不約而同的頭皮發麻，背後冷汗都冒了出來，有資歷淺一點的目光已經現了駭然，不明白為什麼一個柔弱少女的目光會讓他們覺得這般害怕。

    其中一位稍年長的警察示意拔槍的警察把槍收回去：「當著廣大群眾的面拔槍像什麼樣子。」

    年輕的警察臉色一肅，將槍收了回去。

    年長警察向前一步：「我是華同區福源街派出所的民警，接到報警說這裡發生醫鬧，有家屬刺傷一名病人，你是……」

    他其實已經從宋初一剛才的行為中明白了什麼。

    宋初一看了她兩眼，閉了閉眼，再睜開，身上的殺意漸漸平息，她緩緩道：「我是病人的朋友。」

    想起那個姑娘，宋初一喉嚨一梗：「她經搶救無效，已經死亡。」

    警察愣住，周圍聽說刺傷事件的人聽到後也愣住，這才明白眼前這個少女剛的動作是因為什麼。

    警察張了張嘴，節哀二字說不出口，有名警察怒道：「我們警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縱使這人傷了人，你也不能隨便打他你知不知道！」

    宋初一視線落向說話的警察，那警察對上宋初一的目光，頓住，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

    男人的老婆也在旁邊，她隨警察一起去往派出所，她此刻反應過來，跑到男人身邊，試圖扶起男人，見男人嘴裡不住吐血，慌亂的朝四周喊醫生。

    「老公你醒醒！」女人尖叫著朝宋初一抓來，「你憑什麼打我老公，你還敢當著警察打他，還有沒有王法了！我老公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弄死你全家。」

    宋初一眉心戾氣再升，回手一巴掌呼在女人臉上，女人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別挑戰我的底線，也別挑戰的忍耐性。」宋初一盯著她，眼中的冷意如同兩把冰錐刺入她眼珠，女人駭的往後嫁，再不敢看宋初一，只得大聲吼叫，讓醫生過來。

    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然而縱使有醫生或護士聽到女人的呼喊，也沒一個人過來。

    「初一。」孟元譯走過來，宋初一跑出搶救室時，他擔心宋初一太過衝動，所以跟著跑出來，目睹了全程，剛想阻止她——她現在是公眾人物，如果打人的畫面曝出去，於她不是好事。

    但看著她的神情，他並沒有阻止她。

    甚至此刻，他也站出來了。

    「回樓上，去收拾她的東西吧。」孟元譯沉聲道。

    宋初一再度看了眼地上的人，和孟元譯重新上了樓，警察沒攔。

    為了隱私著想，雪萊住的是單人病房，不豪華，裡面空間很小，設備也很簡陋——她沒有多少錢，住不起VIP病房。

    她的東西不多，幾件衣服，一點化妝品，其他便再也沒有了。

    在柜子里，找到一條織了一半的條紋圍巾，看樣式，是男式的。

    想來是織過孟元譯的，只是還沒來得及織完。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最後，還在行李箱的暗層里發現一個信封，信封里是……遺書。

    不知她是什麼時候寫的，裡面兩信紙，寫的滿滿的。但從字裡行間可以看出，應該是在手術之後寫的，裡面憧憬過未來，但又怕自己的病撐不了多久，所以才會寫下這封遺書。

    遺書里交待，她若是離去，她的錢全部捐出去，她的遺體也會捐獻給醫院，留待有緣人。

    信封里，還有一則器官捐獻同意書。

    她入圈六年，掙下來的錢十之八九被她叔叔要了去，現在名下有兩張銀行卡，加起來的錢不過三十多萬。

    這是她入圈六年，所剩下的所有。

    *

    雪萊身亡的消息很快震驚娛樂圈，無數人不敢相信，明明之前還發微博說情況越來越好，粉絲們都在祝願，怎麼轉眼就死了呢。

    直到官方發聲，劇組發聲，宋初一和孟元譯發聲……於是粉絲和網友們不得不相信，雪萊真的沒了。

    隨後媒體曝出雪萊身亡的原因，網上再次掀起軒然大波。

    【我他媽看到這個消息時，哭成了傻子，我才粉上這個善良的姑娘啊。】

    【我不敢相信，雪萊就這樣死了？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我覺得死的那個只是和雪萊長的像而已。】

    【宋初一和孟元譯都發聲了，怎麼可能是假的，嗚嗚嗚，哭成狗。】

    【我多希望這只是一個惡作劇，一個玩笑。】

    【刺穿心臟，那得多疼啊，她剛剛走出癌症的絕望，為什麼卻在最希望的時候給了她最致命的一刀呢。】

    【兇手不得好死！雪萊，只希望來世的你能有一個幸福的人生。】

    【我從不相信命運，可現在，我發現人真的有命運，雪萊的命，早就註定好了。】

    【一想到她的遺書里把剩下的錢捐出去還有她自己的遺體也捐出去就忍不住暴哭，怎麼就死了呢。】

    ……

    國外有位慈善家知道雪萊的事後，替她建立了雪萊天使基金會，以期資助更多貧困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