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愛到塵微
2023-10-02 19:07:35 作者: 秋囚囚
236:愛到塵微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去了早就訂好的酒席,知道宋初一不耐煩應付這些,郁念之能擋的都幫她擋了。
她大概也存了想醉的心態,敬她的酒她從不拒,謝廷生站出來替她擋酒,被人打趣,說他和郁念之在戲裡演情侶,到了戲外,感情也不錯。話里話外透露著另一層意思。
郁念之聽了之後,斜眼那位說出這話的某合作方老闆,笑道:「瞧張總說的,我們劇組氣氛和諧,所以才能拍出這樣好的片子,拍了幾個月,大家朝夕相處,感情不好也說不過去。」三兩語便把這位張總話中的曖昧推散了。
之後郁念之便不准謝廷生替她擋酒,如此這般,很快就有了醉意。正好借這個機會退席,宋初一順便也用不勝酒力的藉口退出。反正她人來了,也跟這些人吃了這麼久,面子給足了,現在離開最多少了和一些圈內有名之人打好關係的機會,其他也沒什麼。
金莉也知道她不耐煩這些,宋初一不在乎這些關係,她在乎,她得替她謀劃,是以她留下來和眾人周轉。知道她和郁念之關係好,郁念之自會照顧她,倒也不太擔心,只讓阿彬跟著一起。
郁念之出得酒樓,吩咐她的助理:「我想去洗手間,初一陪我就行,你去給我買兩杯熱茶吧。」
助理有些遲疑,她倒不是擔心宋初一會起什麼不好的念頭,兩人的有關係她很清楚,只是見郁念之醉成這樣,她自己也喝了不少酒,擔心宋初一一個人不好照顧。
宋初一看出她的遲疑,道:「沒事,郁姐姐交給我就行。」
郁念之揮手:「去吧。」
助理無法,只得去買熱茶,留下阿彬候在原地,宋初一和郁念之去了洗手間。
一進洗手間,確定裡面沒人,郁念之握住宋初一的肩膀:「初一,我要去找你老師。」
「這事兒不能讓小若知道。」小若便是剛才那位助理,她的紀紀人和助得都知道她的心思,明著暗著勸了不知多少回。
男人不喜歡她,她若一直上趕著,掉身份。
她現在要去找童悅,自然不能讓小若知道,小若知道了,經紀人也就知道了,到時候免不了又得說她。
宋初一還沒答話,郁念之撐著洗漱台,面色被酒意染的酡紅,便連眼睛裡也染著醉意,然而眼裡的神色卻是無比認真:「我就去問他最後一個問題,我要當面聽他說答案。」
她的目光忽的變得長遠:「若沒有這個答案,我不會死心。」
宋初一自然答應,郁念之掬了捧冷水潑在臉上,酒意清醒了許多,她和宋初一自酒店後門離開,離開的時候,郁念之和宋初一各自給小若阿彬發了條信息,讓他們自行回去,不用管他們。
宋初一本想招一輛計程車,結果計程車沒招到,倒是一輛四個圈忽然朝她這邊開過來,然後停在她倆身邊,車窗滑下,露出沐景序清俊的臉。
宋初一驚訝:「沐叔叔,你沒有離開?」
沐景序挑眉:「我給你發信息說了我等你結束酒席,你沒看到?」
宋初一尷尬,她還真沒看到。
郁念之面帶微笑的與沐景序打了招呼,沐景序也不想當著別人的面教訓不看信息的宋初一,道:「先上車吧。」
宋初一直接道:「去老師家。」
沐景序從後視鏡看了眼郁念之,什麼也沒問,朝童悅家駛去。
因著郁念之,宋初一和沐景序沒怎麼說話,而郁念之也在想自己的事,沒有出聲,導致車內很是安靜。
沒開多久,沐景序忽然靠邊停車,然後下車去了一家奶茶店,過了會兒,帶了兩杯溫熱的酸梅汁回來。
「外面沒有醒酒湯,你們喝點這個緩解一下。」他把酸梅汁遞給宋初一時,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小丫頭,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了。」一身的酒味。
宋初一對他彎了彎眼睛,沐景序不知道她會喝酒的事也正常,她從沒在他面前喝過酒。
看到她笑,沐景序眼中無奈一閃而過。
「郁姐姐。」宋初一將管子插進杯子遞給郁念之。
郁念之道了謝,接過,輕輕抿了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確實驅散不少心裡因酒意能上涌的不舒服。
她不著痕跡的打量沐景序和宋初一,兩人雖然沒怎麼說話,但一個眼神,一個笑意,還有宋初一上揚的嘴角,無不說明他們的關係。再聯想當初宋初一受傷時,沐景序的緊張,郁念之眼中浮現出羨慕。
如果童悅待她有那麼一分情意,那該多好。
想到等會兒想問的問題,她握緊了杯子。
童悅……
她在心裡反覆的嚼著這個名字,一會兒想著他,一會兒又想著他身邊的許清,一顆心如同在油鍋里沉浮。
此刻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等到童悅家時,已經快到十一點了。
下車時,郁念之對宋初一道:「我一個人進去吧。」面對宋初一,也沒有什麼丟臉不丟臉,只是這最後一個問題,是她最後的一點尊嚴。
宋初一重重點頭,什麼也沒說,看著郁念之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對沐景序道:「我們走吧。」
如果郁念之能得到滿意的答案,那麼她必然不會再出來。
反之,她肯定不想讓他們看到她的那一幕,有些傷口,獨自隨便可。
宋初一選擇尊重她。
沐景序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禮貌的沒有多問,只道:「又有幾個月沒見lucky了,前些日子做了手術,趁這個時間,回去看看它吧。」
宋初一這才想起來,前段時間lucky做了絕育手術,徹底失去成為爸爸的機會了。
宋初一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越發不像個合格的主人,自從拍戲後,她想起lucky的次數很少很少,要不是沐景序提起,她又要忘了這茬,很是愧疚。
愧疚的她當即表示要給lucky買許多好吃的回去。
等買了回去,再見到Lucky時,大概是心裡委屈,Lucky這一次見到她,居然沒有立刻撲過來粘她,反而團在沙發上,只拿眼睛瞅她。
宋初一趕緊抱著它說了好一通好話,又拿發零食哄,總算讓Lucky高興起來,重新對著她撒嬌,宋初一心中鬆了口氣,摩挲著它柔軟的毛:「要不,我把它帶到劇組?」
沐景序和她一起坐在沙發上,也順著Lucky柔順的毛撫著:「劇組裡人多眼雜,你又忙,不小心丟了怎麼辦。」雖說Lucky看起來很聰明,也認人,可劇組裡人太多,萬一有人起了不好的心思。
「你忘了汪緋?」沐景序這然話徹底打消了宋初一的念頭,她抱著已經長得很胖的Lucky,與它大眼對小眼,「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還是乖乖在家待著,好嗎。」
沐景序眼中起了笑意,宋初一無意間說出的『家』一字,很得他喜歡。
沐景序的這間公寓宋初一隻住過一晚,就那一次,第二天醒來還碰到沐景序的母親。
今天晚上她自然也歇在此處,本來紅狐他們也鬧著要來,被沐景序直接趕走了,所以在酒店後門外宋初一才只見到沐景序一人。
宋初一想起這事,便有些不自在的說:「明天伯母不會來吧?」
要是明天沐景序的媽媽姜月畫又來,她和沐景序都在,到時候……宋初一臉紅了起來。
沐景序打趣她:「想我媽來?」
宋初一瞪他。
眼睛瞪圓時,臉上沉穩的神情盡散,如同一隻炸毛的小貓般,沐景序忍不住笑,伸手在她頭髮上輕揉:「放心吧,她和我爸最近去國外旅遊了,沒在家。」
宋初一果然放心了。
然後她開始埋怨沐景序,上次都不跟她提前說姜月畫會來公寓,沐景序直喊冤枉,說這也不是他能決定的。
宋初一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有多想,她看了看時間,想必這會兒郁念之的問題應該問完了,有心想給郁念之打電話,又怕傷到郁念之。
轉念一想,給童悅打電話也是一樣。
只是電話撥過去,無人接聽,只得作罷。之後金莉給地打電話,問她在哪,生怕她出什麼問題。沐景序直接奪過手機,淡淡道:「她和我在一起。」
金莉沒話說了。
片刻後,客客氣氣的請沐景序把手機還給宋初一,告訴宋初一明天的行程——飛回M市,將剩下的戲份拍攝完畢。
*
郁念之按門鈴的時候,童悅已經洗漱完畢了。
他從演播廳退出去後,先讓羅浮送他回家,隨後才讓羅浮送許清回家。
許清確實不是他女朋友,只是他拿來讓郁念之死心的手段而已。許清真正的身份是羅浮的女朋友,他們只是合在一起演戲罷了。
他這一生,一個人過足夠了,不用耽誤任何人。
原本以為他說的夠明白,做的也夠清楚,郁念之定會放下對他的執念,卻沒想到,郁念之越陷越深。
這不是童悅樂意看到的。
門鈴響時,他有些訝異,羅浮是有他家鑰匙的,不過羅浮不會和他住在一起,羅浮另有住處。
如果是羅浮的話,會自己用鑰匙打開即可,萬不可能按門鈴……那麼,這麼晚了,誰會來他家呢。
童悅緩步走到門前,透過電子監控屏,看到門外站著的竟是郁念之。
他開了門。
郁念之抱著雙臂,面色煞白,朝他淺淺一笑:「我以為你不會開門呢。」
她故意將外套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來到門前也是故意等好了幾分鐘才按門鈴。寒冬臘月,她只著一條紅色長裙,裸露在外的皮膚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透著烏青之色。
童悅一驚,一時不明白她怎麼會這樣,只是看她凍成這樣,下意識把她往屋裡拉:「快進來!」
手觸及她冰冷的皮膚,輕顫了下。
「發生什麼事了?」他一面問她,一面拿起他的大衣裹在她身上,一面拿杯子給她接熱水。
從極寒到極暖,郁念之身體不住發抖,她捧著冒著熱氣的杯子,因著手抖,帶動著杯中的水也停蕩漾。
見狀,童悅又拿了件大衣披在她身上。
她抬頭沖他一笑,瑩白的燈光落在她的臉上,映著她的臉色比白紙還白,童悅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一時沒有說出口。
郁念之道:「你知道的,和那些投資方合作方吃飯,他們是有錢人,就算我現在有了些名氣,可沒有後台……」她頓了頓,「總之我就退出來了,忘了拿外套,一時也不知去哪,就來你這裡了。」
童悅輕輕蹙眉,他聞到郁念之身上的酒氣了:「喝了酒,不該開車的。」先不說危險程度,到時候被交警抓到,只怕她又會擔上不少罵名。
郁念之垂眸:「抱歉,一時沒想那麼多。」
「你放心,我坐一會兒就走,不會打擾你的。」她抿了口熱水,「順便,也想問你一個問題。」
她的笑容很淡,淡的讓人心酸。
她又道:「你也不用擔心初一,她也退場了,沐先生接的她。」
童悅越發不知該說什麼。
兩人相對無言,氣氛尷尬。
郁念之看著他,想要問出的問題即將脫口而出,卻又有些不敢,如果問了,得到否定答案,是不是她連在這裡坐著的機會也不能擁有了。
她承認,她在他面前耍了心機。
凍成這樣,他總該是擔心她的。
過了會兒,童悅率先出生:「你先坐著。」
隨後他去了廚房,從冰箱裡取出姜,準備給郁念之熬一碗薑湯驅寒,只是家中沒有解酒湯的材料,只得作罷。
郁念之悄悄的來到廚房門口,看著他熟練的用一隻手洗姜,用削皮刀將姜削皮,再用刀切成薄片。
等將湯熬上了,童悅才發現郁念之站在廚房門口,朝她溫和的笑笑:「等會兒給你助理打電話,讓她來接你吧。」
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郁念之看著他平凡的面容,鼻子一酸,眼圈微紅,你看,他能一邊關切的煮薑湯給她,怕她感冒,一邊卻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這個人,到底為什麼這麼殘忍。
「童悅。」
她不叫他『童先生』,那是在有外人時她對他的客氣稱呼,有時候叫的多了,分不清『童先生』是所謂的尊稱,還是嘲諷。
童悅手中一頓。
「我到底哪裡不好。」這時郁念之第不知道多少次這麼問他。
童悅再一次用原來回答她的話回答:「你很好,是我高攀不起。」水滾了起來,發出咕咕咕咕的翻滾聲,童悅將火關小了點,慢慢熬。
郁念之被冷風所吹散的酒意似乎又涌了上來:「那許清呢,她哪裡好。以至於你選她而不是選我。」
童悅不答。
「因為她長的不像阿念,對嗎?」
童悅蹙眉,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你喝醉了。」
「我沒有。」她朝里走,走到他面前,摸著自己的臉,「就因為我和阿念長的像,所以你就不能接受我?」
童悅見她的手快觸到爐灶,忍不住反她手挪開:「小心燙到。」
郁念之反手抓緊他,或許是酒意上涌,令她的膽子大了些,以往這些話她全都咽在肚子裡,從不出來說。
「童悅,我都說我了我不在乎替身不替身,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知乎,我都這麼放下尊嚴的乞求你了,你為什麼還要這麼殘忍的拒絕我?」
「這對你並不公平。」童悅垂眸,湯已經熬的差不多了。
「我不在乎。」
「我在乎,阿念在乎。」
郁念之怔住。
童悅關火,將薑湯倒在一個碗裡,再接了盆水將碗放進去過涼。
郁念之看著他,問出她今晚來找他想問的問題:「如果,我和阿念長不相像……」
「你,會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