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一個請求

    宋初一景區災區待了一周，直到災情得到控制，她才回到陽城。短短一周的時間，她瘦了足足有十斤。

    在床上睡了足足兩天，她的精神才重新養回來。

    縱使有著死神之眼，可在災區，每天都能見到死人，有些傷勢太嚴重，達到無力回天的地步，眼睜眼看著對方死。

    痛苦、壓抑、絕望……每天都在上演，那種感受，沒有在災區切切實實經歷過的，不會懂。

    休息兩天後，她開始補辦在客棧被毀掉的身份證以及銀行卡，之後她重新買了個手機，補辦手機卡，開機後將微信登錄後，許多未讀消息，最初是詢問她的平安，後來大概是在電視上看到她了，發給她的全部變成豎大拇指的表情。

    宋初一一一回復關切她的朋友，林雲歡得知她回來了，電話立刻打了過來：「初一。」

    她一開口就哭了，哭的相當大聲，最後還是宋初一反過來安慰她，好幾分鐘後，林雲歡的情緒才平靜下來，約她出去見面。

    想到旅遊前送到寵物醫院寄養的lucky，宋初一同意了，等會兒見完面後順便把lcuky接回來。

    等見面後，林雲歡看到宋初一此刻的模樣，眼睛又紅了。

    宋初一臉上、手上、腿上全是傷，身形單薄的似乎來陣風就能吹跑。

    「怎麼傷成這樣？」再看宋初一的手，十個指頭都包著創口貼。

    「皮外傷而已。」宋初一笑，林雲歡被她這個笑容笑的鼻子一酸，她總覺得宋初一越來越成熟，可宋初一才十八歲，為什麼總給她一種二十八甚至三十八的錯覺。

    林雲歡深吸口氣，將那些紛亂的思緒壓下：「瘦了這麼多，我帶你去吃大餐，你要多吃點，趕緊補回來。」

    「好。」

    她們找了家餐館，林雲歡一口氣點了十多樣菜，宋初一無奈：「不用點這麼多，我們吃不完。」

    「等下燕燕和楚宥會來。」

    林雲歡絮絮叨叨：「你也是，當初楚宥被接回來的時候，你怎麼不跟他一起回來，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了。初一，作為你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我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出任何事。」

    宋初一心中暖暖的，回視林雲歡關切的目光：「放心吧，我很好，能幫助更多人活下來，受這些傷很值得。」

    楚宥和陳海燕來的很快，陳海燕如林雲歡一樣，看到宋初一時，頓時就哭了，好說歹說才讓她止住眼淚。

    反倒是楚宥，坐在宋初一旁邊，竟是一字也不發。

    安慰好陳海燕，宋初一有些納悶楚宥的沉默，伸手推了推他：「怎麼不說話？好歹我們是在同一場地震中活下來的倖存兒。」

    楚宥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你救人的時候，右手和左手一起使力，不疼嗎？」

    那隻手明明斷了，他看著她咬牙接起，之後在電視裡，看著她在記者的鏡頭下，和其他救援者一起施救，雖然鏡頭不多，但在鏡頭裡可以看到，她的左右手是一起使用的。

    楚宥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力量讓她能忽略右手傳來的劇痛，從而一言不發，一直勞心勞力的救人呢。

    透過電視的一角都能看出她在一直不停的忙著救人，鏡頭之外，她是不是就沒休息過，所以才會短短一周時間，瘦了這麼多？

    宋初一揮了揮右手：「我恢復的快。」其實剛開始救援時，右手還不能怎麼動，但她咬著牙，慢慢的，也就沒那麼痛了。

    雖然她不能替自己的傷處吸食黑氣緩解痛苦，但她的身體的恢復速度比曾經快的多，除了痛點，也沒其他事。

    何況，那個時候，她也沒時間考慮痛不痛的事。

    「你們在說什麼？」林雲歡和陳海燕並不知道宋初一右手斷的事。

    宋初一剛要讓楚宥別說，楚宥已經沉著臉說了：「地震發生時，她為了救一個小孩，手斷了。」

    林雲歡和陳海燕張大嘴。

    「其實我這個不算什麼。」宋初一說，「有個兵哥哥……」她頓了下，看著三人道，「三塊大石板壓下來，形成一個狹小的三角地帶，有個姑娘被壓在下面，這位兵哥哥下去救她時，餘震來了。」

    三人摒息聽著。

    「這位兵哥哥用肩背生生扛起一塊石板，給姑娘贏取了爬出去的機會，後來把兵哥哥救出來後，他已經死了，背上的骨頭全碎了。」

    宋初一眼圈漫漫紅了：「在石板壓下來時，他身上的骨頭就碎了，但他卻憑著最後一口氣，讓那姑娘爬了出來。」

    「還有。」宋初一繼續說，「有個消防員大叔，」她指了指腰的位置，「一塊鐵片扎進他這個位置，但因為一直在救援，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受了傷，還是同伴發現不對勁，但這個時候，他已經又救了五名倖存者，為他們爭取了活命的機會。」

    「我隔的遠，」宋初一嘆了口氣，「等我跑過去想為他止血時，他已停止了呼吸。」

    「有個男孩，他是從廢墟里挖出來的，據他說，他高考結束，和爸爸媽媽弟弟妹妹一起來旅遊，一家人里，只有他活了下來。他先是把他爸爸媽媽弟弟妹妹的身體挖出來，接著開始加入救援團隊，救了不少人出來。我後來看到他，才知道他後腦被砸傷，好在送醫及時，他活了下來。」

    「你們看，災區里多的是受傷卻不停救人的人，我這點傷，又算什麼呢。」

    「周圍受災不是很嚴重的，他們四面八方送來各種補給，有個阿姨，她開了一間小超市，聽周圍人說這個老闆娘平是摳的很，還特別凶，是附近有名的潑婦，地震發生後，她騎著她的貨車，將她超市裡的東西送往災區，一點不剩。」

    林雲歡和陳海燕已經泣不成聲。

    楚宥眼圈泛紅，沒有哭。

    不知什麼時候，這家餐館周圍也沒了聲音，宋初一的聲音並不大，之前他們進來的時候，店裡還很熱鬧，但現在，他們都沉默下來，有些人已經哭了。

    顯然是聽到宋初一說的話了。

    注意到周圍的壓抑，宋初一驚覺自己說的太多，她深吸口氣：「好了好了好了，不說了，一切災難都會都過去，要相信明天會更好。」

    在災區，他們經常唱這首歌，一切都變好的。

    吃完飯結帳時，老闆目光落到宋初一身上：「姑娘，我知道你。」

    「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希望女孩，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本人，還聽你說了幾個故事，我雖然做不了什麼，但你們這一單，我還是能免的。」

    「善良的人運氣都不會差的，希望女孩，祝你未來更好。」

    宋初一：「謝謝老闆。」

    宋初一不知道的是，這個老闆，後來捐了五十萬到災區。

    而在餐館裡聽到她說的其他顧客，回去之後，捐錢的捐錢，捐物的捐物，雖不多，卻也為災區送上一份溫暖。

    大災面前，大愛無私。

    出得店外，林雲歡提議：「初一，我們去看電影吧，放鬆一下？」

    「好啊。」宋初一欣然同意，她確實需要放鬆和調節，不然滿腦子都是關於災區這一周經歷的種種，時間久了，對精神狀態有一定的影響。

    四人都已經計劃好去看哪部電影，但宋初一手機上突然打來的電話，中斷了她的計劃。

    「無憂小姐。」電話那端，是權川木。

    「不知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和你吃個飯？」

    宋初一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若不是這個電話，她都快要忘記這個人人了。

    想起自己肩上那個到現在都還沒完全褪下的彈痕，宋初一神色冷了下來：「權先生，你覺得我會答應你這個要求嗎？」

    「我相信無憂小姐會來的。」權川木說，「你難道沒有覺得，你的七爺很久沒出現了嗎？」

    「你什麼意思？」

    林雲歡和陳海燕驚訝的看著宋初一，不明白宋初一周圍的空氣怎麼突然凝固了似的，她身上也傳來一陣壓迫，令她看起來有些陌生。

    「初一……」林雲歡有些不安的出聲。

    宋初一舉起右手，做了個暫停的動作，林雲歡閉嘴，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什麼地方？」宋初一冷冷道。

    「爽快。」權川木報了個地址。

    掛斷電話，宋初一對著三人道：「你們去看吧，我有點事，去不了了。」

    「我們陪你一起。」林雲歡和陳海燕異口同聲說。

    只有楚宥眉心擰成川字，宋初一的舉動讓他感到不安，直覺懷疑那聽電話：「誰給你打的電話？」

    宋初一沒有多解釋，也沒法兒解釋，她態度堅硬道：「我先走了。」

    「宋初一。」楚宥喊。

    宋初一回頭，以為楚宥又要說什麼幼稚的話，卻見他什麼也沒說，就看著她，目光複雜。

    宋初一忽然覺得，經過這次地震，楚宥似乎成熟了許多。

    她一邊招車，一邊給周一白打電話，關機，給荊嶼打電話，沒人接。

    權川木給的地址在一個酒吧，而不是之前宋初一曾經去過的園子。

    到達酒吧，一名黑衣人迎了過來，領著宋初一往裡走，到樓梯口時，有個女人走過來，表示要搜身。

    宋初一忍了，她全身上下就一個手機和一些現金，周一白送給她的那把槍放在家裡的。

    似乎是確認宋初一身上沒帶任何危險的東西，女人朝黑衣人點點頭，黑衣人沒說什麼，帶著宋初一走到三樓。

    沒想到酒吧的三樓，竟然有一個小型餐廳，黑衣人推門而入：「先生，宋小姐帶到。」

    宋初一踏進去，這間房大概有二十平米大，窗邊擺放著一張長桌，上面放置著一些精美的食物，光是賣相就足夠吸引人。

    權川木一身中山裝，加上他有一張略偏陰柔的臉，乍一看，有點像民國時期乖巧念書的學生。

    「無憂小姐，請坐。」權川木伸手，彬彬有禮。

    既來之，則安之，一周的災區經歷，讓宋初一越發內斂，她坐到權川木的對面，看了看桌上的紅酒，道：「有果汁嗎？或者，營養快線？」

    一路過來，著實口渴了。

    估計是沒想到宋初一會提出這麼奇葩的要求，畢竟這麼高檔的菜餚和餐桌，送來果汁和營養快線，實是有些不搭，權川木遲疑了兩秒才道：「當然。」

    不一會兒，黑衣人拿著果汁和營養快線進來。

    宋初一幾下就喝完一杯。

    權川木看著對面的宋初一，目光裡帶著濃郁的好奇和趣味，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沒有絲毫禮儀的女孩，竟然會讓七爺上心，除了這些，她本身更值得讓人探尋。

    「首先，我得向無憂小姐表達我的敬佩。」權川木舉起杯子。

    宋初一：「權先生，已經沒有什麼無憂了，你應該也知道我的名字，不用叫我什麼無憂。」

    聽到無憂她就想打他。

    「但我比較喜歡無憂這個名字。」權川木說。

    宋初一：「……」

    「你在災區所做的事，我通過電視都看到了，說實話，我非常敬佩。」權川木說，「今天請你呢，也是想向你正式道歉，為我那天對你的無視，以及我手下對你的傷害。」

    宋初一冷笑。

    「權先生，你知道我答應你的邀請來這裡的原因，如果你想和我繼續兜圈子的話，我不奉陪。」

    「還有。」宋初一說，「如果你想像上一次那樣強行留下我，以你的能力，確實能做到。不過我這個人不喜歡吃虧，也不喜歡跌倒，在一個地方跌倒一次，我絕不會再給自己跌第二次的機會，不知權先生，可能明白？」

    權川木瞳孔縮了下，片刻後哈哈大笑：「無憂小姐，我真的很欣賞你的性格。」

    宋初一心內呵呵，我真是謝謝您的欣賞了。

    「七爺最近遇上樁麻煩事，」好在權川木這次比較合作，也不生氣宋初一的威脅，爽快的說出有關周一白的消息。

    「陽城就這麼大，赤沙壟斷許多賺錢的法子，其他組織想撈點殘羹都沒辦法，他們也不知從何處得知七爺受傷的消息，趁這個機會，對赤沙發起進攻，這些組織雖然不成氣候，但螞蟻多了，對大象也能造成不小的傷害。」

    也就是說，許多隻豺狼一直覬覦著一隻猛虎，將將猛虎吃掉，但因猛虎實力太強，是以只能在旁邊蟄伏。現在猛虎受傷了，豺狼們自覺機會來臨，沖向猛虎，勢要將猛虎吃於口中。

    然而，除了這些豺狼覬覦這隻猛虎外，另外的虎難道就不覬覦了嗎？

    宋初一深吸口氣，問出她想問的問題：「七爺受傷的消息是誰傳出去的？」

    不對……

    她旅遊前已經將周一白傷口的黑氣吸盡，確保傷不會對周一白造成生命危險才離開的，按理說周一白就算不能在地上活蹦亂跳，指揮手下人毫無問題。

    偌大一個赤沙，不可能因為周一白受傷就運轉不了，否則周一白哪有那個空閒時間在青元當物理老師。

    周一白受點傷，不至於讓那些豺狼們動手，除非——

    「外面傳的消息，不是七爺受傷，對嗎？」

    「聰明。」權川木由衷贊道，「傳的消息是說，七爺傷重，危在旦夕。本以為這是七爺放出的一個煙霧彈，想將那些虎視眈眈的組織一網打盡，但根據我查出的可靠消息。」

    「七爺確實傷重，至今昏迷不醒，而今他下落不明，赤沙群龍無首，亂成一團，猶如散沙。敵人卻團結一致，氣勢洶洶，所以赤沙很不妙呀。」

    宋初一抬頭：「你們道清流也要參與進去？」

    也不驚訝宋初一知道他的身份，權川木伸出食指左右搖了搖：「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以多欺少。」

    「不過，如果無憂小姐答應我一個請求的話，」權川木眼尾揚了起來，「我可以支援赤沙，在七爺醒來掌握大權之前，不至於讓他的赤沙被豺狼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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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把一更生出來了，明天下午生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