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地動山搖

    沐景序電話打過來時，楚宥正纏著宋初一給他拍照，宋初一把相機塞給楚宥，拿著手機在旁邊安靜一點的地方接起。

    「玩的開心嗎？」沐景序問。

    宋初一心情很好，聲音里也帶著雀躍：「這邊景色真不錯。」

    楚宥不爽的看著前方眉飛色舞的宋初一，不就接個電話嗎，剛剛看到她機上的來電顯，似乎是什麼……沐叔叔，至於跑那麼遠？還笑的那麼燦爛？

    他都這麼做小伏低了，也沒見她笑的這麼燦爛。

    他故意走過去：「宋初一你快點，要過纜橋了。」

    宋初一嚇了一跳，手機里沐景序問：「你有同伴？」

    宋初一無奈道：「來這邊時才發現有個同學也來了，所以結絆一起玩。」

    聽著宋初一介紹自己是同學，楚宥更不爽，他嚷嚷道：「宋初一，好歹同桌快三年，你就一個同學打發我了？」又湊到宋初一耳邊，「沐叔叔是吧，我和宋初一馬上要過纜橋了，就不和你說了。」

    然後搶過宋初一手機，摁斷通話。

    「楚宥！」宋初一怒，「你還能不能有點禮貌和教養！這是我的手機，你憑什麼掛？」

    楚宥自知理虧，也不說話，拉著宋初一往纜橋上走，反正他就是見不慣她打個電話還笑的那麼花痴的樣！

    辣眼睛！

    宋初一氣的沒忍住在楚宥手上狠狠掐了幾把。

    之後他們來到一個叫心石的地方，其實就是一塊心形的石頭，外面圍了一圈鐵柵欄，但是柵欄上有許多綁著紅飄帶的鎖。

    有許多情侶會在這個地方，買兩把同心鎖，各自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將鎖鎖在柵欄上。

    那柵欄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小小的同心鎖，風一吹，鎖上的紅飄帶一個勁兒的翻飛。

    有對情侶似乎想買，一聽旁邊賣鎖的老闆說價格就愣了：「兩把這么小的鎖就兩百塊，老闆，這也太貴了吧。」

    老闆笑眯眯的，笑的像個彌樂佛：「姑娘耶，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哪裡貴了，這可是愛情的象徵，以後你們還可以回來看，也是一個很美好的回憶。再說，這顆心石是有願力的，能讓你們的愛情長長久久的。我可經常能看到新人重新返回這裡，給我發喜糖紅包嘞。」

    被老闆這麼一說，這對情侶有些半信半疑，男朋友道：「買吧買吧。」

    「有點貴……」女朋友仍舊有些不願意，覺得花兩百塊買兩把掌心大小的鎖，有點浪費，還不如花兩百做點其他的。

    男朋友已經掏錢買下來了，見狀，她也不再說什麼。

    老闆笑呵呵的將他們的名字用專用工具刻在同心鎖上，將鎖交給那對情侶後，他將目光轉向一直往這裡看的楚宥：「小哥，要來一對嗎？和女朋友一起將鎖鎖上去，非常靈的哦。」

    宋初一對這個心石沒有一點興趣，倒是走向離心石不遠處的一家店前，楚宥看了眼她，對老闆道：「我沒有女朋友！」

    老闆注意到他的目光，朝宋初一的背影呶了呶嘴：「喜歡那姑娘吧。」

    楚宥立刻變得惡狠狠：「誰會喜歡她，有病才會喜歡她。」

    「誒。」老闆一副過來的神態，「小哥，我跟你講，追人是不能這樣的，要追到喜歡的姑娘，得膽大點，也得熱情點，不能悶在心裡，也不能什麼都不說，死不承認。我年輕的時候和你一個樣兒，喜歡上一姑娘，卻死活不承認。」

    說著，老闆嘆了口氣。

    「然後呢？」見老闆不說話，楚宥連聲追問。

    「還說不喜歡人家。」老闆笑，楚宥臉紅了下，性子上來，不耐煩，「趕緊說。」

    「很簡單呀。」老闆指著自己店內，「你瞅，女主人都沒有個，那姑娘被別人搶走嘍，我是一丁點機會都沒有。」

    「你沒結婚？」楚宥驚訝。

    「結了。」老闆說，「又離了，沒意思。」

    他道：「所以小哥，該行動時就得行動，莫要等到行動時，已經晚上了。你瞅瞅你，長的一表人才，就這臉蛋，跟明星兒似的，俊的很，只要你下定決心追，保管你看上的女孩動心。」

    楚宥眼神閃了閃，他知道自己有一副不錯的皮相，但宋初一那貨完全無視他的顏值好嗎！

    「再說。」見楚宥沉思，老闆又道，「那姑娘能和你一起來旅遊，說明內心肯定是對你有意思的。」

    楚宥：「……」

    這個旅遊明明是他舔著臉跟上來的。

    他想了想，咬牙道：「你就說你這兒有沒有那種能讓她……」頓了頓，他壓低聲音，「喜歡我的鎖？」

    「當然有啦。」老闆說著拿出兩枚和同心鎖形態一樣，但顏色不一樣的鎖，「這是祈願鎖，把你和那姑娘的名字刻上去，包管你告白後，那姑娘能同意。」

    「多少錢。」

    老闆仔細打量楚宥，摸著下巴，道：「這個要貴一些，520。」

    楚宥對金錢本就沒什麼直觀的感受，二話不說給了錢，老闆樂開了花，利索的將他和宋初一的名字刻在鎖上，他將鎖搓好，準備找機會將鎖鎖上柵欄上。

    看著楚宥離開，老闆揉著自己的臉，小眼睛裡閃爍著奸商光芒，早知道這小子這麼爽快，他應該把價格再添點。

    楚宥見宋初一還在那家店門口看著什麼，沒有注意到他，他悄眯眯的找了塊空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將鎖鎖上去。

    然後裝作無事人般朝宋初一走去，臨宋初一越來越近時，他的心臟撲通撲通跳的越快，總覺得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緊張的手心都冒了汗。

    然後他聽到宋初一清清冷冷的聲音：「老闆，您這龜是什麼種類？這麼大。」

    「這可是千年神龜，摸一下能轉運的。」老闆說的有板有眼，「我當年得了絕症，後來就遇到這隻龜，然後我的絕症就好了。」

    他指向店內掛著他放大的過往病歷，上面清楚的顯示著肺癌，以及他以前躺在病床上病入膏肓的圖片。

    雖然看起來可信度不高，但人就是這樣，一人說不信，三人說不信，十人說就信了，人人都說這龜摸了能走運，大部分人不信都信，這也是一種心理暗示。

    覺得自己摸了，就一定能轉運，是以老闆這兒生意還不錯，只要看到的，都會花上十塊錢來摸一下。

    這隻龜個頭很大，它被放在張圓桌上，桌子上方圍了一圈木頭，而它的四腳繫上紅繩，緊緊將它系在木頭上。

    老闆解釋用紅繩套著它的原因，是怕它亂爬，等會兒摔到地上，那些紅強已經深深嵌進龜的四肢，絕不是一朝一夕形成。

    宋初一之所以注意到這隻龜，一是因為它的體型，二是因為它全身聚滿的黑氣。

    這是一隻靴腳陸龜，是亞洲體型最大的陸龜，甚至可能是現存最古老的龜種，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卻被人為的綁在這裡供人參觀，摸一摸十塊，成為別人賺錢的法子。

    如果它的身體健康，不曾受到過虐待，宋初一或許不會管，但她既然看到，便沒有不管的道理。

    攤上寫了不准拍照四個字，宋初一退出店外，與走過來的楚宥撞在一起。

    「你不去摸一摸嗎？」楚宥見她在這店外站了這麼久，還以為她要去摸一摸呢。

    宋初一看他兩眼，道：「你能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把那隻龜拍下來嗎？拍全貌，拍清晰點。」

    楚宥：「……你要幹嘛？」

    「能不能拍？」

    楚宥哼了一聲：「等著。」

    幾分鐘後，楚宥跑過來，將相機塞給她，宋初一看了看，拍的不錯，龜身上的花紋都拍了出來，正面側面都有，均很清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怎麼樣，老子技術不錯吧。」

    等游完後回到客棧，宋初一將這幾張照片導到自己手機，找了圈微博，找到當地的森林公安以及林業局的微博，紛紛將這幾張圖片私信過去，並填寫了信息。

    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應該待在它該待的地方，而不是景區里被人用繩子拴住虐待並用它賺錢的地方。

    做完這些，今天去景點遊玩的一些小鬱悶徹底消失，她心情頗好的去浴室洗澡。

    洗到一半時，她感覺到周圍在劇烈抖動，旁邊架子上的浴具紛紛落到地上。

    宋初一：「……不會吧。」

    眼靈飛出來：「貌似地震了。」

    宋初一：「不是貌似，的確是地震了。」

    暗罵一聲，宋初一用浴巾裹住自己，一秒鐘的時間讓她思索，這會兒應該是往外跑，還是找個三角地帶躲住。

    砰！

    「宋初一。」劇烈的砸門聲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楚宥的大喊。

    眼見頭頂的天花板開始龜裂，宋初一決定還是跑出去，她拿起旁邊的手機，來不及穿鞋，唰的拉開門，楚宥焦急的臉出現在眼前。

    來不及說什麼，楚宥拉著她就跑。

    轟隆聲不停傳來，腳下的地板開始崩塌，眨眼間吞噬許多來不及躲開的人，有眼靈探路，慌亂中，宋初一大喝：「往左！」

    聽見宋初一大喊後往左跑的，全都躲開一根倒下來的橫樑，而沒來得及躲開的……

    「跑！」

    「快跑！」

    「救命啊！」

    「救救我的孩子！」

    塌陷還在繼續，煙塵瀰漫中，宋初一看到一位被石板壓住的媽媽，她的前面是一個小男孩，正看著她的媽媽嚎啕大哭。

    沒有時間給宋初一想，她沖了過去。

    「宋初一！」楚宥怒吼，他要跟著衝過去時，一塊石板再次砸下來，隔絕他和宋初一之間的路。

    「宋初一！」

    楚宥眼睛紅了，旁邊奔逃的人群中有人拉住他：「快跑，別愣著！」

    宋初一把抱起孩子，孩子媽媽眼中唰的亮了起來：「謝……」

    她的『謝謝』還沒說完，就斷了氣。

    「一一，往下的樓梯毀了，去窗戶，快！」眼靈亂舞著它的手。

    宋初一抱緊懷中的孩子，跑到窗戶，她住的客棧樓層在三樓，平時這個距離往下跳的話，不死也殘，但因樓層在塌陷，是以高度減了不少，宋初一回頭看了看在她身後不斷砸落的巨石，咬牙跳了下去。

    按照眼靈所說，她在地上滾動幾圈卸下衝力，爾後爬起來，往外面空地跑去，在她剛剛跑出去後，身後的客棧如同巨獸倒下般，發出轟然一聲巨響。

    宋初一劇烈喘息，天搖地動持續了一分鐘，漸漸平息下來，宋初一長長的鬆了口氣，一屁股坐了下去，懷中的孩子已經暈了過去，不過好在她全程護著，只受了些輕傷，不礙事。

    再看自己的浴巾，宋初一道：「我裹浴巾的手法還不錯，這樣竟然都沒散。」

    眼靈後怕有餘，每次宋初一出事，它都心驚膽顫，因為一旦宋初一死亡，它就會消失，再次出現也不知什麼時候：「你這個奇葩，現在居然關注你的浴巾。」

    「不然呢。」

    宋初一抹了把臉，這才發現臉上和身上各處都是傷口，泛著火辣辣的疼。

    「嘶……」她動了動，右手劇痛。

    「別亂動，骨頭斷了。」眼靈說。

    宋初一：「……」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我只想好好旅個游。」

    眼靈攤手。

    歇了歇，宋初一準備咬牙將這根骨頭接上，還沒來得及動手，卻突然被大力抱進一個懷裡。

    當即痛的臉色慘白，差點厥過去。

    「太好了，你還活著，老子以為你他媽被壓死了！」楚宥咬牙切齒的吼，「你是豬嗎，這麼危險的時候你他媽還去救人，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啊！」

    「放開。」宋初一頭疼的厲害。

    聽出宋初一聲音不對勁，楚宥立刻放開宋初一，這會兒他才看清宋初一的情況，他剛才一直搜尋宋初一，當看到宋初一時太過激動，壓根沒看清她的情況。

    宋初一全身布滿灰塵，加上她跑出來時，頭髮還是濕的，被灰塵染上，浸成一縷縷，身上的灰塵和破開的口子流出來的血混合在一起，乍一看，怵目驚心。

    楚宥一下就慌了：「你、你哪裡受傷了？不對，你感覺怎麼樣，我們馬上去醫院，去醫院。」

    他伸手試圖將宋初一抱起來。

    「別別別。」宋初一制止他，「沒什麼大事，都是一些外傷。」

    「你抱著他。」宋初一指了指小孩，楚宥咬牙將小孩接過，然後他看著宋初一將左手放在她自己的右手上，他這才看到宋初一右手不正常彎著，剛要說話，宋初一眸色一凜，手握著右手猛的一動。

    細微的卡擦聲，彎著的手直了過來。

    瞬間產生的劇痛讓宋初一悶哼出聲，還差一步，她深深喘了口氣，正要動手，楚宥的手伸過來：「別咬著舌頭，咬我吧。」

    宋初一愕然看著楚宥，片刻後：「別鬧。」

    這一刻，說不感動是假的。

    「我沒鬧！」

    她對楚宥笑了笑：「這點痛我還是能忍的。」

    說完，推開楚宥的手，握著右手的左手再次快准狠的一擰，片刻後，宋初一的神色鬆緩下來，她動了動右手，雖然還帶著痛意，但至少能稍稍動彈了。

    地震來的太快太急，沒有任何預兆，許多人在一瞬間失去生命，還有許多埋在廢墟中，周圍全是各種哭喊聲，聲音是絕望的難受。

    除了景區，周圍幾個片區和縣級市都遭受到此次地震的摧殘，救援隊、醫療隊、武警、消防隊等來的很快，宋初一將她救下來的這個小孩交給救援隊，開始加入到救援隊伍中。

    她的手機在逃生時已經落下，反正她孤家寡人一個，也沒什麼可通知的人，全身心的投入救援中。

    楚宥很快聯繫上他的爺爺，自從這邊地震的消息傳出後，楚省急的差點又暈過去，得知楚宥平安無事，硬是讓人將楚宥送了回去。

    楚宥不同意，想跟著宋初一一起救援，最終反抗無效的被帶走。

    「宋初一，你他媽跟我一起回去！」被人拖上直升機，楚宥朝前來送他的宋初一大吼。

    宋初一對他揮手：「回去吧，別任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宋初一！」

    螺旋槳飛速旋轉，機身升高，很快就見不到了。旁邊的警官拍了拍她的肩，有機會不離開，反而留下來救援，這樣一個還是剛成年的女孩，值得他欣賞：「好樣的。」

    宋初一笑了笑，她的死神之眼，除了懲罰別人之外，更大的作用是救人，在這樣慘烈的自然災難面前，湧出大量無私的好人，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死神之眼，儘量減少人員傷亡，利用眼靈，查探廢墟中存在的生命。

    看著那些傷者臉上的痛苦減輕，看著一個又一個倖存者從廢墟中被救出，看著他們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強，她由衷感到喜悅和滿足。

    每一條生命都是寶貴的，不僅僅是她自己，別人的也一樣。

    「初一，快來，這位傷者大出血，你幫忙止下血。」短短一天時間，宋初一便在救援隊中出了名。

    她止血的能力非常強，明明都是同樣的止血方法，由她來做，不一會兒傷者的傷口就會止血，為此，少了大量因失血過多而死亡的傷者。

    但是，受傷的人太多了，宋初一隻有一個，她再努力也救不下所有人。

    一直忙活一天，替一名傷者包紮好斷腿處的傷後，宋初一直起身，一陣天旋地轉。

    「初一！」

    「初一！」

    在即將倒地時，宋初一被一雙手撈住了。

    「我看看，這小可憐喲。」

    宋初一勉強緩過來，看清來者容貌時，眼睛微微睜大：「老希？」

    來者正是蜥蜴。

    「正是我。」蜥蜴將她攬住，湊到她耳邊，「頭兒派我來的，他走不開。」

    事實上，沐景序被下了禁令。

    從新聞上得知這邊發生地震後，沐景序第一時間撥打宋初一的手機，最初是打不通，後來打通了沒人接。

    於是他讓剛執行完任務，還沒來得及返回的蜥蜴前來，確認宋初一是否平安。

    等蜥蜴一來到災區，開口詢問宋初一後，立刻得知宋初一所在的位置，這才知道宋初一不僅沒事，還在這裡出了名。

    看到蜥蜴，宋初一就知道肯定是沐景序派他來的，疲憊的身體忽然多了股暖流，她站直身：「估計是餓的。」

    她去食物補給處拿了一瓶水和一盒早餐餅，幾下吃完，腦海中的眩暈總算緩解不少。

    蜥蜴遞了個手機過來：「頭兒打來的。」

    「小沐。」宋初一喊。

    手機那邊沉默，沒有回音。

    頓了一秒，宋初一道：「其實你不用讓老希來。」讓蜥蜴特意跑一趟，她有些過意不去。

    「為什麼不給我打個電話報平安？」沐景序的聲音帶了縷冷硬。

    這下輪到宋初一沉默，雖然沐景序對她很好，幫了她很多，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她會在瞬間想出好幾個人的名字，然後尋求幫忙。

    但在她潛意識中，這種類似向家人報平安獲取關心的舉動，於她來說是陌生的，她不會很上心，也沒那個必要做這種事。

    此刻聽到沐景序難掩責備的語氣，她有些怔愣，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罷了，只要人沒事就好。」沐景序似乎嘆了口氣，最終不再說什麼，「救援的時候注意餘震，好好照顧自己。」

    手機掛斷了。

    宋初一將手機還給蜥蜴，蜥蜴道：「我來就是確認你是否安全，好在你全手全腳的站在這兒，行了，我得馬上離開。」回去復命。

    宋初一沒多說什麼，爽快的和蜥蜴揮手。

    蜥蜴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從包里掏出一件大T恤扔給宋初一：「你這穿的什麼鬼，趕緊換了。」

    宋初一身上還是那條浴巾，只不過外面罩了件不知是哪位消防員給她的消防外套，一直忙著，她也沒時間找衣服換上。

    記者要採訪宋初一，宋初一拒絕了，她拒絕，但許多倖存者在接受採訪的時候都提到了她。

    「我在廢墟里壓著的時候，以為自己死定了，是初一姐姐發現我，說我在下面埋著，所以我被挖出來了。」

    「我知道自己埋的很深，我用盡所有辦法都沒能將我還活著的信息傳出去，我放棄了，開始想以前的那些往事，後悔自己沒對老婆孩子好一點，然後我被救出來了。後來我聽說是初一發現了我，對救援隊說我埋在下面。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我還活著的，但我非常感謝她，感謝挖我出來的救援隊，感謝替我治傷的醫療隊，感謝祖國。」

    「我的脖子被一塊石頭壓住，救出來後骨頭折了，醫生說都這樣了我還活著簡直是奇蹟，我也覺得自己是奇蹟。如果我的脖子不掰正的話，遲早也得死，可沒人敢動手，生怕一碰我我就死了。但你看我現在的脖子很正常吧，是初一給我掰正的，她真的好厲害。」

    「我是被餘震砸下來的一根鋼筋戳破了動脈，當時的醫療設備緊急，醫生說完全止不住血，然後宋初一過來往我脖子上纏了一圈繃帶，勒的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但血卻止住了，我活了下來。」

    ……

    記者看到一個四五歲的小孩總是跟在宋初一身後，非常懂事的幫忙，就去採訪跟在小男孩身邊的爸爸。

    小男孩爸爸說：「事發時，我被埋在廢墟下，後來救出來，找到小寶，但小寶媽……」男人哽咽，「小寶跟我說，媽媽被石頭壓住，是初一衝過去救了他，抱著他從窗戶跳了出去，否則，小寶已經和他媽媽一起去了。」

    記者眼睛也是紅腫的，安慰他幾句後，示意身後的鏡頭朝不遠處拍去，正好有名倖存者被救出來，見狀，滿面泥污的少女忽然笑了起來。

    「好美。」記者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