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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7:40:44 作者: 蘇眠說
與此同時,也有人在殷畫身後小聲通報了一句什麼,殷畫的臉色剎那就變了:
「高公公,您這是何意?reads;笨蛋醫生!」
***
「高方進帶兵入右門,在紫宸門外列陣。」劉垂文弓著身子在窗前,壓低聲音稟報導,「他的軍權被太上皇撤了,手底下約莫不過千人,但右門之外,右神策都已待命。」
段雲琅剛剛洗了一個漫長又舒適的澡,此刻正愜意地斜躺在榻上,腦袋枕著殷染的大腿,長發垂落在床榻之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摳著殷染衣帶上的刺繡紋路——那是一枝清淡的嫩黃梅花。殷染正拿一把象牙梳子輕輕給他梳理著濕漉漉的頭髮,她也聽見了劉垂文的話,但她很安靜。
「讓他帶著右神策吧。」段雲琅的話音慵懶極了,總好像下一句他就能睡著,「蔣彪已去了左神策?」
「是,殿下。鄧將軍也按您吩咐的做了,高仲甫大約懷疑一切都是淮陽王和太上皇串通好的,險些同淮陽王妃吵起來。」
段雲琅嗤笑一聲,「他還真以為太上皇會犯兩次同樣的錯誤。」
劉垂文猶疑了片刻,「殿下,太上皇……他莫非真不知道……」
「他自然什麼都不知道。」段雲琅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話音也變得堅硬,「他不必知道。我就是要讓他嘗嘗被人當作棋子任意擺布的滋味。」
劉垂文走後,段雲琅便望著床頂上的金博山,許久沒有動彈一下。直到殷染輕輕推了推他,悄聲道:「腿都麻了。」
段雲琅的臉色變了一變,終究是乖乖坐起了身,又沒忍住嘲諷的語氣:「我還希望我的腿能有這樣感覺呢。」
殷染轉過頭來。潮濕的空氣,朦朧的燭火,寂靜之中,偶爾能聽見秋夜的蟲鳴,她的眸光微亮閃爍,就如窗外將落未落的秋星——百草庭是御花園中極為偏僻的一處,紫宸殿那邊的動靜是全然聽不見的。
「你累麼?」她輕聲問,「從潼關回來,你可歇過不曾?」
段雲琅動了動唇,似乎是把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換上另一句,「歇過的。」
她將被褥拉上來,覆住他的腿腳,又將瓷枕放妥,然後傾身吹熄了燭火。一時間他的眼前全是黑暗,直到他聽見她淡淡的聲音:「睡一會兒。」
他也知道自己的話騙不了她。本來麼,若是當真好好休憩過,怎麼會滿身帶血地來見她。但他確乎是先去了劉嗣貞的私宅,將一切都布置好了才匆匆趕來的,為此,他連傷口崩裂都沒來得及重新包紮。
現在他身上清爽乾淨,紗帶全都換了一過,女人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柔軟的身軀淺淺地偎依過來。他覺得很滿足了,不論外頭在發生著什麼。
「又是中秋。」他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手指捲起她的一縷髮絲兒,在指間繞成了纏綿的圈,「又是百草庭。」
她笑了。
其實距離那一年中秋在此重逢,也不過是五年。
可是時光在這黑暗的百草庭中短暫交錯,她恍惚間覺得那個少年仿佛還在窗下,她當年拔足便跑,只覺得他傲慢、冷漠、不可理喻,而如今已明白他其實任性、孤獨、心懷悲哀。在秘書省里不曾看明白的事,卻在她入宮之後,漸漸地懂得了。
他的臂彎溫暖而有力,男人的氣息侵入她的四肢百骸,他在這裡,他為她回來了。
她閉上眼睛,這一回,她睡得很香,再沒有任何的噩夢侵擾reads;[重生系統]星際海盜手冊。
而他卻在半個時辰之後坐起了身。
「殿下。」劉垂文在簾外躬身道,「高仲甫和淮陽王都已入瓮。」
黑暗之中,他的主上的桃花眼裡,閃爍著懾人的寒光。
「關閉長安九門,一隻麻雀也不能讓它——飛出去。」
(二)
「高小公公帶了一千神策軍,都到紫宸門外了。」
聽了這一句簡潔的稟報,殷畫神色驟變:「高公公,您這是何意?!」
高仲甫微微笑道:「老奴還想問王妃一句,王妃是何意?」
殷畫下意識望向御座高處的太上皇,這個動作落在高仲甫眼裡,卻成了淮陽王和太上皇相互勾結的鐵證。他不由得重重哼了一聲:「同樣的伎倆使兩次,不嫌膩味麼!」
殷畫眼皮一跳,便想拉著高仲甫到偏僻處說話。高仲甫袖子一抖,不怒反笑:「王妃這是在支使老奴?」
殷畫終於醒悟到高仲甫的火氣是沖自己發的了。饒是她心頭急怒,卻也不得不靜著心思索:她今日確是在大宴上做了手腳無疑,但那是針對陳留王及其黨羽的,哪曉得陳留王一直不來,她也就一直沒有發難——再說,她做得如此隱蔽,常人即便看見了也會當是太上皇的意思,怎麼高仲甫一來就找上了她呢?
「高公公說哪裡話來,太上皇都要稱您一聲阿公,那我們可就更加是您的小輩了。」段雲瑾卻忽然□□話來,面上浮著一絲淡淡的笑,「公公不如先上座?」
殷畫看了丈夫一眼。
她沒有告訴過他自己的計劃,但他此刻卻是在幫她。
高仲甫道:「二殿下,老奴問您一句話。」
段雲瑾笑著欠了欠身:「高公公請問。」
高仲甫眯著眼睛凝視著他,不疾不徐地道:「小皇帝駕崩的那一日,太上皇連發兩道諭旨,一道是換了龍武、神武、神威三軍副使,一道是下令由二殿下您監國,代攝天子之職——老奴就想問您一句,太上皇為何,要發兩道諭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