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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7:40:44 作者: 蘇眠說
更衣,吃飯,讀書,睡覺。就如許多個平常的晚上,這一個晚上大約也要如此寡淡地過去了。
半夜,待段雲琅處理完前線的軍務走到床邊來,卻發現殷染還沒有睡,一雙漆黑的眼睛安靜地看著他。
這若換了尋常人,這一下要被她嚇死。
好在段雲琅不是尋常人,他只是愣了一剎,就在床沿坐下,伸手撫摩著她的頭髮,溫柔地道:「睡不著?」
這樣的段五郎是殷染所不熟悉的,溫柔,但是強大,看起來給人處處留了餘地,其實卻早已將人逼入了死路。她有些惘然地搖了搖頭,「為何要送我那盒花子?」
段雲琅失笑:「你不想要?」
殷染又搖了搖頭,「我還記得當初你說的話。」
「什麼話?」段雲琅平靜地注視著她。
「你不肯給我那盒子,你說要用它拖住我。」殷染回憶著道,「為什麼如今卻把它還我了呢?」
段雲琅漸而睜大了眼睛,好像看著一個怪物一樣,最後他大笑出了聲:「我還說過這種話?這種話你也信?哈哈,我是不是喝醉了?——這怎麼能拖住你?」他止了笑,故作神秘地一停頓,續道,「至少也得要一屋子的花子,你說的,對不對?」
「是你說的。」殷染沒好氣地打了他一下,被他一把抓住了手。他就勢俯下身來吻住她的唇,她沒有料及,驚喘便溢出了口。他的動作似乎停頓了一瞬,而後,他的吻卻愈加激烈了。
他整個身子都攀上床來,一手撐在殷染枕畔,另一手撥開了她的衣襟,往更深處探去。殷染起初還有些莫名其妙,雙手攬住他的頸,不經意發現他的耳後灼燙驚人,她微一挑眉,手指輕柔地撫摸下去,果不其然,所到之處,一片煙燒火燎。
這是憋了多久了?殷染還想算一算上一次床事是什麼日子,卻被他惡狠狠一口咬在了肩頭,痛得她叫了一聲。
「想什麼?」少年的眼神好像可以吃人,兇惡底下卻全是脆弱的懇求。
她一剎那就心軟了,這一刻,至少這一刻,她的少年,回來了。
***
那一晚做到後來,她自己先暈了過去。說起來是很沒臉面,也可能是睡著了呢?
她這一句猜測卻換來少年更加憤怒的眼神,「睡著?這都能睡著?!」
此刻天已大亮,段雲琅不知為何沒有出門,守在房中陪著晚起的她用午膳。她掠了他一眼,忽而幽微莫明地笑了:「那就是你長進了。」
這分明是一句誇獎,可段雲琅聽了就是沒法高興起來。好像殷染總有這樣一種本事,能把任何好話都說得酸不溜秋的,你以為是誇獎,其實是嘲諷。
殷染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撲哧笑出了聲,「逗你一下嘛,是真長進了,真的。我都……」
我都被你弄暈了。
饒是她再如何膽大妄為,這句話她也說不出口,非但說不出口,簡直要臊到地上去了。段雲琅抬眼望去,只見伊人容姿婉然,霞飛雙頰,秋水澄澈的眼眸微笑地凝注著自己,他只覺心魂都要蕩漾開了,什麼龍靖博、什麼高仲甫,全都成了放屁,他情願死在這個女人的床上,他過去是這麼想的,他現在還是這麼想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得以在她面前展露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
撐下去,贏了,她是你的;輸了,她也能好好的。
段五,你是個男人,你不是那個要靠女人出主意的小孩子了。你要保護她,免她流離困苦,予她平安溫暖,將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送給她。沒有人能碰她,她是你最珍貴的那一根軟肋。
段五,撐下去。
☆、第158章
第158章——心非金石(一)
段雲琅走得悄無聲息——至少對殷染來說是這樣。;
殷染也要花一些時日,才明白他是真的不見了,而不是去了別處歇宿或忙上了什麼別的事情。到了第五日,她看著一臉尋常表情在堂屋裡走來走去的劉垂文,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個人注意到段五不見了一般,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傻子。
「殿下去何處了?」她倚著內室的門開了口,梁帷在她身側浮蕩,帶起輕微的風聲。
劉垂文停了步子,皺了皺眉,「您不知道?」
她打量著他的神情,慢吞吞地道:「我該知道什麼?」
「殿下去陝州了啊。」劉垂文漫不經心地道,「初三日就走了。」
過了許久,劉垂文沒有聽見回話,終於感到了些不安。他回過頭,殷染仍保持著方才的姿勢,表情僵硬。
劉垂文腦中掠過一道白光,「殿下難道沒有跟您說?!」
「沒有。」
殷染平靜地回答了兩個字,然後回了房間。
她在裡頭呆了一整個下午,到晚膳時才出來。
她冷冷地看著劉垂文,「我需要殿下這段時日處理政務的所有檔案,還有一張輿地圖。」
劉垂文呆住,「這,這怎麼能給您看——」
「那我自去中書門下找他們要?」殷染笑了一下,眼睛裡卻毫無笑意,「反正托殿下的福,我已識得程相國了。」
劉垂文只覺自己在殷娘子面前根本占不到半點上風:她太冷漠,太精明,太強勢了;而最重要的,她將這些冷漠、精明、強勢全都變成了嘲諷,她眼神里的高傲能讓與她對話的人根本透不過氣來。劉垂文有些迷糊,自己過去怎麼就覺得殷娘子好親近呢?她分明渾身都是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