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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7:40:44 作者: 蘇眠說
一陣嬉笑過後,「你可別說,陳留王也還未娶親,不知要給哪家的娘子占了便宜?我看啊,陳留王前途大著呢!」
「再大也大不過淮陽王去。而況陳留王就算要娶親,也無非在他那幫舊臣裡頭挑。我聽聞程相國有個孫女兒,兩家似乎是有意的……此外,秘書省的顏公子你曉得麼?他有個妹妹,近日也來長安了……」
殷染對著那空茫燭火,寡淡地笑了笑,便探頭過去,吹熄了它。
***
因河北大旱,九月九日的郊祀大禮,淮陽王做得格外盡心。西內苑兵變之後,朝堂上老臣只剩了三分之一,發現這一回連郊祀都不能見著聖人了,才相信聖人當真是被困死在大明宮裡了。
十月初,已故成德節度使龍毅之子龍靖博向朝廷上表,請求接任父親的職銜。朝堂之上,立刻炸開了鍋。
說來這河北三鎮,成德、魏博、盧龍,與其他藩鎮不同,慣例是不能世襲,需由朝廷指定下任的。龍毅屍骨未寒,而龍靖博和他亡父的副將王彥已爭奪了好幾個月,這一道假模假式的上表,讓朝廷很是摸不透他的心思。
偏偏成德地方的監軍使是高仲甫的嫡系。所有人的目光,也就投向了高仲甫。
高仲甫義正詞嚴:慣例不能子承父位,為的什麼?還不是為了河北三鎮地勢顯要,若當真成了他龍家的地盤,那朝廷顏面何在?龍靖博的上表自然不能准許,他若要鬧時,朝廷就給王彥當靠山。
段雲琅回到宅中,才氣得笑出了聲。
劉垂文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他更衣,他卻大步走到屏風後頭,未幾,朝服一件一件地丟了出來,伴隨著陰陽怪氣的罵詈:「原來早就是他乾兒子和王彥商量好了的玩意兒,還拿出來朝議個甚?他厲害,他自己擬旨去啊!承香殿裡頭的玉璽,不是隨便他用了麼?」
劉垂文戰戰兢兢地接著他拋出來的衣服,「殿下莫氣,那龍靖博在地方上根基深固,奴婢看高公公就算想回絕了他,他也不會聽的……」
「這樣你還叫我莫氣?」段雲琅直接把他也罵了進來,「成德的災情是最重的,多少流民進了龍靖博的軍隊?高仲甫他還以為自己鎮得住成德?」喘了口氣,他又道:「你曉得朱桓也跑到成德去了嗎?」
「朱桓……」劉垂文驚愕,「他不是被通緝……」
「都是飯桶!」哐地一聲,四折屏風竟被段雲琅一腳踢倒,轟隆隆砸將下來!還好劉垂文閃身得快,再看段雲琅一臉戾氣,他真是要哭了:殿下,殿下您莫不是腎虧了吧?
當然這話他是絕不敢說的,「殿下要不要聯絡一下蔣彪……奴婢聽聞他與中原一線藩鎮,交情都不錯。您讓他別搭理龍靖博,他應該會聽您的……」
段雲琅斜掠他一眼,轉頭往裡走,聲音輕飄飄的:「還算你有點長進。」
劉垂文要崩潰了:「殿下原來早有辦法?方才您可真是嚇死奴婢了……」
「就是要嚇死你!」段雲琅狠狠地道,「你私底下都做什麼去了,別以為我忙著就不知道!」
這一問可把劉垂文問傻了,「什麼?奴婢——奴婢做什麼了?」
段雲琅躺到榻上,拿一本書遮了臉,發出的聲音也就悶悶的:「這幾日顏粲見我就躲,躲不過了就說,他可一點兒也不想把妹妹嫁給我……這都什麼事兒啊?!」
「殿下要娶顏家——」
一本書摔到臉上,劉垂文摸摸被砸紅的鼻子,徹底閉嘴了。
而殿下那邊,竟然也沒了聲響。
段雲琅雙臂枕著腦袋,腿在發疼,疼得他臉色都白了,卻偏是不說。死盯著那一無裝飾的房梁,許久,才道:「這是有人故意誣賴我結黨。」
劉垂文怔怔地看著殿下。此刻的殿下這麼冷靜,就好像剛才發火的那個根本是劉垂文幻覺中的另一個人。可是殿下為什麼發這樣大的火,為什麼又能這麼快就冷卻下來?
段雲琅沉默著,慢慢吐出一口氣,「準備筆墨,我給蔣彪去一封信。」
劉垂文連忙應下,白紙鋪開,段雲琅執筆卻沉吟很久。
劉垂文輕聲道:「殿下是不是想去瞧瞧殷娘子……」
「你是豬嗎?」段雲琅面無表情,聲音平淡無一絲波折,「那邊都說我結黨了,想必時時刻刻盯著我,你還要我去找她?」
☆、第139章
第139章——至親至疏(二)
高仲甫將龍靖博的請求駁回,淮陽王面上不說什麼,心裡還是忐忑得緊的,就怕這一駁回,逼得龍靖博狗急跳牆。し陳留王倒反而清閒下來,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狐朋狗友一吆喝,就往東西二市鬥雞去了。
淮陽王家的林豐是在東市一條暗巷裡找到陳留王的。
彼時陳留王贏了不少的錢,喝了不少的酒,劉垂文給他提著鬥雞,他就二五八萬地走在前頭。林豐堵了路,咧嘴笑道:「五殿下,借個方便?」
段雲琅瞅他半晌,揮揮手讓劉垂文暫避。林豐湊上前來,打著哈哈道:「我家殿下想問您一聲,忠武軍那邊,可還有辦法沒有?」
「忠武軍?」段雲琅扶著腦袋想了半天,「你說蔣彪?」
「對啊!」林豐忙道,「殿下也是去過河南府的,見聞廣博,想必有辦法撬開蔣彪的口吧?中原富庶,接納一下河北三鎮的流民,這對天下蒼生也是好事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