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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7:40:44 作者: 蘇眠說
    段雲琅眉頭擰了擰,牙齒咬了咬,神情堅決地道:「她這是故意看我笑話呢。」

    「哈?」

    「她肯定以為我不敢吃,」段雲琅鎮定地道,「我這就吃給她看。」

    看那桂花糕在小盤上兩兩相對整整齊齊地擺著,每一片花瓣都晶瑩剔透,幾乎可以見著裡頭溫細的糖的脈絡。段雲琅忍不住想起了母妃當初做給自己吃的桂花糕,饞癮上來,便拈起一塊,嚼了下去。

    咦……還不錯。

    劉垂文目瞪口呆地看著殿下片刻之間就吃完了他方才還無比嫌棄的桂花糕,然後還滿意地舔了舔嘴唇,「不錯,往後叫她多做一些。」

    「可是,殿下,」劉垂文小心翼翼地提醒,「這不是季節啊……誰知道她給您用的是什麼料……」

    段雲琅驀然突兀地「啊」了一聲。

    他一手捂住了嘴,另一手捂住了肚子,轉過頭,朝著劉垂文,可憐兮兮地眨了眨一雙濕漉漉的桃花眼。

    劉垂文嘆氣:「快去吧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桂花糕明朝才有……求段五的心理陰影面積。

    ☆、第88章

    第88章——姊妹(一)

    段雲琅這一日過得十分狼狽。樂文|

    吃壞了肚子不說,連帶著頭也疼了,腿也抽了,不是在茅房裡哼哼唧唧,就是在床榻上咿咿呀呀,可偏偏還是帶著那副嘚瑟笑容,對劉垂文道:「你羨慕不?」

    劉垂文只想翻白眼,「您要奴婢羨慕什麼?」

    「我有糕吃。」段雲琅半躺在床頭,疼得繃直的腿搭在床沿,卻笑得眉不見眼。

    「……」劉垂文轉身,「奴去找大夫。」

    還是上回那個給段雲琅治腿的大夫,過來一看,甩手不幹了。

    「老夫都開好了藥方,殿下卻不用,這還讓老夫來看什麼!」言罷,也不管劉垂文怎麼拉他,氣哄哄地就離開了。

    段雲琅對劉垂文擺出一副「本王料事如神」的表情,「早說了不必請大夫來的,你還不如幫我找找程夫子。」

    ***

    兩日後,中書門下同平章事程秉國,將聖人給陳留王賜婚的中旨,竟原封不動地駁了回去。

    這白須老臣老神在在的,提出的封駁理由,叫所有人都尷尬了:

    陛下與陳留王是父子,沈才人與沈娘子是姊妹,宗子娶於姨母,是背人倫而禽獸行,逆天道而成禍亂,滅國可也。

    有幾個年輕的臣僚沒忍住,在朝會上就笑得噴了出來。

    高仲甫的表情愈加陰晴不定,站在他對面的劉嗣貞雙袖負後,好像什麼都沒聽見。

    接著又有儒臣站出來跟著程秉國說話,無非禮義廉恥之類。然而宣政殿上忽又一聲清咳,眾人靜了。

    禮部尚書、許賢妃親兄許承站了出來。

    前些日子許相去位,明面上只剩下了許承許尚書,但實際上許家的門生故吏遍布朝野,關係錯綜複雜。但許家行事一向低調謹慎,是以屹立前朝後宮二十年,不是沒有道理。

    許承慢慢地撣了撣衣袖,一字一頓地道:

    「依程相此言,則敬宗皇帝是禽獸之行,端和太后是滅國之禍乎?」

    滿朝公卿都清清楚楚地看見程秉國的臉色唰地蒼白下去。

    先帝敬宗皇帝最寵愛的妃子是自己的表侄女,而更久遠之前的端和太后曾改嫁三次,先嫁兄弟再嫁庶子——這都是明明白白入了太廟上了諡號的皇帝與太后,天家的輩分,其實早就亂成了一本爛帳。

    眾臣僚搖搖頭,如此一想,只覺這父子娶姊妹,也算不上多麼了不得的事情了。要怪也怪這老人家出言太過大膽,開口就是什麼禽獸什麼亡國,這叫聖人的面子往哪兒擱?這下落得個非議祖宗的罪名,只怕莫說官位,連性命都要搭上!

    正在這短暫片刻尷尬的沉默中,在眾臣班列的末尾,忽然有一個人走了出來。

    他看上去很年輕,高高的烏帽下容貌清秀,邁著端正的步子走到了殿堂的正中心,一絲不苟地行了一禮,才道:「臣粲以為許尚書所言非是。」

    段臻的身子微微前傾,眼睛眯了起來,似乎想看清楚這年輕人長什麼模樣。

    許承被一個小官挑釁,不怒反笑:「何處非是,還請閣下明示。」

    年輕人的聲音平平淡淡,沒有一絲波折:「許尚書認為陳留王是當比於端和太后,還是比於敬宗皇帝?」

    死寂。

    偌大的空蕩殿堂上,靜得連一根針落下的聲音都能聽見。

    許承陡然發現,自己已經掉入了自己挖的陷阱里——他竟然將一個廢太子和先帝相提並論!

    他咬了咬牙,道:「陳留王自然不可比,但當今陛下難道不可比?程相方才說了,父子姊妹,不可相親——」

    「臣記得程相不是這個意思。」那年輕人面色溫淡,絲毫不因對方的慍怒而激動,「沈才人進宮在前,君臣母子彝倫早定,為人子者,當順不當逆。許尚書是記錯了時日先後,還是要陷聖人於不義,讓聖人也背個亂-倫的罪名?」

    「你血口噴人——」

    「夠了!」段臻突然出聲,聲音不大,卻讓公卿百官都抖了一抖,「都少說兩句。」

    許承悻悻地住了口,也不行禮,逕自甩袖回列。

    那年輕人慢吞吞地又拜了一拜,才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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