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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7:40:44 作者: 蘇眠說
    「我便記著。」她柔聲,又道,「過來給我瞧瞧,好不好?」

    他終於往前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

    她抬起手去夠他的發冠,他竟然也就順從地低下了身子來,任她修長的手指擦過自己的臉頰,將那一縷亂出來的頭髮絲兒靈巧地掖進發冠中去。而後她又為他理了理衣領,像個母親審視自己的孩子一般端詳他片刻,方點點頭道:「是長大了。」

    她不說還好,這話一出,他的嘴又扁了。

    「自然長大了,」他衝口而出,「都該娶妻了。」

    她的笑容稍稍靜住,「是麼?」上下掃他一遍,「是可以娶妻了。」

    「你……」被她反將一軍,他簡直憋悶得說不出話來。她就這麼盼著自己去娶別的女人?她就連一點不高興都沒有的嗎?

    她看著他難得露出的孩子氣的表情,方才因殷衡導致的不快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她笑眯了眼,站起身來踮著腳往他下巴上啄了一下,「你能不能娶妻,可只有我清楚。」

    他呆了一呆,而後,紅暈才漸漸爬上了耳根。

    太羞恥了吧……自己方才是被她調戲了?努力再瞪回去,她卻已經很安適地拉著他的手到床邊去,「你無事就先休息一會,我去收拾收拾。」

    「收拾什麼?」他直到乖乖坐在了床沿兒上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她唬住了。

    殷染沒有回答,只去房中將那兩隻盒子拿了過來,自己也挨著床沿坐下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

    段雲琅湊過來,他知道這是殷衡給她帶的東西,心中沒有幾分好感,但他就是要盯著。

    她將一隻綠漆的盒蓋兒輕輕掰開,裡面果如殷衡所言,躺著一沓臨摹的字帖。

    她將那些字帖一張張地拿出來,隔著幽暗的午後的光線細細瞧著,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神略微發暗。他最見不得的就是她這種樣子,讓他覺得飄渺遙遠、難以捉摸,他不由得要說些什麼來拉近與她之間的距離:「這是你寫的?魏碑?呵,不錯嘛……怎麼還練過柳體?你總愛寫這種寡瘦寡瘦的……」

    她被他的形容詞撲哧一聲逗笑了,轉過頭來笑睨他:「什麼叫寡瘦寡瘦的?」

    段雲琅想了想,「寡淡,瘦硬,讓人一看就硌得慌。」

    殷染聽得皺了眉,「我都寫成這效果了?」又將那紙張湊近了看,「不能啊,柳體是筋道十足的,怎麼能硌人呢?」

    段雲琅聽得雲裡霧裡,他哪裡分得清什麼書體好壞,全是憑印象說話罷了。於是他決定耍賴:「就是硌人,不信的話,你給我摸摸!」說著他便兩手抱住了殷染,驚得她「啊」了一聲,字紙脫手,飄飄蕩蕩撒了床邊一地。

    他乾脆將她膝上兩隻小盒也都拂開了,整個人不管不顧地往她身上壓將下去——

    床板一震,他已經壓在她身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她仰面躺著,全身都被他鉗製得動彈不得,兩具身軀猝不及防地貼在了一起,她突然感覺到什麼,眨了眨眼,「你……」

    「閉嘴!」知道她要說什麼,他懊惱地低低喊了一聲,便再度欺壓下去。

    ☆、第82章

    第82章——防火水中(二)

    如果一定要找個詞兒來概括他們的每一次歡愛——其實總共也不多,兩年半了,不會超過二十次——那應該就是四個字:亂七八糟。

    每一次相會之前,兩人總是憋了一肚子的話,找了滿天飛的藉口;每一次相會之時,也總還要先正兒八經假模假式地談一番話——可是忽然之間,總是「忽然之間」,兩人就滾到床上去了。

    也許只是那些話不夠悅耳,甚至是刺耳的,就像現實一樣。床簾拉下,被褥覆上,隔絕了陽光和空氣的同時,也隔絕了所有令人不快的過往與將來。他們在被子下面焦急地動作,早晨穿得一絲不苟的衣衫、理得一絲不苟的鬢髮,此刻全都亂得不成形狀,急切的親吻與摩挲帶出滾燙的顫慄,像是赤足行走在炮烙之上,疼痛難忍,可是無法離開。

    並不充分的愛撫過後,他整個人都趴在了她身上,低喘著道:「可以了麼?」

    團團黑暗之中,她舒展著皓白的手臂搭在他的脖頸,輕笑的聲音如夢似幻地響在他的耳畔:「你今日格外著急。」

    他頓了頓,放棄與她和解,決定直接攻城略地。

    她的手臂突然收緊了,眉心蹙起,忍耐地咬著牙,可終究沒能管控住自那牙關之間逸出來的呻-吟,甜膩的,熏得人心都要發軟。他感覺到了,眼神一暗,即刻動作得更加激烈,直到他自己都自喉嚨里發出了悶悶的哼聲。他一手抓住她兩隻胡亂作惡的手臂扣在枕頭上方,另一手撩開了熱死人的被子,眼睛裡那飛快縱逝的情-欲的輝光便這樣不管不顧地披離而出了,似潛伏水底的暗影突然現了形,那是一頭獸,一頭巨大的兇殘的獸,這頭獸低低地嘶吼著,濕熱的舌頭掃過她敏感的耳垂,四爪抓扯著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劈裂開來……

    她的指甲陷進了他的背脊,些微的痛,卻更刺激。他仰起頭來,汗水沿著他利落的下頜滴答落在了她的鎖骨,滾燙似一點火痕。

    有時候,只有痛,才能解了癢。

    自情-欲的巔峰跌落下來,將一切意識重新一片一片拼湊回去,才覺出腳下虛軟。飄忽中摔得不疼,但卻心悸得可怕。好在他一直是個很溫柔的情人,□□過後,他會耐心地吻她,安靜地撫摸她,又小心翼翼地為她清理床上和身上的亂象。她渾身酸痛,一動也不想動,睜著乾澀的眼睛望著方才被掀動得如驚濤駭浪一般的床頂,漸漸地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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