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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7:40:44 作者: 蘇眠說
    她的手抵在他胸前,呼吸一點點變得急促,眼中泛著濕潤的幽光,卻咬緊了嘴唇不言語。他的唇在她眉心停留了許久,感受著與以往每一次都絕不一樣的陌生的顫慄,房中無風,只有裊裊的悶沉的香,伴著兩人踉蹌的腳步和壓抑的聲息……

    「若真算來,」他的額頭輕輕抵著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我回來之後,這得是第一次……」

    那未竟的上一次,他們都寧願刻意地忽略。

    那未竟的上一次,他們都寧願刻意地忽略。

    如若這一生苦痛處太多,不如便從歡娛里尋覓。延英殿前高高的台階上積雪濕涼,夾著雪刀子的風颳過他的臉,那無邊無際的寒冷,又還有什麼好懷念?這世上掙扎太難,唯有一瞬間沸騰起來的*,是那樣真實可喜。

    她低了頭,慢慢地依順著他的動作,輕聲道:「你小心些……」

    ***

    「美人!美人!」

    大約是沒食了,那鸚鵡竟自己飛了進來,抓在房樑上,細細的小眼睛直直地瞪視著床上翻覆不定的兩個人,破口大叫。

    「美人!美人!」

    段雲琅遭這畜生一打岔,險些鬧出了事,簡直惱怒至極,抓起枕邊一樣東西就要扔它。「哎……」殷染柔聲喚住了,手自被褥里探出來,抓住了他的手,「怎麼亂丟東西呢?」

    他一看,手中抓著的,赫然是那一管白玉笛。

    殷染將那玉笛自他手中抽出來,重新放好,對他盈盈一笑。

    伊這一笑,他哪裡還把持得住……

    半個時辰之後,段雲琅垂頭喪氣地斜躺床頭,白皙結實的身上只隨便蓋了件薄被,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盯著房中的女人和鳥轉來轉去。

    殷染已沐浴過了,神清氣爽地披著長袍,容色比尋常更嬌艷許多。但見她一手執卷,正逗著那鸚鵡發話。

    「怎麼在你那兒一養,都變蠢了。」她斜了一眼床頭的少年,少年很無辜地與她對視。仿佛被燙著了一般,她倉促收回目光,又對那鸚鵡道,「『如是我聞』,從頭來過!」

    那鸚鵡嘎嘎亂叫著,口中卻永遠只有兩個字:「美人!美人!」

    殷染氣急,那鸚鵡在房樑上跳躍不定,她也就追著它跑,一邊還對著手上貝葉經念念有詞:「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

    「阿染——」段雲琅匆促地喚了一聲,殷染腳底一滑,竟是踩到了自己的袍角,仰面就跌了下去——

    「你怎麼一點都不累?」

    仰著頭,房頂之下是少年一張嗔怪的面容,年輕的,俊秀的,風流的,優雅的。也不知這樣一張臉,往長安城裡一晃蕩,會賺來多少千金閨秀芳心暗許?她有些恍惚了,這樣的少年,這樣尊貴而優雅的少年,怎麼就會成了她的呢?

    段雲琅被她一跌嚇個半死,什麼也不顧地奔過來接住了,結果這傻女人居然就在他的懷裡犯起傻來。而後自己就發現自己什麼也沒穿,一抬頭,正對上鸚鵡直勾勾的眼神——

    ——你滾不滾?

    ——嘎嘎。

    ——浪鳥!滾不滾!

    ——嘎嘎。

    幾度眼神交鋒,段雲琅終是敗下陣來,而殷染仍皺鼻子皺眼地蜷在他懷裡。

    他低頭,「還不起來?」

    殷染深吸一口氣道:「我崴了腳了,身子也乏了……」

    「方才怎麼就那麼有精神。」他失笑,便去摟過她的腳,她的身子卻突然往後一滑,與他面對面地坐在地上,赤-裸纖細的足尖輕輕觸在了他的胸膛,雙手撐地,毫無儀態地哈哈大笑起來。

    他這回,是真的,沒了任何遮擋了。

    她笑得無法抑制,燦爛的笑,沒心沒肺的笑,倒真是許久不曾出現在她的臉上過了。房裡雖攏了火盆,地面到底寒冷,他赤條條的,沒來由打了個寒戰,怨念地等她笑完。

    「冷不冷?」她笑完了,偏還眨著眼睛發問。

    段雲琅扁了扁嘴,想叫冤時,心念一轉,又道:「不冷,讓你出氣。」

    殷染的笑容靜了下來。

    他撓了撓頭。她的心思他實在也明白,她捨不得打他捨不得罵他,可她心裡是真的難受過的,所以她好歹要作弄一下他。可自己卻又犯了蠢了,竟將這大白話都說了出來,這讓她還怎麼出氣……

    女人啊,女人真是好麻煩。

    「好了好了,」殷染終於轉過頭去,一手攬起衣襟,一手夠來床頭的幾件男子衣衫,「還不穿上,徒惹鳥兒笑話。」

    我願意嗎?我願意嗎?段雲琅在心中悲憤地喊著,三兩下穿好了衣服,那邊廂殷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腿腳卻當真發軟了,一步一個趔趄。

    他這回再也不信她了,嘴角掛著看好戲的笑容,抱胸而立。

    殷染半側身來,面上薄怒含情,「這回是真的——」

    「□□,空即是色!」鸚鵡突然扯著嗓子大叫起來,「□□即是色!」

    段雲琅愣了一剎,旋而,捧腹大笑起來。

    殷染氣得不行,拿貝葉經逕自扔了出去,跺腳道:「笨鳥!這是《心經》,不是《金剛經》!笨鳥笨鳥!」

    段雲琅終於覺得自己扳回一城,開心地上前扶她道:「終於知道歇息了?你方才不是還挺硬氣?吶,我也覺著,這世上還沒有哪個女人,能這麼硬氣地從小王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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