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同歸於盡！

    溫寧對於自己換了一個父親的事，並不在意。

    這個人，仍然是要死！

    楚厲看著溫寧，眼裡並沒有掙扎，只有凝視。

    不知在想些什麼。

    溫寧沒有迴避他，與他對視。

    在靜默中，楚厲知道了她的想法。

    蘭見微覺得自己不該再聽下去了，可等她聽到溫姮的最後一句話時，有些愣。

    溫家並沒有被誰殺。

    溫姮她……

    這個想法還沒有得到解惑，又有了另一個問題來。

    溫寧本就是那個男人的骨肉，可有什麼不對？

    蘭見微有些懵。

    安靜的站在邊上，靜默。

    呼嘯的風越來越急，卻無法將他們之間的詭異安靜吹散。

    溫姮那話落下後又道：「現在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肯放過，聶承馭，你就是個魔鬼。」

    聶承馭因為重傷，又因溫姮的這些話，鬱氣上涌，連連咳血不止。

    溫姮的指責仍舊在耳邊：「你不該將我帶到這兒來，不過是再讓我痛苦一次罷了！」

    「那不是我們的女兒。」

    聶承馭終於開了口，緩著氣，乾脆坐到地上看著溫姮，眼裡仍舊沒有一絲軟化的感情，死也不承認溫寧。

    溫姮道：「我不過是將真相說了出來，你認不認與我們沒有相干。」

    溫寧也不稀罕做你的女兒。

    溫姮的話似乎再次打擊到了聶承馭，又是一口鬱血吐出。

    面前，已染紅了一片。

    「我沒有想過傷你，」聶承馭深深凝視她，「我控制不住……就算我將他們殺了，腦子裡卻記得你……」

    「我不想聽。」

    溫姮輕聲打斷他，聲音卻極其的冰冷。

    「聶承馭，我不稀罕聽，我寧願從一開始你就將我一起殺了，一乾二淨，不用受這些苦楚。」

    聶承馭盯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溫姮回身看著溫寧和楚厲，對溫寧說：「是我對不起你，行幢那裡，你替我……說一聲對不起。我並非有意，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他負起這個無辜的責任。」

    溫姮的眼淚，卻是不受控制的流淌而下。

    溫寧點頭。

    鬧了半天，原來那個徐家竟與自己無一絲血緣關係。

    果真是天意弄人。

    溫寧問：「唐博士……」

    「那是你的姨丈。」

    溫寧懂了。

    也就是說，唐綾和唐婉都是自己的表姐妹。

    溫姮問：「你心裡可還有什麼想問的，現在我一併給你解了惑。」

    溫寧搖頭。

    已經了解到了這份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徐家當初認人時，也並沒有驗那些東西，如此輕易的將責任攬到了身上。

    溫寧輕嘆，事情變成這樣，也不知道該怪誰。

    如果那個溫寧還活著，也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難受。

    「當年我並非有意將你送人……你能原諒我嗎？」

    「我知道，」溫寧並沒有怪她，因為自己不是那個真正的溫寧。

    溫姮的笑容很淺，卻極美！

    視線落在前面靜靜站立的優雅女人，溫姮愧疚道：「對不起，蘭小姐。」

    蘭見微一愣，「為何向我道歉？」

    「那時候沒有機會向您說一聲對不起，就當是補償吧。」

    「我不明白。」

    「蘭小姐只要記住，溫姮對不起你就夠了。以後的事情，誰也沒有辦法預料。」溫姮慢聲打斷她的話。

    最後的視線在蘭見微和楚厲這邊來回，目光再轉到了溫寧身上時，笑得更真實：「楚厲，多謝你將溫寧照顧得這麼好，雖然已感謝過你，我這個做母親的，仍舊欠你一句謝謝。」

    楚厲攬緊溫寧，對溫姮道：「溫寧是我的妻子，照顧她是應該，從此以後，我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這話是對溫姮說也是對溫寧的過去說。

    過往的一切都是虛無的。

    現在，才是真實！

    溫寧心底一暖，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東西。

    關於自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溫寧的事實，溫寧並沒有和溫姮說。

    這個秘密，溫姮不知道，才是對她好。

    不要到了最後，卻發現自己的女兒已經死於非命了。

    那是前主的命註定。

    不管她去往何處，溫寧相信，會有一個適合她的地方。

    能夠看到女兒幸福，溫姮已經很滿足了。

    至於這個人。

    溫姮臉上的笑容，斂盡！

    聶承馭緩過勁來，慢慢站起了身，高身量的他，正低著頭看溫姮。

    那雙眼，深得如暗夜。

    他說：「阿姮！」

    溫姮身子微震，仿佛已經隔了好幾世沒有人這樣親昵的叫過她了。

    這個只屬於這個男人的稱呼。

    短瞬間的失神後，溫姮輕聲一笑：「聶承馭，我沒有允許你這樣叫我。」

    「阿姮。」

    聶承馭深情一喚，已經貼近過來。

    溫姮退後。

    冷目睇著他，那裡面沒有半點的感情。

    對這個男人，溫姮早就失望了。

    當她知道這個男人在殺了她身邊的親朋好友，還趁機占她便宜的時候，她內心是如何的崩潰！

    溫寧是他的孩子的事實，更是將她拆成一片又一片，無法再粘連。

    就連此刻聽見他這樣叫自己，她自己都要泛噁心。

    她再往後退出去十步遠。

    看著與自己拉開距離的溫姮，聶承馭眯起了眼，冷淡的視線落在溫寧的身上，出聲威脅：「你知道我要殺他們很容易，如果你願意……」

    「我不願，」溫姮清聲道。

    話音落，溫姮就已朝他襲來，清冷的聲音跟著一起過來：「你若有那份心，就將我殺了。」

    只傷不殺，她疼得厲害。

    聶承馭臉色下沉：「你就是這樣與我作對，溫姮，你為什麼不肯站在我的身邊。」

    「你做了喪盡天良的事後讓我站在你的身邊？你沒毛病？」

    濃烈的諷刺衝擊著聶承馭。

    聶承馭邊退邊指著自己的心臟口，對溫姮的攻擊如同跟小孩子鬧家家似的，輕輕鬆鬆就化解了。

    用力戳著自己的心口位置，聲音有些嘶啞：「這裡，因為你我一直受著困頓，我所做的一切，都與你關聯。心魔難消，何以登仙？」

    「狗屁！不要為你自己找藉口了。」

    溫姮恨極了他這樣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的身上。

    殺了人就殺了，沒有什麼可原諒與狡辯的。

    聶承馭已經不需要與她多言，只須抬手將她制下。

    捏著她的脖子，壓向身後翻出來的巨石上。

    只需要他再用力一捏，就能將她的命給結束了。

    溫寧和楚厲霍然起身，瞬息間站在聶承馭的身後。

    蘭見微也心中駭然，盯著那個已經發瘋的男人，隨時準備著應對。

    可是他們已經鬥了一天一夜，身上的元氣幾乎是要耗光了。

    然而，這個人卻仍舊有餘力對付他們。

    到底是怎樣的修為，使得他功力如此強悍。

    「放下她。」

    溫寧冷聲道。

    聶承馭揚起另一隻拳頭，在溫姮凝視下砸了過去。

    「砰！」

    身後的巨石轟然碎裂。

    溫姮安然無事！

    命卻仍舊握在他的手裡，無法掙脫。

    「聶承馭，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

    聶承馭非常不喜歡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

    這一生，他敗給了溫姮！

    他不願面對她，已經到了這地步，他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一切都完了。

    「殺了我。」

    溫姮握上他的手，幫他慢慢的加重了力道。

    聶承馭卻像是被燙著了般，倏地稍鬆了力道，不敢看她平靜無波的眼。

    即使是知道溫姮已經死了，在這裡，卻不敢捏上去。

    就像那一次一樣。

    她想死，他也要拼了命的讓她活下去。

    最後，還是將她給害死了。

    知道她死去的那刻，他是痛苦的。

    他以為自己可以控制，可以放下，卻原來是自欺欺人！

    聶承馭渾身發顫：「不要逼我。」

    「殺了我，」溫姮沖他笑了起來。

    猙獰著雙目的聶承馭愣怔住，一時有些恍惚。

    兒時的一幕幕如電影般一點一點的在眼前晃過，兩人的點點滴滴，還有最後反目成仇。

    所有的一切都從他的腦海里閃過。

    「阿姮……」

    聶承馭似受了盅惑般，撫上她精緻的面容。

    她依舊是這般的美好。

    是他毀了所有人！

    但他不後悔……

    「你不殺我，我便殺你。」

    耳邊，傳來溫姮輕如羽毛的聲音，聶承馭只覺身上一痛，所有的神經都收縮了起來。

    溫姮抽出那隻血淋淋的手，他的身體上多了一個血洞。

    聶承馭睜著眼，後退。

    低頭看著血流不止的血洞，再愣愣抬頭看笑語嫣嫣的溫姮。

    所有的一切都被拉長了起來。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不前。

    身後的三人眯起了眼，看著這幕。

    溫姮兩步走過來，扶住了要朝後退的聶承馭。

    聶承馭趁著握緊了她的手，眼裡已經沒有了那種瘋狂的殺意和邪惡。

    有的只是回望過去的深情。

    死在溫姮的手中，或許才是他最美好的結局！

    聶承馭從喉嚨里發出了輕笑，想要用力擁抱眼前的美麗女子，卻已經無力再往前一步。

    「阿姮。」

    到最後，聶承馭仍舊沒有辦法向溫姮說一聲對不起。

    因為那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抹平的。

    「我愛你。」

    他啞聲說出最後一句。

    溫姮卻笑得極涼薄，啟唇道：「我不愛你。」

    那聲音太淡，那眼神太薄。

    聶承馭在她的眼裡，已經看不見那個時候的濃情和黑亮了。

    溫寧悄悄握緊了楚厲的手，看著這對互相殘害的青梅竹馬，心裡邊多少有幾分感慨。

    楚厲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回握她。

    低頭看來。

    溫寧有所感的抬頭與他深深對視，這一刻，他們忽然慶幸。

    慶幸他們不像聶承馭和溫姮那樣。

    聶承馭從嘴裡發出慘澹的笑聲，直到虛弱得發不出半點聲音。

    那雙眼卻一直注視著溫姮，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敢眨眼。

    溫姮慢慢的舉起手，一掌拍到了身上。

    「噗。」

    血水噴灑到聶承馭的胸膛上，聶承馭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自殺的溫姮。

    「阿姮……阿姮……」

    用盡最後的力氣去觸碰她的嘴角，想要拭去不斷從她嘴裡湧出來的血水，卻無法辦到。

    「阿姮，別死。求你……別死。我錯了，只求你別死，你讓我如何都好。你讓我死，我便將命交給你……別死……咳咳……」

    眼看著溫姮搖晃朝後退，聶承馭拼盡了全力將她拉回來，嘴裡是從未有過的焦急言語！

    他艱難的扭過身來，那雙冰冷無情的眼裡出現了哀求的神光，「溫寧，救她，她是你母親，救她……」

    溫姮抓住他的手，他剛回身便看見她沖他詭異的一笑，猛然衝進他的懷抱。

    聶承馭下意識的接住。

    「轟！」

    溫姮用自己的身體去引爆了兩人，將他所有的一切化為灰燼。

    淡青與冰藍色光點轟然炸開，亮如銀河遊動的星光！

    整片天空，亮如白晝！

    兩個人的身體瞬間化為光點，沖向天際。

    一道淡青一道冰藍。

    兩道分明的銀河光點，向著同一個方向奔去。

    冰藍色不欲與淡青色匯為一體，將每一點都拖拽得十分清明。

    而淡青色像是追逐者，跟在身後緊追而上！

    冰藍光點卻像是甩瘟疫一樣甩開了淡青色，一路追逐消失在天際。

    天底下，一片暗黑。

    沒有了翻湧的烏雲，也沒有了閃爍電雷。

    除了呼嘯風聲，再無其他的聲音。

    這裡，已經沒有了他們要對付的敵人，只有惡劣的環境和寂靜！

    溫姮用她的性命與聶承馭同歸於盡，而聶承馭直到最後，什麼也沒有得到。

    愛人，家人，都恨極了他。

    即使是灰飛煙滅，化為虛無，也不容他靠近一點。

    這就是溫姮對他最痛的懲罰！

    他們不知道兩人的化魂飛向何處，卻知，無法入輪迴。

    或許，真如別人所說的那樣，虛無！

    不論是人還是魂，都已經不存在了。

    溫姮兩次破碎，將自己的靈魂碎了一遍又一遍。

    這樣堅忍的女子，值得敬佩！

    蘭見微望著已經化為星辰的星點，深深一嘆。

    「接下來，你們如何打算？」

    看見這片狼藉的現場，蘭見微再次頭疼了起來。

    後面還得慢慢收拾。

    萬幸的是，兩個強勁的敵人解決了，沒了這些後顧之憂，蘭見微的壓力也就沒有那麼大了。

    不過……

    「現在國人受難，你們可願意留下來幫我們。」

    溫寧笑著搖頭，靠在楚厲的身上，看著蘭見微不語。

    但他們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們要走！

    只是。

    他們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