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章

    穆弦，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很愛很愛,愛了很久很久。

    從三千萬年後,第一次看到你照片,你傳記。

    也許就愛上了你。

    藍白色光刃，像兩片殘缺明月,交錯我們頭頂。我身後炮火,還一下下擊打著，讓我全身緊繃似鐵，稍一鬆弛，可能就是粉身碎骨。若不是穆弦站得離我不遠，只怕密集炮火,早就讓我灰飛煙滅。

    而穆弦,他不比我好到哪裡去。

    或許比我糟。

    因為他單手托著光刃,漆黑眼冷得暗沉，可另一隻手，卻重擊出了光柱，重開始承受能量傳輸。

    這怎麼可以！這樣他只會死去！

    可是腹背受敵我，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看著他孤傲身影，我眼眶陣陣刺痛。

    要救他啊！哪怕代價是我死這裡。

    我再無遲疑，右手再次於空中揮動，一個光波乍現，我奮力一擊，重朝他藍色光柱斬去！只是此消彼長，我身體周圍光球變得加薄弱，炮火震波加劇烈傳導到身上，我眼睛陣陣發黑，幾欲暈倒。

    就這時，天空中突然有幾艘戰機急急墜落，撞向了我發出衝擊波。這是自殺式撞擊！我心頭一震，就見沖得急第一艘戰機，瞬間被光波湮滅，破碎殘骸和肢體跌落得滿地都是。

    「小姐……我信了你，可是你為什麼……」

    恍惚間，我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虛弱聲音，像是耳際響起，又像是從地上殘骸傳來。我駭然大驚，惶然低頭望去，卻只見一片殘破金屬碎塊中，半張扁平臉頰上，純紅大眼睛呆滯瞪著，再無半點活氣。

    莫林……

    莫林！

    我胸口劇慟，氣息瞬間阻塞難當，眼前一黑，竟然什麼也看不見了。

    猛一回神，眼前藍光磅礴如大海，早已將我白光吞噬殆。我呆呆看著眼前一幕，而藍光之後，是穆弦驚痛容顏，我看到他單手猛一收，藍光也瞬間一滯。

    但是已經來不及。我只感覺到一股排山倒海般力量，狠狠將我往後掀起，我身體仿佛陀螺般速空中旋轉，我看著穆弦光柱離我越來越遠。我吐出一口又一口鮮血，眼淚像是水珠連串墜落，跟鮮血一起薄薄白色光芒中，汽化成蒙蒙血霧包裹著我。

    「穆弦……穆弦……」我聽到自己發出低不可聞嘶啞聲音，那聲音悲痛欲絕，他聽不聽得到？聽不聽得到？

    其實我清楚，我真清楚。

    即使我對他言明一切，他也會選擇死。

    用他死，換取種族不滅絕；用他死，換取一百年苟延殘喘，換取一個改變歷史機會？

    我願意相信他能改變歷史，他又怎麼會不相信，活下來斯坦人可以改變歷史？

    所以他一定會死嗎？死今天，死我眼前，死早已被註定宿命里？

    我跨越了三千萬年來到他身邊，居然也改變不了一切？

    還有我種族，我姐姐，我王，對不起。是我沒有第一時間殺了他，是我想要嘗試兩全，我真……捨不得啊！

    恍惚間，我想要起身，可是陰沉天空中，數道金黃色流火，正從很高很高地方墜落。

    朝我墜落下來。

    那是空軍射出飛彈。精準鎖定了我飛彈。

    不！我不能死！

    穆弦，穆弦哪裡？

    我身軀從冰冷草地上彈起來，可全身血脈仿佛已經被剛剛穆弦衝擊波震裂，我拼命聚集氣力，卻只有稀薄白光籠罩著我。而眨眼間，數枚炮彈已經墜落下來。

    藍光。

    薄霧般朦朧、廣闊藍光，像一張柔和網，以極速度蔓延過樹林，穿越過宮殿，電光火石間，就落我頭頂上方。我身軀瞬間僵直，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我看到炮彈仿佛逝去煙花，一顆顆泯滅藍光里，看著聞聲趕來士兵們驚訝停住腳步，看著藍光柔和、緩慢收攏，將我包裹中間。

    就這時，天空驟然變得無比亮，地面忽然劇烈一震，我整個人嘭然摔倒地，明顯感覺到整個地面都微微發燙。而前方高空中，那道屬於穆弦光柱，陡然變得無比璀璨、刺眼！

    「不——」我聽見自己呼吼，撕心裂肺。跌跌撞撞站起來，往他方向跑。藍光就這時驟然將我托起，緩緩、緩緩升空了。

    朝他方向飄去。

    是他，是他要我回去。

    我站模糊光球里，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死去。

    黑壓壓戰機沉默停頭頂，藍色光網縱橫交錯；地面人都靜靜望著我，因為我被穆弦藍光包裹。

    我恍恍惚惚間，仿佛又想起了以前每一次，他都是這樣，無論沉睡還是甦醒，無論夢境還是現實，都會用他精神力，溫柔、堅定包裹住我，將我帶到他身邊，帶到他懷裡。

    那現呢？

    他不是以為我是奸細，所以讓我走，讓我馬上走嗎？

    為什麼現又要我了？

    是不是因為，現托著我，已經是他潛意識了？是他死去後，或者昏迷里潛意識？還記得，永遠記得要保護我，要我去他懷裡？

    穆弦，你死了嗎？如果你死了，我該怎麼辦啊？

    我頹然坐倒光球里，全身力氣仿佛已經被抽，渾渾然泣不成聲。

    終於，我再次徐徐降落他身後。

    周圍再沒有人說話，再沒有人攻擊四野寂寂一片，只有他身影，依舊清清冷冷屹立離我幾步遠地方。他身體周圍光柱，比之前還大了好幾倍，他站裡面，就像站另一個幻影般世界。暗灰色軍裝，烏黑短髮，白皙如玉容顏上，一雙眼幽黑又漂亮。而他靜靜站著，靜靜望著遠方，仿佛已經沒有氣息，沒有知覺。

    我一步步朝他走去。

    這一次，沒有受到任何阻礙，我籠罩著藍光軀體，就進入了光柱。我雙手抑不住顫抖，顫抖環住了他腰身。我用力深呼吸，抬起一隻手，撫上他胸口。

    淚水再次蔓延過眼眶，我胸膛中，仿佛有一隻無情手，拼命撕扯剝皮斷骨。可我腦子，卻一片懵懂空白。

    他沒有心跳了。

    他心跳停止了。

    他死了。

    我輕輕把頭靠他背上，恍惚抬頭，看到磅礴而明亮光柱，籠罩著我們。藍色能量波，悄無聲息流動著，看起來那麼美好而璀璨。

    淚水自我臉龐無聲滑落，我身體開始發燙，而渾身血脈，仿佛也開始尖銳刺痛，仿佛隨時會爆炸。我知道不可以，我知道我可能會死。

    但是穆弦已經死了，我死不死，還有什麼關係呢？

    我死之前，就讓我用後力氣，阻斷藍色光網，讓整個斯坦星球，就此墮入黑暗。但願沒有那光明一百年，他們不再能夠，成為宇宙流毒，成為戰無不勝獵食者！

    我看到光芒從身體裡射出來，看到白色光刃，堅韌、緩慢插~入藍色光柱。看到石山周圍無數炮火疾射過來，卻都被光柱隔絕泯滅。

    穆弦，穆弦，等我，我就這裡。

    對不起，我要殺死你族人，毀滅你帝國，然後我們死一起。

    頭頂白色光刃，緩緩擴大，就像一個潔白斷面，正遮擋住源源不斷藍光。我心早已被淚水沖刷數遍，我心已經像死水般沉寂。

    可就這時，只令我肝腸寸斷一幕，卻我眼前發生。

    我懷中穆弦，一點點消失。頭髮、眼睛、臉頰……雙腿、腰身、胸膛……死去他，正我面前汽化！

    我只覺得整個世界仿佛瞬間崩塌！雙手拼命抱緊他殘軀，卻只抱了個空。我惶惶然戰兢兢抬頭一看，眼前一抹暗灰色衣袂湮沒進光芒里。

    而我眼前，一滴晶瑩水珠，仿佛幻影般，汽化成了淡淡一抹煙霧。

    那是……穆弦淚水嗎？他到死，都以為我背叛了他，對不對？

    「啊——」我聽到自己發出一聲悽厲慘叫，周身白光瞬間爆射開，頭頂藍色光柱倏然就消失天空中。而我抬著頭，滿臉淚水看著天空藍網再次劇烈搖晃，聽到不遠處「斯坦生」，發出轟隆雜亂聲音。而我頭頂很高很高地方，一道雪亮狹長細縫，像是從天空深處撕裂開。

    我眼睛被那裂縫耀眼光芒，刺得眯緊。恍惚間，我似乎看到裂縫裡昏暗泥潭般宇宙，那正是我來處，三千萬年後；迷離間，我似乎聽到王聲音，輕響耳畔：回來吧，華遙。回來吧，孩子。

    這一瞬間，我感覺到自己靈魂仿佛從軀體從脫離出來，然後我看到自己緩緩上升，升向那道時空裂縫。地面一切變得模糊難辨，我看到疾射過來炮火，泯滅裂縫光芒里，看到天空藍網寸寸斷裂，看到龐大「斯坦生」轟然倒塌地，看到無數人跪倒地，悲傷哭泣像是要把天空震破。

    然後我就飄進了裂縫裡。

    我像是跌進了一個無底深淵。

    無數光芒從我眼前飛逝而過，許多扭曲光影和聲音，仿佛鬼怪般尖嘯著朝我撞過來。我腦袋很痛，痛得我將頭用力抱緊。

    渾渾噩噩間，我聽到了支離破碎聲音，看到仿佛水中倒影般飄忽畫面。淚水源源不斷從我眼眶往外冒，我恨不得自己已經死去。

    「我來自斯坦星球，四年後今天，華遙，我來接你。」

    「現，你是我公主。」

    「十五歲，我草叢裡，看到你對我笑。」

    「華遙，你讓我無法抗拒。」

    ……

    後，我看到他穿著白色軍裝，安安靜靜站萬眾矚目中，抬起清冷白皙臉龐，嗓音柔和得像靜靜夜風。

    「華遙，我妻子。即使恆星不再綻放光輝，即使行星被黑洞無情吞噬，我們也不會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抬頭看文案，本文結局he，再抬頭看文章標籤「重生」……

    老墨是親媽，來，跟我一起默念一百遍。看我雙份上，千萬別罵我……全文虐一章過去了，勝利即將到來！春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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