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章

    「這地方還真邪門兒。」

    一道聲音同時傳入耳朵里,我睜開眼，就看到穆弦和易浦城都站我身旁，但目光都看著洞外。剛剛是易浦城聲音。

    外頭已經大亮，我也起身望過去,頓時怔住——這是……

    易浦城說得對，這個地方，還真是邪門。

    我眼前世界，變成了白色。

    白色天空，白色大地，白色高山和流水，白得那樣純粹,沒有一絲雜色。但那白又有深白淺白、亮白暗白之分，所以萬物還可以辨認出淡淡輪廓,

    昨天，這個世界主色調還是慘澹灰。一夜之間，宛如魔法降臨。

    「應該是星球雲層折射，導致光線顏色變化。」穆弦淡淡說。易浦城點頭表示贊同。

    「不會還有赤橙黃綠青藍紫吧。」我說，易浦城聞言也沒看我，只是嘴角微勾；穆弦則轉頭看著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他看我目光，比起昨天生疏，似乎要溫和許多。但白皙俊容上，又透著淡淡紅暈。

    是因為昨晚意亂情迷嗎？或者是早起後發現欲~求不滿？

    以我對他了解，可能是後者。

    想到這裡，我起身走過去，一把抱著他，臉他胸膛蹭了蹭，柔聲說：「早。」旁邊傳來易浦城嗤笑聲音，我才不管他，索性踮起腳跟穆弦臉頰輕輕一吻。

    穆弦不發一言看著我，清秀漂亮臉龐顯得有些緊繃。而我全身緊貼著他，明顯感覺到，他身體另一個地方也緊繃起來。

    很好，這樣，他就會想起我吧。就算想不起，我也要我們像以前那樣密不可分；我要他像以前那樣，強烈喜愛我。

    我有點心滿意足鬆開他，轉身想要撿起地上太空衣。誰知剛邁出半步，腰間一緊，被他用力拉回去，摟得緊緊。

    ……他不想讓我離開他懷裡。

    他盯著我，黑眸顯得陰鬱，似乎還有些灼熱。但他什麼也沒說，唯有手勁還加大，我腰被他勒得有點疼，同時也感覺到自己柔軟部位，竟然被他準確、牢固壓那個硬邦邦東西上。

    他還是如此強勢、直接……這種事情上。

    這麼沉默僵持了幾秒鐘，他手勁才變小，替我拾起太空衣，另一隻手始終緊扣著我腰，淡淡說：「走吧。」

    一旁易浦城早已見怪不怪了，遞給穆弦一個戲謔眼神。穆弦卻只是微微一笑，跟他並肩朝前走。

    我有點頭疼——怎麼感覺過了一夜，他倆似乎有默契了呢？誰知道昨晚我睡了之後，他們又聊了多久。

    這一路，穆弦始終摟著我。

    他表現得冷靜而沉穩，跟易浦城簡短交談、討論，確定我們前進方向和其他問題。只是偶爾側眸看到我時，目光會變得有點暗沉逼人——就像回到了他剛把我從地球接走那段時間，他看我眼神，總是極具侵略性。

    我被他瞧得臉一次次發燙，想找機會跟他說話，或者他手背寫字也成啊。可易狐狸也時不時瞧瞧我們，還是沒有穩妥機會。

    山上並沒有路，好山勢還算平緩，我們一直林間穿行。大概走了五六個小時，到了半山腰。

    雪白天空上，一輪又白又亮恆星，也剛好升到高處。放眼望去，純白大地就像一幅淡淡水墨畫，山川、河流、還有遠處海洋，都只這一片白茫茫中，留下疏淡痕跡。

    「我感覺這裡一天時間，跟地球上差不多。」我說，聽莫林說，不同星系中，兩顆行星自轉周期相同，是很少現象。沒想到這顆行星規律跟地球這麼類似。

    身旁兩個男人卻都沒應聲。

    我轉頭一看，發覺他倆都轉頭看著背後，穆弦微蹙眉頭，易浦城像沉思。我頓時警惕起來，可身後就是一片茂密樹林，看起來沒有異樣。

    他們聽到了什麼聲音？

    忽然，易浦城做了個手勢，我沒看懂，但穆弦點了點頭，兩人一左一右，悄無聲息向前逼近。

    這時，低矮灌木叢嘩啦啦猛一陣晃動，一團白色東西，風馳電掣般沖了出來。它跟急剎車似，四肢摩擦得地面沙沙作響，突兀停我們面前。

    是一隻……獨角獸？

    它站樹叢前空地上，抬頭看著我們。長得有點像狼，身體彪壯，全身無毛，頭生獨角，不知道是什麼奇怪物種。它眼珠也是一片渾濁白，看起來很嚇人。

    「嗷——」它突然就低鳴一聲，一躍而起，四肢張開，朝我方向猛撲過來。

    尖利爪牙陽光下湛湛發光，蒼白肌肉糾結臉看起來是陰沉。我倒吸一口涼氣，身子一矮往旁邊躲。

    一道人影比我無數倍，也比獨角獸，眨眼就插~入我跟獨角獸中間。我腰間一緊，穆弦清冷容顏已眼前。

    眼看獨角獸爪子就要抓到他臉了，他摟著我不躲不閃，一個手刀平平穩穩斬落，正中那畜生脖頸。獨角獸嗚咽一聲，身體半空中猝然下墜。穆弦眉都沒抬一下，伸出另一隻手穩穩接住。隨即看著我：「別怕。」我看著他手裡一動不動獨角獸，呆呆點頭，他已經轉過頭去，提著屍體端詳起來。

    一系列動作流水行雲，就像只是跟獨角獸打了個招呼一樣輕鬆。

    果然，他除了開飛機……身手也是很好，只是以前從沒見他施展過。我想起莫林說過，穆弦是s級武力值。

    不過，據說易浦城也是s級，僱傭軍中不敗戰神。所以就算我提醒了穆弦，他生性狡猾，要對付他也不容易。

    我不由得抬頭看向他，那廝雙手插褲兜，挺拔身軀陽光下像棵大樹似，正一臉放肆笑意，朝我們大步走來。

    「趕緊吃！」他幾乎是低吼道。

    我頓覺飢腸轆轆口水橫流，穆弦眉頭也瞬間舒展，點點頭。

    然而，餓了一整天之後第一頓飯，跟我想像，有點不用。

    幾分鐘後，我坐地上，兩根手指捏著血淋淋肉塊，死活下不了嘴。

    我們沒有火源。

    本來如此險境，我以為自己能忍受吃生肉。可他們決定開吃後，就跟倆人形鍘刀似，一人扯著一條腿，痛痛把那獸屍撕成兩半。易浦城捧著血肉模糊一半，往地上一坐，毫不猶豫就咬上去。我看著他又尖又白牙齒咬白花花肉上，滿手滿臉血污，只覺得一陣反胃。

    而穆弦自然不像他那樣張狂粗野，斯斯文文把手裡半邊肉打量一番，秀氣眉微蹙著，修長而骨節分明手按上去，「嗤嗤嗤」幾下就把皮給剝了。

    被剝了皮半邊獨角獸，看起來加血肉猙獰，白骨森森。穆弦又把白皙纖長手指插~入肉裡面，仔細翻找一番，後微微一笑，扯出一長條漂亮肌肉。

    然後……他就把那條生肉遞給我，淡淡笑道：「嫩。」

    ……

    易浦城已經秋風掃落葉般，幹掉了小半邊屍體，他四肢往地上一攤，摸了摸肚子，嘆息道：「爽。」

    穆弦也吃得差不多了。雖然他姿勢比易浦城優雅，但速度同樣驚人。

    我發現他失憶之後，潔癖已經表露得不太明顯，但似乎潛意識裡還有影響。剛剛咬第一口時，他還皺著眉，略顯嫌棄。但入口後立刻眉頭一展，開始風捲殘雲。我猜想是因為肉質乾淨鮮嫩。

    話說回來，這個世界真很乾淨，走了半天我雙手還是乾乾淨淨。剛剛獨角獸身上也是一塵不染。

    「為什麼不吃？」穆弦放下手裡肉塊，側頭看著我，微蹙眉頭。

    「我不是很餓。」我把肉還給他，等餓到不行，再雙眼一抹黑吧。

    他接過，不發一言盯著我。他身後易浦城，慢悠悠說：「女人啊……餓著吧。」我瞪他一眼，柔聲對穆弦道：「可以繼續走了。」

    誰知穆弦手一勾，就把我抱起來放大腿上，黑眸灼灼，隱有笑意：「你以前就這麼挑食？」

    這怎麼算挑食？我搖搖頭：「餓點再吃。」

    他一手摟緊我腰，另一隻手把那塊肉重送到我嘴邊，低沉嗓音就耳畔：「聽話，吃了。」

    我原本艱難盯著那塊肉，聽到他話，忽然渾身一震，轉頭看著他。

    聽話，華遙。

    聽話，以後戴面紗。

    聽話，給我。

    ……

    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他又用以前語氣跟我講話了，那種聽著溫和，實則強勢大男子主義口吻。他總是淡淡對我說，聽話，按我說做，我來處理。可每次當我死活不肯聽話時，他也會說「華遙，我會等你心甘情願。」

    我怔怔看著他俊秀容顏，忽然心頭一酸，眼眶就濕潤了。

    接過他手裡肉，低頭就咬。可是喉嚨里有點堵，嘴裡也澀澀。只感覺到血腥味口腔里蔓延，味如嚼蠟。而我眼睛裡盈滿了淚水，只感覺到他銳利目光，始終停我身上。我用力把眼淚忍回去。

    剛咬了幾口，手裡肉就被人奪走了。他嘴重重壓了上來，堵著我近乎狠厲糾纏。鎖腰間手，是收緊收緊。我被他吻得氣都喘不過來，眼淚也終於掉下來。

    直到我全身都軟了，他才鬆開我，黑黢黢眼睛裡，一片暗沉。

    「看到屬於我女人，只能無助哭泣……」他慢慢說，「讓我想把自己揍一頓。」

    我一怔。

    以前他就認為，如果讓自己女人傷心流淚，那是男人無能表現。所以每次看到我哭，他都會變得焦躁陰鬱，然後耐著性子哄我吻我。

    現還是沒變嗎？我心裡又甜又酸，哽咽道：「我不哭了。」

    他沒說話，只是手指輕輕摩挲著我下巴。

    「我們以前一定很相愛。」他忽然說。

    我心頭一震：「為什麼？」

    他看著我，漆黑眼睛幽深無比。

    「否則不會這麼心疼。」

    我剛剛忍回去眼淚，一下子又涌了上來。

    可是穆弦，我心裡說，你不知道，以前我們從沒對彼此說過愛。

    我把臉深深埋他胸口。他也沒再說話，只輕輕撫摸著我長發。過了一陣，聽我徹底平復了，他才重開口。

    「不過，讓你吃生肉，就這麼傷心？」他我耳邊低聲說話，隱隱含著笑意，「哭得像一隻貓。」

    話音剛落，一旁易浦城已是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已經忍了很久。

    我聽得羞窘難當，剛想解釋，卻聽易浦城止了笑，懶洋洋說：「小穆，我教你一招，免得我們這裡呆多少天，她就哭多少天。」

    我和穆弦都看過去，只見他大搖大擺站起來，從旁邊樹上摘了些樹枝樹葉，丟地面上，窸窸窣窣搗弄一番，然後用淺麥色手握住細一根樹枝，塊堆滿樹葉、薄而大樹幹上，飛鑽動起來。

    他居然鑽木取火……

    不愧是s級戰鬥力，那根樹枝他手心裡，旋轉得很，根本看不清，只聽見「嗤嗤嗤」聲響。而他氣定神閒，還扭頭看著穆弦：「只有我這種貧民窟出生軍人，十幾歲就被丟到荒蕪星球開墾，才懂鑽木取火。」

    穆弦頗有興趣看著他動作，點頭：「我確不會。我所艦隊取火裝置都是自動。」

    我原本好好奇盯著易浦城動作，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後背倏地就開始冒冷汗，緊張看著他倆表情。

    果不其然，易浦城握著樹枝手猛一頓，眼神極為銳利抬頭看著我們：「我剛剛是不是說，我是軍人？」

    穆弦神色也凝重了，朝他點點頭，然後看著我：「我以前……也軍隊？」

    我全身都僵了——因為有易浦城旁邊，我一直沒跟穆弦說他身份，怕激發了易浦城回憶。而且這一路時間也緊迫，穆弦也沒問。誰想他倆不經意間都流露出以前軍隊習慣和經驗？

    「嗯，是。」我含糊答道，「你是個……上尉。」穆弦看我一眼，也許是察覺了什麼，沒有再問，而是轉頭對易浦城說：「鑽。她很餓。」

    **

    大概半個小時後，我拿著烤得熟透肉條，坐地上滿足吃著。

    易浦城坐火堆旁，一臉笑意，把穆弦肩膀一搭說：「小穆，說不定我們很就能恢復記憶，以前搞不好還一支艦隊。」

    穆弦淡笑著點頭。

    我默默咽下一口肉。

    不能再拖了，必須馬上讓穆弦知道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情節進展有點慢，沒辦法啊，要按照大綱寫。下一章就會加噠。附贈穆弦和華遙萌寵小劇場一則，微肉，感謝名單下方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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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華遙篇之每個月那幾天

    兩個人剛好上那個月，按照穆府作息規律，每晚華燈初上，普通人夜生活剛開始時分，穆弦和華遙已經上~床「休息」了。

    但是該來，終究還是會來。

    這天天黑時，華遙一臉輕鬆囑咐莫林，今晚上可以給她安排兩部經典電影。莫林稍一遲疑，明白過來，略顯憂傷去找影碟了。

    穆弦下班回來時，就看到自己女人美滋滋坐沙發上，一手汽水一手爆米花，看得神采飛揚，微覺不妙。再推算一下日期，當即心一沉。

    不動聲色坐到她身旁，聞她身上氣味，果然是清香中帶著……血腥。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像是很隨意說：「你今天可以先睡。」

    這話令穆弦原本就不太順暢氣息，再次凝滯。默坐片刻起身：「我去洗澡。」

    浴室里，冰冷蒸餾水沖刷著指揮官年輕軀體，卻如何也澆不滅心頭火。本來，她經期就會手足發涼，喜歡依偎著他，比平日加柔弱可愛，一舉一動都撩得他心癢；何況獸族天性嗜血，血氣味會讓半獸男人蠢蠢欲動。再想到那些血是從她xx流出來，只會令他加燥~熱難當。

    想著想著，身體某處已是箭弦上不得不發。但穆弦絕不會有自行解決念頭——早少年時，莫林就曾客觀建議過指揮官，可以與雙手適當發生親密關係。但指揮官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我一切都屬於將來妻子。」他當時冷冷道，「何況是我精~子！」

    所以，今晚只能辛苦她了。但想到她做那些事嬌態，穆弦稍覺安慰。

    於是這天到了鐘點，正把電影《機甲寵奴逆襲》看到關鍵處華遙，抗議無效後，鬱悶被按時抱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