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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厲蘭妡將那番話原封不動地告訴她。
蘭嫵聽了也生氣,「從來立太子都講究立嫡立長,再不濟也得立賢,五皇子哪一樣沾了邊?他還未長成,賢字更談不上,太后娘娘真是魔怔了,這麼早早地提起國本一事,不知是打量誰不好過?」
論理做奴才的不該談論主子的是非,何況千尊萬貴的太后?可是厲蘭妡聽著痛快,也懶得糾正她,反跟著道:「誰說不是呢?」
「那娘娘現在該怎麼辦?莫非就這樣忍著麼?」
厲蘭妡的心胸從來稱不上寬廣,說睚眥必報都不為過,「太后不讓我好過,我當然也不會讓她老人家稱心如意。」
何況,她手裡還握著一招殺手鐧呢。厲蘭妡吩咐道:「本宮許久不見甄側妃了,你去傳本宮的口諭,命她進宮罷。」
厲蘭妡此前在丞相府說的並非假話,她的確在私下接濟甄玉環——蕭池一死,追債的個個聞風而至,只怪他平日太胡來,仗著自己皇親的身份,花錢沒個成算,只苦了府中的姬妾,哪怕變賣了許多東西,日子還是過得緊巴巴的,何況有許多東西不好變賣。
甄玉環自然不好進宮討要,倒是厲蘭妡聞聽一二,以賞賜之名,行周濟之實,又命蘭嫵私下送了一大包銀子過去——倒不完全為了收買人心,甄玉環當初嫁給蕭池,雖然是自己情願,總歸由厲蘭妡設計,這一點她分得很清,因此心上抱愧。
出嫁之後,甄玉環和厲蘭妡的關係一直不錯,由此更好上十分,雖然厲蘭妡奪了她姊姊的貴妃之位,甄玉環決不記恨,說不定還有些巴結的打算——她與甄玉瑾並非一母同胞,情分當然也有限。
甄玉環嗅著裊裊茶香,美麗的面容在氤氳白氣中有些模糊——經歷了許多年,經歷了許多事,她的面目自然不及當初那般美艷,甚至由於婚姻的不幸有些憔悴,可是那股風姿還是足顯動人。
她已不見當初豐腴,連手指都纖細了,甄玉環蜷起茶杯,殷殷笑道:「貴妃娘娘這裡的茶是頂好的,喝過便再忘不掉。」
「什麼大事!」厲蘭妡笑道,「甄妃若是喜歡,本宮命人送幾斤去府里,保准甄妃喝幾月就膩了。」
「倒用不著許多,不過——」甄玉環放下茶杯,露出疑問的姿態,「娘娘找臣婦進宮,究竟有何事?」
她不是傻瓜,當然不會以為厲蘭妡只是叫她喝茶的。
厲蘭妡含笑抿了一口,「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借肅親王從前的書信一觀。」她不想浪費時間,索性直來直去。
甄玉環的眼瞪得老大,那意思分明在猜測她的用心。
「甄妃放心,本宮知道這要求提得突兀,甚至近乎無禮,但本宮確有自己的用意,不止如此,也與甄妃的後半生相關。」厲蘭妡婉轉瞅她一眼,「甄妃總不會以為本宮想害你吧?」
的確,厲蘭妡除了在她最初的婚姻上動過手腳,其餘時候倒真是對她很好,何況,如今的她還有什麼值得人害的?甄玉環思量一回,也便坦白道:「娘娘要多少?」
「全部。」厲蘭妡靈活地轉著手中的茶杯,「尤其是關於賈淑妃的,本宮全部都要。」
她相信當時甄玉環臉上一定是愕然的。
甄玉環只知道賈柔鸞是蕭池的表妹,其他的倒沒有多想,不過厲蘭妡的話顯然催動了她的疑心,她使出十二分的勁頭,翻箱倒櫃地尋找蕭池散落的書信,每一個角落都沒放過。
她一定事先看過一遍。當她將一沓折皺的信紙遞到厲蘭妡手中時,臉色極為難看,「娘娘是否早就知道他們的關係?」
「本宮知不知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甄妃的下半生有靠了。」厲蘭妡露出一個詭秘的微笑,接過她手中的信紙,轉身輕盈地離去。
慈頤宮中,太后頭上綁著束帶,兩太陽穴上貼著烤化了的膏藥,模樣顯得有幾分滑稽,人也比先前憔悴,全沒了從前高高在上的氣派。她有氣無力地靠著牆,枕著一個粟米殼枕頭——裡頭據說裝了薏苡仁等解頭痛的草藥——兩眼直盯著床邊的伏姑姑,怕她看孩子不到家,反而摔著。
伏姑姑將蕭悅抱在懷裡輕輕顛著,姿勢雖不及太后那般純熟,倒也似模似樣。孩子就快睡熟了。
忽見厲蘭妡穿著淡黃色的衣裙翩躚而至,恍若陽光將一室照亮,晃得人睜不開眼。
自打她成了貴妃,伏姑姑對她倒不敢不恭敬,只是眼下抱著孩子,卻不好鞠躬,只能勉強屈了一膝,算作行禮。
太后毫不掩飾地皺起眉頭,「你來做什麼?」她本就不喜厲蘭妡,看她穿著這樣艷麗,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心中更是惡感倍增,說話也毫不客氣。
厲蘭妡的膽子卻越發漸長,連婆婆的話都敢裝作沒聽見,不加理會。她逕自走到伏姑姑身前,伸手道:「讓本宮來抱,你出去罷。」
伏姑姑不敢應話,訕訕道:「娘娘,這不大好吧……」
厲蘭妡的性子卻極厲害,她劈手將伏姑姑懷中的孩子奪過,叱道:「出去!」
太后早已支起半身,怒目圓睜,「厲蘭妡,你這是做什麼?」
厲蘭妡似乎仍未將她放在眼裡,見伏姑姑仍站著不動,喝道:「本宮讓你出去,沒聽見嗎?」
大約她的眼神太過兇狠,伏姑姑吃她嚇住,連滾帶爬地出去,不知是哪根筋錯了位,竟還順手將門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