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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可惜厲蘭妡是個記仇的人,她可沒忘記蕭越前陣子還疑心過她,可是看看,男人都是健忘的動物,現在她立了功,又對她情深似海了。

    厲蘭妡很狡猾地問道:「那麼傅夫人……陛下是否有確鑿的證據?別弄得像臣妾冤枉人似的。」

    蕭越愜意地往枕上一靠,「朕聽了你的話,心中自然存了疑心,從此處處提防。她一開始倒謹慎,未曾抓住把柄,後來朕臥病,她親自提出服侍,朕雖然戒備,想著這倒是個好機會,於是由著她。她倒勤謹,諸事親力親為,還親自餵朕服藥,若非朕覺出那藥的氣味有異,恐怕真要以為錯怪了她。」

    「原來陛下也險些掉進美人的陷阱里,傅夫人要是再謹慎一點,陛下沒準就對她傾心相許了!」厲蘭妡作出百般不情願的模樣。

    蕭越哭笑不得,「你吃這種乾醋做什麼!她要是再謹慎一點,朕的性命說不準都沒了。也是經了這一遭,再順藤摸瓜地查下去,朕才能肯定你說的是實話,原來她果然與漠北那頭有往來,若非發現得及時,軍中的機密恐怕都泄露出去了。」

    「那末陛下是否已查清她的身份?」

    「還沒有,她什麼都不肯說,朕只有先將她幽禁起來。」蕭越搖頭,卻道:「咱們別提她了,說說咱們自己的事罷。」他按著厲蘭妡的肩膀,急切問道:「老實告訴朕,朕離開的日子裡,你有沒有思念朕?」

    三十歲的男人,還拿肉麻當有趣。厲蘭妡鎮定地與他對視,「夜以繼日,凝思如渴。尤其是陛下垂危的消息傳來時,臣妾直如天塌地陷一般。」

    蕭越謔道:「那要是朕真的崩逝,你會不會隨朕一同去了?」

    「不會,臣妾會好好活著。」厲蘭妡果斷搖頭。

    「為什麼?」這個回答顯然在蕭越的意料之外。

    「因為臣妾知道,陛下定然希望臣妾好好活著,還有明玉、忻兒、慎兒、情兒、明華、憶兒,他們都是陛下和臣妾的心血,臣妾若拋下他們,便是對不起陛下。」這一長串名字儘管繞口,厲蘭妡卻說得極為流暢,她很聰明,絕不會用實話來觸怒蕭越,可是她的假話比真話說得更真,由不得人不信。

    蕭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似乎想從她這裡得到一點真心的印證——他得到的卻只有一張真誠的笑臉。

    傅書瑤被幽禁在湧泉殿,蕭越留著她一條性命,顯然不是手下留情,而是要慢慢折磨:通敵叛國是重罪,哪個君主都無法忍受。

    按理是不許人來探望的,厲蘭妡如今大權在握,也就成了例外。只需一個嚴厲的眼色,外加幾錠黃澄澄的金子,門口的侍衛自動地讓開一條路。

    湧泉殿的侍女宮人都被遣散,裡頭靜悄悄的,一絲聲息也無。厲蘭妡慢慢走進,發覺門窗都關得死死的,唯獨寢殿門是虛掩的,露出一條小縫。

    屋子太大,又太靜,厲蘭妡輕輕將門推開,那豁朗朗的一聲「吱呀」便格外矚目。她驚奇地發現傅書瑤正坐在一架落地大銅鏡前梳妝,只穿了絲質寢衣,長長的青絲如雲逶迤,眉骨上敷了眉粉,臉頰上點了胭脂,唇上也抹了鮮紅的口脂,端然如畫中人。

    她五官原本相當素淡,這麼一打扮,居然明眸皓齒,整個人都鮮活起來,連厲蘭妡都差點看得呆住。

    也許是從鏡中瞧見她的身影,傅書瑤莞爾一笑,輕盈地轉過身來,「貴妃娘娘怎麼來了?」

    厲蘭妡注意到她沒穿鞋襪,只從旖旎的裙擺下露出兩隻纖巧秀麗的腳,下意識地皺眉,「傅夫人真是磊落,都什麼關口了,還有心思梳妝打扮!」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總歸是要死的,何不死得體面乾脆一點?」傅書瑤咯咯笑道,「貴妃娘娘遠道來此,總不是為了看我笑話吧?」

    厲蘭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知道本宮為何而來?」

    「為什麼?為了我的秘密?」傅書瑤嘴角勾起的弧度既嬌艷又嫵媚,「是了,陛下自然什麼都跟你說,難怪引起你的好奇之心。」

    「我已見過將軍夫人,我們倆交談甚歡。」這句話厲蘭妡說得很慢,卻很有力道。

    傅書瑤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派蕭索枯意,說不清是落寞還是漠然,她嘆道:「母親一定把什麼都告訴了你。」

    「你本不該喚她作母親的。」

    「是啊,她本不是我的母親。」傅書瑤嘆息愈深,「我真正的母親,是漠北的公主,當今那位汗王的親姊姊。她也是一位能征善戰的勇將,生平罕逢敵手,可惜遇上了我父親,她在一場戰爭中被俘,父親沒有殺她,也未放她,而是選擇將她留下,因為他對這位公主一見傾心,而公主也在與他的朝夕相處中生出感情——瞧,男子要俘獲一個女子是多麼容易,只需要涓滴的情意就能令她拋棄一切。」

    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怪不得傅書瑤和白漪霓容貌相像,原來兩人竟是表姊妹。而後來的事,厲蘭妡也都知道了:公主隱姓埋名,跟著傅將軍回到京城,卻因天不相佑,生下女兒便難產離世。

    厲蘭妡疑道:「這身世武威將軍自不會對你提起,那末又是誰跟你說的?」

    「是我舅舅,」傅書瑤倦怠地將下巴磕在膝蓋上,像個無助的小女孩子,「是他讓我知道,我身體裡流著漠北的血,我母親的死更與大慶割不斷關係,我得為她復仇,他這麼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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