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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白漪霓正要離去,厲蘭妡忽又叫住她,躊躇問道:「公主,你對那位傅夫人有何印象?」

    白漪霓懵然轉首,「傅夫人?哦,是看著柔弱、其實騎術很不錯的那位?」

    「是,不知公主對她的出身背景是否有所了解?」厲蘭妡含笑補上,「我隱約聽她說過,好像小時候在邊塞住過幾年,也許與公主是舊識也不一定。」

    白漪霓搖頭,「我不認得她,即便在邊塞,大慶與漠北也是劃界而治,何況聽說是武威將軍的女兒,更得避嫌了。」

    「這樣啊!」厲蘭妡頗為失望。

    白漪霓將要轉身,忽又嫣然一笑,「說也奇怪,明明與那位傅夫人並不相熟,卻覺得十分面善,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厲蘭妡沒有說話,只是直愣愣地看著她,她忽然發覺,原來白漪霓與傅書瑤長得竟有幾分相似。

    甄丞相的病很快就康復,也能上朝了,於是一切重歸平靜。許是因為戰事吃緊,連消息遞送都變得艱難起來,她們都是熱鍋上的螞蟻,雖然焦急,也只能安分守己地承受炙烤。後宮成了離奇的避風港,儘管是在一種詭異的模式下。

    幾個孩子裡,數明玉跟蕭越最親——蕭越也最疼她。物以稀以貴,兒子多了,女兒就成了貼心的珍寶,至於明華,她還未長成呢。

    明玉正處在一生中興趣最廣泛的階段里,寫字、繪畫、刺繡,她樣樣都想嘗試一遍,樣樣都淺嘗輒止。厲蘭妡見最近宮中閒散,有大把時光可供拋灑,索性親自教導明玉——她自己雖不是這方面的高手,教一個小孩還是綽綽有餘的。

    偶爾,明玉會在握筆持針的間隙,天真地仰起臉兒,「母妃,父皇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你再等等。」厲蘭妡只能這麼安慰她。她自己有時候也會有這麼一剎那的恍神:他們多麼像一家子,丈夫遺下牙牙學語的兒女出外遠征,妻子在家中含辛茹苦地操持家事,同時飽嘗思念的煎熬,好像樂府詩里寫的那樣。

    當然還是有點區別的,她生活優渥,養尊處優,沒有那般辛苦——當然也沒有那般思念。

    御花園中的第一撥桃花開始吐蕊時,蕭越回來了。他踏破早春的寒意,領著赫赫兵甲,昂然穿入宮門。

    厲蘭妡得了消息,早已與一干妃嬪在內里等候,她將兩手籠在袖中,眼神因清寒染上一層凜冽之意,她一眼看到蕭越身邊的傅書瑤,她的容貌雖未變化,卻不復傳聞中的意氣風發,反而頗顯憔悴委頓,她幾乎在跌跌撞撞地行走——看不到露出的手腕,也許被反縛在背後,身後還有兩個一臉肅穆的兵士緊緊地跟著她。

    看來厲蘭妡的猜想即便不完全對,至少八-九不離十。

    ☆、87.第87章

    厲蘭妡上前一步, 領著眾女跪下,垂首道:「臣妾等恭迎陛下迴鑾。」

    她的膝蓋還未接觸到地面就被蕭越拉起,蕭越凝視著她的眼眸,關切溢於言表:「你在宮裡過得可好?」

    「臣妾很好,」厲蘭妡盈盈由他拉著手腕, 「倒是陛下有幾許憔悴。」經歷長時間的趕路,蕭越的精神自然不是很足, 加之刮鬍子不方便,唇邊稀稀落落地留著青茬, 更與帝王的風度相異。

    這麼多人看著, 打情罵俏當然不相宜。厲蘭妡的視線從他身上挪開, 裝作才看到傅書瑤的模樣,「傅夫人這是……」

    蕭越淡淡向後掃了一眼, 吩咐李忠道:「先送傅夫人回宮。」

    李忠倉促應下, 雖不知發生何事,仍弓著腰、陪著笑臉, 「夫人,請隨奴才過來。」

    傅書瑤從頭至尾未說一句話, 她安分地跟在李忠身後, 那兩個兵士仍寸步不離地守著。她臉上倒是見不到羞慚, 仍舊目光坦然直視前方, 渾然不顧底下諸人的竊竊私語,氣度高雅如同一位要上絞刑架的皇后。

    厲蘭妡盯她盯得出神,忽覺五指被人輕輕扣起, 耳畔傳來蕭越穩重的聲調,「蘭妡,咱們也回去罷。」

    大庭廣眾之下作出這樣親昵的舉動,厲蘭妡不出意外地有點窘:一面也覺得蕭越這樣風塵僕僕地回來,恐怕還沒有洗手。

    然而她仍舊擺出一個良好的微笑,「也好,明玉正吵著要見父皇呢!」

    回來的第一晚,蕭越自然歇在了幽蘭館。洗過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將身上的風沙塵泥盡皆去淨,蕭越穿著淡白繡金線的寢衣,腰間僅束著一根玉帶,與厲蘭妡在床上閒話家常。

    厲蘭妡問起流言一事,「那時京中紛傳陛下中了毒箭,恐怕命不久矣,是真的嗎?」

    「是真的,萬幸救治得法,否則朕恐怕就不能活著回來見你了。」蕭越將領口扯開一點,露出前胸上一個紅色的星狀疤痕,距離心臟部位將將只有一寸。

    厲蘭妡撫著胸口,及時地表露出關切,「那末現在還要不要緊?」

    蕭越安撫她,「已經沒事了,你不必擔心。」

    兩人密密地說了一會子話,厲蘭妡方問起最關心的問題,「傅夫人怎麼這般模樣?不是有功之人麼,陛下怎麼對她不冷不熱的?」

    蕭越一眼看穿她的偽裝,在她鼻樑上戳了一把,「你倒會裝傻充愣,那封信不是你寫給朕的麼?」

    厲蘭妡頑皮地笑道,「臣妾不過隨口一說,陛下就信了麼?」

    「信出自你的手筆,朕怎麼能不信?朕什麼時候沒相信過你?」蕭越異常溫柔地看著她,仿佛要使她溺斃在浩渺的眼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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