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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厲蘭妡向慈頤宮的老太太笑道:「看來只有臣妾親自出宮一趟了。」
「你勸得動麼?」太后有些猶疑。
「總得試一試。」厲蘭妡說罷,高高興興地命人準備輦轎。
甄相病著,只好他夫人出來迎接。甄夫人雖不知女兒的死是否與厲蘭妡有關,不過見她奪了自己女兒的貴妃之位,難免恨得咬牙切齒。風水輪流轉,她面上雖不敢露出什麼,不情不願地恭敬著,卻自有一股桀驁不馴的意思在裡頭。
厲蘭妡盛裝麗服,打扮得如天仙下降,含著和善的微笑道:「聽聞甄相抱病,本宮奉太后之命前來探望,還請夫人引見。」
甄夫人板著臉說:「貴妃娘娘身嬌肉貴,恐怕過了病氣給娘娘,不敢為之引見。」
厲蘭妡恍若未注意到她生硬的態度,「無妨,本宮從前做慣了粗活,身子強健得很,這一點還無需夫人擔心。」
甄夫人想不到她會自己提起舊事,忍不住譏諷道:「原來娘娘還記得,愚婦還以為娘娘當了貴妃,就忘了從前做丫鬟的時候呢!」她本是端莊矜持的貴婦,自從接連遭遇變故,那一點高華的氣度早就沒了,剩下的只是一個尖酸刻薄的婦人,兩顴因妒火燒得通紅,連聲音也尖利刺耳。
「大膽!」蘭嫵遽然色變,正要上前教訓,厲蘭妡輕輕摁住她,好整以暇地笑道:「甄夫人大約是急糊塗了,否則怎會忘了尊卑上下的道理,本宮是奉太后之命而來,夫人若敢明著糟踐本宮,可不是不把太后放在眼裡麼?」
的確,甄夫人敢看不起她的出身,可太后是萬萬不敢惹的。太后一向性子偏狹,若這話傳到她老人家耳朵里,沒準真要生氣。思及此處,甄夫人的一腔盛氣不覺消去幾分,臉上也軟了。
厲蘭妡見她無話可說,方正色道:「如今是什麼時候,夫人尚有心思同本宮置些閒氣!本宮不妨明白告訴夫人一句,認真惹惱了太后,丞相的位子坐不坐得穩還是問題,您以為您這丞相夫人能永享天福麼?因為外頭的一點流言,兩口子就敢這樣做張做勢的,以為太后的顏面、皇家的顏面都是紙糊的不成?夫人若真為甄家著想,就該請甄相的病儘快好起來,否則,吃虧的只會是夫人!」她一眼瞧出來,甄相抱病不朝,恐怕少不了這位夫人的攛掇之功。
甄夫人見她疾言厲色,心中竟無端畏懼,雖覺得有些道理,只是這口氣難以咽下,「貴妃娘娘生得好口齒,可是您也莫忘了,您這位子也是從我女兒手裡奪來的,但願您別良心有愧才好!」
「本宮的良心自有本宮擔著,可是夫人您好生奇怪,」厲蘭妡毫不含糊地說道,「您整日念叨去了的那一個,可活著的人呢?您是否知道,肅親王去後遺下一大筆債務,甄側妃孤身操持整個王府,處境窘迫不已,還得應付外界滋擾,您這位母親是否為她操心過半分?」
蘭嫵這下可來了精神,得意道:「甄夫人貴人多忘事,恐怕早忘了還有這麼一個女兒了,還得勞煩我們娘娘時常噓寒問暖、送東送西的,若非如此,甄側妃恐怕連這幾個月都度不過去。」
甄夫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甄玉環並非她親生,從前她也只將甄玉環作為甄玉瑾的墊腳石使用,可惜沒有成功,勉強嫁給肅親王做一個側妃,後來索性不加理會,自然也不會留意她的處境。
她還未想到應答的言辭,就見甄丞相從屏風後頭出來,責備地看了她一眼,甄夫人忙道:「老爺,您怎麼出來了?」
甄相雖是五十大幾的人,樣貌清癯,一把長須,流暢的輪廓仍可看得出年輕時是一個不俗的美男子。他沒有理會夫人的笑臉,卻鄭重地向厲蘭妡鞠了一躬,「多謝貴妃娘娘願意看顧小女,微臣實感激不盡。」
厲蘭妡微笑將他攙起,「無妨,甄相現在願意聽本宮一言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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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甄府里出來,厲蘭妡覺得一陣神清氣爽,正要跟著蘭嫵上轎,就看到白漪霓急匆匆地從旁邊過來,「貴妃娘娘,且等一等。」
厲蘭妡停住腳步,意態嫻雅地看著她,「少夫人,好久不見。」
白漪霓仿佛有滿肚子話要對她說,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她終究是藏不住心事的脾氣,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道:「我父王那邊來了書信,希望派人送我回漠北。」
厲蘭妡靜靜地看著她,「尊夫身有殘疾,公主與他也未誕育子嗣,要走原也走得。甄家是通情達理的人,公主若提出和離,他們想必不敢強留。」
白漪霓急得跺腳,「你怎麼也如此說?」
「這麼說,你是不願意走囉?」
白漪霓當然點頭,「當然不肯,你也是知道原因的……」她面上泛起嬌羞的紅暈,轉眼又被倉皇的白色淹沒,「可是父親的意思十分堅決,我,我……」
厲蘭妡知道她對甄璧一往情深,對此毫不意外,「漠北王再堅決也拗不過你不情願,且我想著,他差你回去,多半也是為你的安全著想,再則怕大慶以你性命相脅,可我想漠北王怕是多慮了,咱們大慶再如何不足,也不會作出這等沒臉面的事來,這一點本宮可以擔保。」
白漪霓面容舒展,「如此,我就能放心了。」
看來她已下定決心同甄璧生死相伴,厲蘭妡不禁暗自慶幸,總算白漪霓是個戀愛腦,把夫郎看得比父母親族都重要,大慶雖不至於拿她作為人質,有她在,漠北總會投鼠忌器,不敢做得太絕——老實說,厲蘭妡對於打勝仗的信心不十分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