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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細細看來,將軍夫人的容貌與傅書瑤並不相似,她是真正的京城閨秀,氣度雍容,衣飾華貴。傅書瑤在□□上倒有點像她,一樣的舉動守禮,溫柔可親。但還是稍稍有點區別,在傅書瑤流動的眸子裡,隱藏的是堅冰和迷霧——你永遠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將軍夫人不勝酒力,酒過三巡後,話漸漸多起來,「書瑤她看著柔柔弱弱,其實性子很像她的父親,柔中帶剛。打小兒她身子不大好,將軍逼著她練武,我那時也說了,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似咱們這樣人家,凡事也不必她親力親為,弱一點沒什麼,何必吃這些苦頭。連她父親都有些猶豫,書瑤倒是一口答應下來,她也真吃得苦,那些訓練的法子,我看著都心驚,難為她怎麼一樣樣忍下來……」
厲蘭妡見她絮絮叨叨,趁便問道:「不是我說句笑話,夫人與傅妹妹長得實在不像,性子也大不同,她真是您的女兒嗎?」
她以開玩笑的口吻問出,將軍夫人無從戒備,只伏在案上道:「她是臣婦的女兒,卻並非我親生的。將軍一向鎮守在外,我與他相見無多,且我一向體弱,大夫也說了,此生未必有生育的機會。那時他剛好從外面回來,還帶了一名容貌昳麗的女子,我心中雖有些不快,可是男子嘛,三妻四妾的也是尋常,何況將軍如許年來對我禮敬有加,也未置個妾室,我更不好多發一語,於是由著那人住下。」
厲蘭妡算是聽明白了,將軍夫人的確不是傅書瑤的生身母親,她真正的母親是那個外來的美女。
將軍夫人復唏噓道:「她也是命途多舛,住下來沒幾個月便有了身孕,後來生產的時候卻又難產,拋下書瑤便撒手人寰,連個名分都未掙得。我一則見她可憐,二來那女孩子實在可愛,於是將書瑤收養在膝下,只稱是我所出,她也孝順,母女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紅過臉的……」
這麼說來,傅書瑤一出生便養在嫡母膝下,那她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世的?還是別人有意告知?
厲蘭妡笑道:「聽夫人一語,本宮對傅妹妹的身世倒有些好奇,若來日有空,想親到將軍府,見一見武威將軍。」
將軍夫人醉眼朦朧地擺了擺手,「還是別見了,將軍的身子近來竟大不好,十日有九日昏睡著,醒來的時候也頗昏聵,往事一概憶不起,連人都認不全,這幾日也時有人去看他,只是懵懵懂懂,只有我跟他過得長些,勉強記得一個我罷了。」
厲蘭妡不覺愣住,武威將軍既變成這副模樣,想來是探不出什麼了,一面也自有些欣羨:當一個人把什麼都忘了,獨獨記得你一人,這種看似荒誕的場景其實也有幾分動人罷?
厲蘭妡嘗試問道:「夫人是否打聽過那女子的出身?」
將軍夫人懵然抬首,「娘娘說誰?」
厲蘭妡提醒她,「就是書瑤妹妹的生母。」
將軍夫人輕笑一聲,「我不認得她,將軍從未對我說起,他這一生樣樣坦誠相告,唯獨這樁事瞞了我,我也沒有問他——夫妻之間,原不必事事相問。」
這位將軍夫人倒是個明白人,可惜造成了她的不便,厲蘭妡試探道:「那麼夫人是否留意過那女子的相貌,與大慶人是否有所不同?」
將軍夫人微微皺眉,「這個麼……那女子雖容貌艷麗,然肌膚粗礪,不似大慶女子膚質細嫩,更近乎漠北一派,但認真說起來,比尋常漠北女子卻又精細些,似養尊處優之輩。」
厲蘭妡心中一動,或許這位來歷不明的女子竟是漠北貴族之女囉,那麼傅書瑤的身份就更加可疑。她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麼,而將軍夫人也已沉沉睡去,於是吩咐擁翠和小安子好生送其回府,自己卻坐在案前,立刻蘸筆研墨,蘭嫵替她將信紙鋪開,問道:「娘娘要修書一封送去邊關嗎?」
厲蘭妡頷首,手上卻不停,一揮而就,也顧不得字跡潦草。書畢,她將信紙小心地折起來,用黃蠟密封好,遞給蘭嫵道:「待會兒你找幾個可靠的侍衛,命他們送去驛館,再快馬加急將這封信遞到陛下手上。」
蘭嫵依言接過,「娘娘是要告發傅夫人一事?但此事咱們只是疑心,未必能肯定,何況縱然傅夫人真有漠北血統,她也未見得會與大慶敵對呀!」
厲蘭妡的臉似秋日陰雲密布的天空,穩定而沉重,「防人之心不可無,多留個心眼總是好的。你將這封信送出去就好,信與不信全在於他。」
潛意識裡,她希望自己的猜想沒錯,如若證實了傅書瑤的奸細身份,她才能肯定她是個壞人——如此才能心安理得地恨她。
不管外間如何波濤洶湧,碧波殿始終平靜得像一灘死湖。賈柔鸞自己不出去走動作耍,把身邊的宮人也都賓住了,個個無精打采地悶在宮裡,白日裡也不住地呵欠。
秋雁看著這位主子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憔悴——除去給太后請安,賈柔鸞臉上簡直沒個笑模樣。她是知道賈柔鸞的心事的,偶爾也十分勸道:「娘娘再怎麼不快活,也要顧著自己的身子,您這樣鬱結在心,腹中的小皇子也不會舒坦呢!」
☆、86.第86章
賈柔鸞沒有說話, 而是一手扶著桌子,兩眼直直地望著窗外,那裡只有一片空茫。
因四下無人,秋雁說話也無需避忌,她嘆道:「奴婢知道娘娘還在掛念肅親王, 然則斯人已去,萬事不可挽回, 再您也知道,肅親王心中, 從來都只有一個甄婕妤, 如今他們倆算一道去了, 娘娘您何必為這些人不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