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頁
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厲蘭妡眯起眼睛,「肅親王又去為太后侍疾麼?」
「是。」蕭池微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秋宸殿正對著御湖,湖邊原種著一排稀疏的柳樹,碧青的柳絲迎風招展,縷縷浮動。
蕭池伸臂折下一段柳枝,輕輕遞過,「小王此番進宮未帶佳禮,謹以此物贈予貴妃。」
厲蘭妡長眉斜斜一挑,「王爺不是已經送過賀禮了麼?」她還記得那幅附庸風雅的畫,比起這樣不切實際的禮物,她覺得金銀財寶更為實惠——她到底是個俗人。
蕭池看出她的不平,不禁樂道:「貴妃已看過那幅蘭石圖麼?作得不好,是小王獻醜了。」
「但這柳枝也未見得稀奇。」厲蘭妡看向他手中之物。
蕭池總有自己的一套絕妙說辭,「柳諧音留,小王希望貴妃留住青春美色,留住皇兄的寵愛,留住一切值得留戀的東西。」他微微躬身,恭敬地執著柳枝,如同握著一件珍寶,眼睛卻悄悄向上覷著。
他在偷看厲蘭妡。平心而言,厲蘭妡的確比從前好看得多,她的容貌從不是令人驚艷的那種,看久了才覺得出眾。從前做宮女的時候,她不過是個略有姿色的小丫頭,雖然滿腹機心,吸引人的卻非她的美色;隨著她地位漸長,生育的次數漸多,反而褪去少女的稚氣,漸漸修煉出成熟風韻。她的魅力來自於後天的陶冶,而非先天所生所長,但這種魅力反而更加牢固。
厲蘭妡靜靜地看著他,忽而嫣然一笑,她這一笑頗具有誘惑性,「多謝王爺。」她珍而珍之地將那株柳枝藏入懷中,仿佛那是世上無可比擬的珍寶。
蕭池似有些神魂顛倒,目光膠著在她臉上,良久,他覺出自己失態,輕輕咳了一聲,「小王告辭。」臨走仍偷瞄了她一眼。
等他去遠,蘭嫵不屑地往地上啐了口吐沫,「肅親王真是越長越昏聵了,不打量自己是誰,也敢覬覦娘娘!」
「不許胡說。」厲蘭妡微笑道。
「難道不是麼?奴婢從前總覺得肅親王對甄婕妤似有異心,如今瞧來,他對娘娘的心思似乎還要勝過甄婕妤呢……」蘭嫵嚕嚕囌蘇地說。
「是麼?」厲蘭妡側首,「小安子,你來告訴她。」
那臉色蒼白的小太監自身後閃出來,眉眼低垂,「奴才奉娘娘之命,暗中留意墨陽宮的動靜,迄今已有所收穫。甄婕妤處境艱難,一飲一食皆受制於人,十分窘迫,幸得有人暗中接濟,才得以安生度日,據奴才查實,正是肅親王遣人照應。」
「那甄婕妤又有何反應?」厲蘭妡的笑如春風拂過。
「甄婕妤倒是瞧不出什麼,不過常閉鎖在屋中寫字,落後又*毀,舉動著實詭異。」他自腰間取出半張殘損的紙片,邊緣還是焦黑的遺蹟,細細辨去,依稀可看出是一個「池」字。
厲蘭妡轉頭看著蘭嫵,「現在你明白了麼?」
「還有一樁,」蘭嫵吃吃道:「娘娘明知肅親王生性不羈,為何還收下他的柳枝,是否也受了他的迷惑?」
厲蘭妡詭秘地一笑,「不是他迷惑我,而是我迷惑他。」她將那段柳枝遞給蘭嫵,「回去插在瓶中罷。」
人在落魄的時候心志會格外軟弱,甄玉瑾哪怕平日裡對蕭池無可無不可,如今這樣潦倒,真正關心她、守護她的人卻只有蕭池一個,難保她不動心。而蕭池固然鍾愛甄玉瑾,可他的天性註定了他的目光不會停駐於一人——遲早他會毀在自己的天性上。
厲蘭妡似乎忘卻了從前與蕭池之間的不快,忘卻了從前兩人的暗中較勁,當蕭池竭力釋放自己的魅力時,她似乎有點被打動了,看著他時,眼裡幾乎可以稱得上含情脈脈,於是蕭池愈發欣喜若狂。
厲蘭妡終於等來了機會,她握著手裡那張小小的字條,不禁咯咯地笑起來,笑聲將在一旁安靜繡花的蘭嫵也驚動了。她湊近看時,只見上面寫道:「今夜子時,湖心亭中,不見不散。」落款是蕭池。不得不說,蕭池的一筆字寫得極有風格,別人想學也學不來。
這句話的意思十分明了。蘭嫵不禁勃然大怒,「肅親王好大的膽子,竟敢書其大逆不道之語!」她擔憂地看著厲蘭妡,「娘娘不會真去吧?」
「本宮事情繁忙,自然無暇出去,但若沒人赴會,豈不叫肅親王苦等,也太無趣了些。」厲蘭妡並不生氣,反盈盈含笑道:「把這封小信送到墨陽宮去罷,記著,要悄悄兒的。」
蕭池為了甄玉瑾的安危,當然不捨得和她見面,可是對著厲蘭妡他就少了顧慮。這個沒有心肝的男人,以為自己當真會上他的當麼?厲蘭妡唇邊銜著一縷冷笑,且看誰才是俎上魚肉,當然,蕭池是不會寂寞的,他那心愛的女人會上去陪他——陪他走上絕路。
夜漸漸深了,湖上一片安靜,連蛙鳥都偃旗息鼓,只有臨湖的一間小屋裡傳來衣衫的窸窣聲。
那個名叫小靈子的太監正在為主子整理衣冠——蕭池戴著束髮的玉冠,身穿月白的長衣,配上他那張俊美得無可挑剔的臉,真如謫仙一般。
這謫仙同時有著帶笑的眼睛,含情的嘴角,雖然減少了幾分仙氣,卻因此更讓人生出貼近的*,他的氣質與容貌原是相輔相成的。
蕭池看著鏡中自己的容顏,心裡膨脹起鼓漲的希望,他要憑藉這張臉,去征服一個從前卑微、如今卻躋身顯貴的女人,他有這樣的自信。都說女人的夢想是征服男人,男子何嘗不是相對應的,但看對方有沒有征服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