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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蘭嫵縮了縮頸子,小聲道:「夫人即便要出來,也該多叫些人才好,只兩個人在這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怪滲人的!」
「你想大張旗鼓攪得所有人都知道麼?又不是什麼美事。」厲蘭妡劈手奪過她臂彎里的燈籠,自顧自向前走去,「你若是害怕,就先回去。」
蘭嫵當然不肯說自己害怕,儘管膽怯,她還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厲蘭妡身後。她看著厲蘭妡鎮定自若的模樣,不禁咋舌不已——假如真有厲鬼追魂的話,她這位主子才是索命的對象呢!
厲蘭妡其實心中也有點發毛,雖說她是在科學精神薰陶下長大的無神論者,不過,連穿越和系統都被她遇到了,還有什麼不可能呢?
她仍舊鼓起勇氣向前走去,那聲音也越來越近了,而蘭嫵則躲在她背後,一邊抓著她的衣襟,一邊小心地左顧右盼——小姑娘就是膽小。
燈籠的光是從一層薄紙里透出來的,是一種柔和的黃色光暈,卻不暖,反而分外幽冷。厲蘭妡步態輕伶,伸出纖纖素手提著燈籠,那鼓圓的罩子在她手裡一晃一晃,照得她反而更像鬼狐。
蘭嫵忽然「呀」一聲,驚得厲蘭妡匆忙轉過身來,「怎麼了?」
蘭嫵抖抖索索地指著暗紅色的壁腳,「那裡……剛剛有一束白影子飄過……」
厲蘭妡急忙趕過去,卻什麼也沒有,不覺嗔道:「你大概眼花了。」
蘭嫵小聲嘀咕,「剛剛明明有的……」
厲蘭妡心念一動,蘭嫵雖然膽量不大,視力卻很好,她若是都能看錯,世上人都要變成瞎子了。這麼看來,不是真有精怪,就是有心人裝神弄鬼。
兩人繼續向前,那白影子總算又飄飄蕩蕩地出來,這一回兩人都瞧得清清楚楚。厲蘭妡並無被它唬著,而是當機立斷,立刻起念追上去——她看得很清楚,此人雖穿著一身白衣服,的確有幾分鬼氣,但舉動間一雙纖巧秀麗的腳在寬大的裙服下若隱若現——原來她是個人。
女鬼跑得不算快,這一點也使厲蘭妡肯定了她的身份,她愈發窮追不捨,兩人的距離越縮越短,厲蘭妡幾乎可以聽到女鬼口中微微的喘息聲。眼看著伸手就可以揪住女鬼的後襟,厲蘭妡忽然腳下一滑,情不自禁地向前撲去。
多虧蘭嫵眼疾手快,攔腰將她抱住,兩人齊齊滾到一邊。燈籠也掉到地上,透過它昏暗的光線,厲蘭妡看到地上不知何時被人鋪了一層圓滑的砂礫,一個個小巧玲瓏,瑩白潔澤,卻是打胎的利器——方才她若滑一跤,這一胎沒準就保不住了,雖說她有系統賦予的特權,不過凡事都有個萬一不是。
蘭嫵仔細地扶著她起來,嘆道:「看樣子是有人存心布置。」既然肯定是人為而非鬼怪,她心底那點兒恐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歌聲已經戛然而止,女鬼也溜之大吉,厲蘭妡彎下腰,輕輕從地上拾起一樣物事。蘭嫵湊過去看時,卻是一方潔淨的絹帕,右上角還繡著一株嬌艷的梅花,她當時便訝道:「莫非是梅美人?」
「梅美人與咱們有甚仇怨?那人真要動手,也不會親身來此,此舉更像是嫁禍之為。」厲蘭妡仰起頭,在冷暗的空氣中深深嗅著,狀若陶醉,「真香啊!」
這一帶根本未植香花,何況已經入冬,香氣從何而來?蘭嫵想起那離去的鬼影,神色慢慢變了:「這是沉水香的氣味,奴婢記得,太皇太后生前最愛點這種香的。」
厲蘭妡見她陷入疑慮中,又是好氣又好笑,只得點撥道:「太皇太后即便成了仙,也不會沒事跑到這裡來,你莫忘了,還有一個人呢!可巧,這人與太皇太后原沾點關係。」
蘭嫵恍然大悟,「是了,江婕妤宮中處處模仿太皇太后生前的布置,這沉水香她也照樣搬來使用。」
「你可算明白了。」厲蘭妡微笑道。江澄心將死人也當做一道護身符,時時作出緬懷太皇太后之舉,卻不知反因此留下隱患。
蘭嫵大為憤慨,「江婕妤這樣可惡,夫人您不如搜宮,找出那些裝神弄鬼的物件,也好治她的罪……」
厲蘭妡輕巧地打斷她,「我並無協理六宮之權,如何搜宮?何況她也不會蠢到還留著那些物事,若搜不出什麼,我反會被告一個污衊之罪。」
「這……該怎麼辦呢?」蘭嫵猶疑道。
「你放心,我自有我的法子。」厲蘭妡神色篤定,似乎成竹在胸。
她對付江澄心的法子是簡便而有效的,找了個因由裝作腹痛不止,太醫百般查驗無效,於是又請了明華殿的妙殊師父來看,說了被陰人觸犯,取幾張錢紙於御花園西北角燒化,果然好轉了些。因滿宮裡搜尋起來,只有江澄心與她屬相相衝。皇嗣為大,江澄心理應被送往宮外避厄。
江澄心深知自己不像厲蘭妡這樣福大命大,一旦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的機會,於是大吵大鬧,不肯安分受罰。
厲蘭妡親自過去看她,還隨身帶了一罐砂礫,她當著江澄心的面將小巧的陶瓷罐打開,裡頭的砂礫流水般瀉下,面上含著和藹的微笑,眼神卻無比獰惡:「江婕妤是否願意相信,若你執意不肯出宮,這罐沙下次就不是倒在地上,而是灌入你的腹中。」
江澄心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厲蘭妡嚇到了,這一刻她相信這個女人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何況厲蘭妡既已洞悉一切前因後果,她再掙扎也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