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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甄玉環不禁色變, 「王爺是為救姐姐而負傷的?」

    厲蘭妡忙掩著嘴, 「是我失言了, 王爺自然是護持聖駕有功,只是當時碰巧攔在甄貴妃前頭, 眾人背地裡便有些風言風語, 我一來二去地聽多了,不知怎的脫口而出, 甄妃切莫將此等話放在心上。」

    她見甄玉環神色仍有些怔忪,勸道:「論理這話我不該講, 肅王雖是親眷, 行宮裡女眷眾多, 僕婢們也難保個個都是好的, 縱然王爺心無旁騖,難保沒有一兩個不甘寂寞的起了贓念,反而帶累了王爺, 待王爺病癒之後,甄妃還是儘早勸其回宮吧。」

    甄玉環勉強「哦」了一聲,厲蘭妡笑道:「本宮還得去見皇上,就不打攪甄妃了。」微微致意而去。行出數步,她悄悄回頭,卻見甄玉環有心無意地踢踏著步子向前,知道她內心已有疑根種下。

    也許是出來得太匆忙,時間也不甚充裕,甄玉環只去見了蕭池——蕭池在遇襲的第二日就從太后居所搬到了荷花池畔的一起小齋,來往探視倒也方便,若非太后一定放心不下,他大約立刻就要回去王府的——甄玉環這一回卻未順道探視甄貴妃,她的親姊姊。

    甄玉瑾不僅心中不滿,亦且納悶,她宮裡的宮人為了顧全顏面只說:「甄側妃大約事忙渾忘了,好在我們娘娘並不介意,都是親姊妹,哪裡用得著講這些虛客套呢!」還是稍稍帶有一點怨怪的意思。

    背地裡卻在嚼舌根:「甄側妃這是不把娘娘放在眼裡哪?許多人看著她進來,聽說還跟厲昭儀說了話,獨獨不來見過娘娘,甄側妃也太大膽了!」

    她們當然也不肯深怪,只當甄玉環因為擔心丈夫病體,心事重重才忘這忘那,有了這一層幌子,什麼事都容易體諒。

    厲蘭妡耳里聽著這些流言,只作沒聽到一般——本來也不關她的事。況且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留神。

    韋令婉現在對她愈發親切厚密,好像從前的仇都忘得一乾二淨。如今她隔三差五必來一趟,滿嘴裡甜言蜜語地哄著,比從前柔順了十分,手裡也沒空著,不是給幾個孩子帶的禮物,就是有什麼新東西孝敬厲蘭妡。

    譬如手邊這一幅花團錦簇的綢緞,深青色的布面上繡著紫紅、淺緋、橙黃的各色花朵,式樣繁複且各不相同,一針一線皆由上好的繡娘挑繡而成,下了十足十的功夫,看去栩栩如生,真如長在枝頭一般。

    蘭嫵皺眉將那幅綢緞展開,「這樣好的東西,韋更衣竟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偏拿來送給咱們。」

    厲蘭妡倒不甚在意,「她要奉承就由她去,橫豎吃虧的是她,不是咱們。」

    蘭嫵因也笑道:「也是,光這麼短短一幅綢緞就花費不少呢,倒累得韋更衣折財,不過這樣東西真是好東西,不止質料精巧,聞上去仿佛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呢。」

    厲蘭妡心念一動,伸手在光滑的緞面上輕輕摩挲著,又將其抱起,在鼻下深深嗅著,果然異香撲鼻。她的臉色不覺凝重起來,「蘭嫵,待會兒喚吳太醫過來一趟。」

    三日後的清晨,厲蘭妡領著蕭慎在園中散步,可巧遇上賈柔鸞,兩人並肩行了一段,日頭漸漸毒起來,於是齊至一株槐樹下歇腳,沒有小杌子,侍女在地上鋪了幾張手帕,厲蘭妡毫不介意地坐下,倒是賈柔鸞自矜身份,稍稍遲疑,仍不肯就坐。

    厲蘭妡仰面笑問道:「姐姐做什麼呢,一大早就在園中閒逛?」

    賈柔鸞矜持地笑著:「太后娘娘最近身子不大好,我聽太醫說收集花瓣上的露珠可以治病,所以胡亂積攢些。」她揚了揚手中一個小巧精緻的葫蘆,「妹妹又是做什麼呢?」

    「慎兒不愛出門,所以我領他出來走走,小孩子嘛,總得多活動活動才好。」厲蘭妡說著,伸手替蕭慎理了理衣襟,覺得最下邊的一顆紐子有點鬆了,又替他摁緊些。

    賈柔鸞覺得自己有必要表現一下慈愛之心,於是俯身對著蕭慎的臉:「慎兒,認不認得我?我是你賈娘娘。」

    蕭慎白白的小臉平靜得異常可怕,他看著賈柔鸞就像看著一堵牆。

    厲蘭妡忙道:「認自然是認得的,只是這孩子生來靦腆些,不愛喚人,我正為這個發愁呢!」

    「聽說小時候安靜的孩子長大後也會聰明些,妹妹無需憂心。」賈柔鸞為了掩飾尷尬,伸手拂了拂蕭慎的前襟,「園中霧氣濕重,別讓露水將這件衣裳打壞了。」

    湊近了看,她不禁讚嘆起來,「這衣裳料子真好,就是顏色艷了點,恐怕不適合男孩子穿呢。」

    厲蘭妡露出曼妙的微笑,「小孩子的衣裳哪有分得這樣細的,況且慎兒生得白,壓得住顏色。其實這衣裳原是韋更衣送給我的,我因如今懷著身孕不想太惹眼,又怕放著擱壞了,所以催著她們給慎兒做了一件。」

    賈柔鸞半是訝異半是不解,「韋更衣?她竟然這樣孝敬妹妹?」

    「究竟我也不知何故,不過別人一片好心,再堅辭不受似有些虛偽,所以我也懶得推脫。」

    賈柔鸞聽了固然點頭,眼中卻划過一絲鄙夷,暗道這個厲蘭妡雖然成了昭儀,還是脫不了窮宮女的小家子氣,這樣眼皮子淺,見到一點好東西就忙不迭地收下,也不想想其中有什麼玄機。

    她自然是不肯為厲蘭妡操心的,只胡亂敷衍著,兩人又敘了一回,忽見擁翠氣喘吁吁地跑來:「娘娘,不好了,小公主鬧著要摘御河裡的荷花,奴婢們怎麼勸也勸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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