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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千繞萬繞還是繞不開這個話題, 厲蘭妡一回來,蕭姌又想到女兒的終身大事了。她當然不肯輕易答應, 只支吾應道:「公主放心,我也是為人母的人, 阿芷又與明玉這樣親厚, 我自會將她視作親生女兒一般。」

    蕭姌破涕為笑, 「正是, 阿芷與明玉這樣要好,要能長久在一處就好了,其實也並非不可以, 只要……」

    那兩人及時打斷了她,明玉挽著阿芷出來,仰著頭道:「母妃,我餓了。」

    厲蘭妡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頂:「明玉乖,母妃這就讓小廚房開伙。」一面笑吟吟地看著蕭姌,「公主也留下用飯吧。」

    蕭姌心神不定地答應下來,她察覺出厲蘭妡有意避免與她談論這個話題,心中微感失望,卻還是不甘放棄,反正日子還長,她等得起。

    去廚下發號施令時,蘭嫵趁便道:「和嘉公主拜高踩低,見風使舵,娘娘您何必敷衍她?」

    「她終究是公主,又得太后喜歡,撕破臉又有什麼好處?」厲蘭妡用衣袖堵住口鼻,將嗆人的油煙擋在外邊,「好在這一回是她理虧在先,咱們不必被她牽著鼻子走了,她反而得順著咱們。」

    行宮裡果然比外邊涼快好些,人也比在宮中精神了。甄玉瑾命人捉了許多螢火蟲,裝在透明燈罩里,仿囊螢映雪的故事,只差一個相伴挑燈夜讀的人;她甚至帶了竹簡去湖邊坐著,散著頭髮,任憑滿頭青絲流瀉,就著月華與流螢看上頭密密麻麻的細字,那場景的確非常動人,可惜她把眼睛熬壞了也沒等到蕭越,等來的只有一群飢餓的蚊蟲,發蠻似的要吸她的血——這裡可沒種香茅草。

    賈柔鸞卻比她沉穩許多,仍舊一心一意地服侍太后——蕭越要是有孝心,兩人自然能碰面。偏偏蕭越如今十分不孝,看太后的時間也大打折扣,害得賈柔鸞只好一日復一日地守在那裡,行守株待兔之事。

    其他妃嬪也莫不如此,雖在行宮之中,依舊出盡百寶,互相攀比,爭奇鬥豔。其中以江澄心的法子最為詭異,她專在房裡供了一塊太皇太后的牌位,每餐供奉,傍晚時分便帶了靈牌在園中閒逛,說是讓太皇太后出來散散心。假使她的目的是為了遇見蕭越的話,厲蘭妡覺得,如若她是蕭越,這法子非但不能吸引到她,她反而會離這個神婆遠遠的,越遠越好,免得沾染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數日之後,肅親王蕭池果然也來行宮玩耍了,還帶了他那位異母弟弟睿王蕭恕——外男雖然不宜留宿,白天有他們陪伴蕭越也好。

    行宮北邊一帶是獵苑,蕭越和兩個弟弟商量好去那處行獵。眾妃嬪都興奮地在圍欄外觀看,準備一睹皇上和各位王爺射獵的英姿。出乎意料地是,這一回卻是甄玉瑾主動要求參加賽事。

    蕭越古怪地瞅了她一眼,「你真的不怕?」

    甄玉瑾自信地一甩頭髮——她沒有梳髻,青絲簡單紮起,這一甩異常輕捷爽利。她雙目灼灼地望著馬上的蕭越:「怎麼,陛下害怕輸給臣妾麼?」

    蕭池默不作聲地看著她,蕭恕年少英武,卻興奮地叫起來:「皇兄,貴妃嫂嫂這般有魄力,您不會真輸給她罷?」

    蕭越一甩馬鞭,拍馬向前而去。

    這意思便是默許,兩位王爺都跟上去,而甄玉瑾也早換了一身簡便騎裝,縱身躍上馬背——她換衣服的動作那麼快,令在場的女人都甘拜下風,肅然起敬。

    眾人細細瞧去,只見甄玉瑾騎術精湛程度比起前面幾位還有所不如,但已算得有模有樣,而且她本就生得極美,又毫不怯場,馬上遙遙看來,風姿更覺動人。

    厲蘭妡也覺得納悶,早兩年去圍場的時候,甄玉瑾的膽子可小得很,連靠近那裡的馬匹都不敢,馬兒噴一個鼻息都能將她嚇得倒退兩步。與那時比起來,她的進步不可謂不巨大。

    聶倩柔在她耳畔輕輕道:「你出宮的那些日子,甄貴妃曾歸寧過幾次,回來也有人見到她悄悄在御苑練習。」

    原來如此,甄玉瑾大約趁歸寧之時跟她那位漠北嫂嫂學了幾招幾式,也不知夠不夠用。厲蘭妡暗暗替她發愁。

    賈柔鸞沒有上場的機會,索性做一個指點江山的旁觀者。只見她悠閒笑道:「看到此情此景,倒叫本宮憶起當初去往圍場的時候,數傅妃妹妹的弓馬最為嫻熟,偏偏傅妹妹總是韜光養晦,不肯出頭。」

    傅書瑤淡然一笑,「嬪妾一向體弱,縱有些微末技藝也難施展,況且也只仗著從小打下的根底,不比厲妹妹,雖根基淺薄,卻進展神速,可見天賦過人。」

    厲蘭妡笑道:「再天賦過人也架不住生性疏懶,看來我註定難有所成了。何況如今我有著身孕,這些事上更要小心,挨都挨不得,只能遠遠避開。說起來,當初霍婕妤的騎術與我差不了什麼,半斤八兩而已,若我能擔得起讚譽,霍婕妤更得夸一誇了。」

    賈柔鸞皺起眉頭,「好端端的,提那個罪人幹什麼,還是好好看行獵吧。」

    眾人於是安靜下來,卻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聲音,「說來當初漠北之行嬪妾雖未去過,卻聽得白婕妤去了,白婕妤殞命之夜適逢厲昭儀診出有孕,這還是未生下來的時候,一生下來,又是大旱,又是太后的災殃,不知道這回會不會有個什麼。」

    說這話的是韋令婉,她不出聲,眾人幾乎都忘了人堆里還混著一個她;她一說話,人人都覺得滿心滿肺的不舒服,仿佛嗓子眼裡塞了一大團豬毛,她的聲音也格外難聽,像指甲划過玻璃的刮雜聲,尖銳得令人肌膚上生出雞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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