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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蕭越目光冰冷,「伏姑姑,你是宮裡積年的老人了,怎麼還這樣不知規矩,縱然有所為難,也沒有讓厲昭儀親自動手的道理,母后素日教你的禮儀呢?」

    伏姑姑是貼身服侍她的,太后不由覺得臉上過不去,沉著臉道:「越兒,伏姑姑怎說也是一位長者,你怎能這樣步步緊逼呢?」

    蕭越平靜地與她對抗,「母后,您常教導朕,立國以法不以情,怎麼到您這兒就變樣了呢?今兒您若不能給一個交代,不止朕不能心服,後宮眾人恐怕都難以心服口服呀!」

    太后氣得臉色發青,越發信了兒子受到厲蘭妡的蠱惑,她狠狠地瞪了厲蘭妡一眼,見她仍是一副怯弱無辜的模樣,心下暗暗咬牙,卻只能無奈地道:「伏喬,既如此,你就在這裡跪上一個時辰吧,免得叫人說哀家徇情枉法。」

    她又朝厲蘭妡惡意滿滿地笑道:「哀家待會命人送一瓶傷藥過去,只望厲昭儀你別放在心上。」

    蕭越斬截地道:「不必了,朕會請太醫前來檢視,母后安心回宮修養便是。」他扶著厲蘭妡的肩膀緩緩離去,太后在後邊看著,頗覺氣惱而無可奈何。

    蕭越將那幾根手指放在嘴邊輕輕吹氣,「還疼嗎?」

    厲蘭妡看著他眉目間流露的關切,適時地回報以感激,「已經不疼了,多謝陛下。」

    蕭越方將手放下,嘆道:「方才你何必將太后騙過去呢?明知道她老人家和太皇太后一向不甚和睦,一時也解不開,等太皇太后好些再調和不遲。」

    「臣妾沒有說謊,太皇太后的確病重垂危。」厲蘭妡鄭重地說,「宮中從來報喜不報憂,陛下現在即便召太醫來問,他們也說不出什麼,可臣妾親耳聽到的絕不會有假。臣妾想,若此時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還不能解開心結,豈非令兩人都抱憾終身?是以臣妾斗膽有此一請。」

    蕭越愣愣地看著她,竟無話可說。

    這一晚厲蘭妡睡得很不好,也許是因為心事滿懷的緣故,一直到深夜都無法沉入夢鄉。

    她輾轉的響動將蕭越也驚醒了,他探起半身,溫然執住她的肩道:「你還在擔心太皇太后麼?放心吧,太醫的話也不定都做的準的,也許明日……」

    他話音未落,遠處忽然有沉重的雲板聲響起,一陣急遽的腳步聲漸漸朝這邊臨近,小安子倉促推開門道:「啟稟陛下,繡春館才來了消息,太皇太后仙逝了!」

    蕭越見身旁的厲蘭妡平靜不動,以為她或者怔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在黑暗中伸手摸去,只覺手心一片冰涼沾濕——厲蘭妡滿臉是淚,在寂靜的夜裡無聲地流下。

    棺木等一應器物早就備好,根本無需著忙。太皇太后的喪儀極盡哀榮,眾人並未表露出過多的悲傷情緒。人生七十古來稀,太皇太后已經七十大幾了,按民間的說法叫做「喜喪」,是不必太難過的。

    厲蘭妡也沒有預想中那般痛哭流涕,起初她尚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仿佛無端失去了什麼,繼而想到太皇太后去了地府也許過得更好——假如人死了真有知覺的話。自從太宗皇帝去後,太皇太后在宮中的日子已稱不上快活,走了反而鬆脫。

    如此一想,厲蘭妡也便漸漸淡然下來。

    也許被太皇太后臨終的遺言所打動,太后的病奇蹟般地好了大半,竟全權料理起太皇太后的喪葬事宜來,甄玉瑾和賈柔鸞也從旁協助。至於其他妃嬪,她們與太皇太后本就沒有太多交情,只象徵性地哭了一哭,旁的竟像不與自己相干。

    只有江澄心哭得最難受,她在靈堂前披髮頓首,幾乎哭出兩缸眼淚來,旁人拉都拉不住。厲蘭妡偶然上去勸一勸,江澄心反而趁人不備冷笑道:「娘娘作出這氣定神閒的樣子給誰看?太皇太后不止是嬪妾的靠山,也是娘娘的靠山,娘娘以為沒了太皇太后,您還能像從前那般逍遙無忌麼?」

    她大概以為厲蘭妡是來奚落她的。

    厲蘭妡從不打算與她為善,當即冷冷道:「本宮的事自有本宮料理,無需妹妹操心。妹妹這般有空,不如好好想想自己今後的路該如何走才好。」她撇開一邊的江澄心,對著棺木規規矩矩地磕了一個頭,逕自轉身離去。

    死人有其該去的地方,活人的日子照樣得過。而厲蘭妡的處境分明隨著太皇太后的逝世變得險峻起來。太皇太后死了不過半月,眾妃齊聚慈頤宮時——那位鄰居既然已去,太后便重新搬回自己本來的住處。

    太后閒閒地抿著一口茶,恍若波瀾不驚地說起:「如今太皇太后已經過身,濟元師父留在此處也無益,不如仍舊回慈航庵去罷,免得耽誤師父清修。」

    甄玉瑾擺出親切的微笑,「正是呢,厲妹妹不去寺中祈福,誰來保佑我大慶年年平安順遂呢?」

    厲蘭妡著一身素色袍服,頭上僅一支素銀簪子為飾,愈顯得面容清麗,楚楚動人。她謙和地笑著:「太后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領了,請恕臣妾不能從命。」

    太后的眉毛斜斜往上挑起,「為何?」

    「因為臣妾,有了身孕,只合留在宮中安養,不宜出行。」厲蘭妡一句一頓地說,她眼中的光芒更甚,仿佛靈堂前兩盞永夜不熄的長明燈。

    ☆、58.第58章

    厲蘭妡很榮幸地看到滿殿妃嬪臉色齊齊僵住, 唯獨太后面色如常,她目光幽深道:「又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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