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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談姑姑也陪著笑,「雖然看不懂,一筆一划卻甚是認真,要寫這麼多,其實也不大容易,濟元師父也算盡心了。」
太皇太后輕輕道:「難為她還記著哀家。」
兩人繼續翻看,談姑姑手上沒拿穩,倏然掉到地上,散落一地,撿起再看時,她忽然發覺有幾張的名諱並非太皇太后,上面的祝文也有所不同。細細一看,依稀辨認出分別是玉、忻、慎等幾個字。
「原來是保佑皇子和公主的,」談姑姑郁然嘆息一聲,「看來濟元師父即便身在佛寺,對幾個兒女仍念念不忘,慈母之心,果然令人感懷。」
太皇太后卻瞅著那幾張符咒不作聲,她固然疑心厲蘭妡此舉是故意為之,不然為何偏巧夾了這幾篇符咒,但不論如何,她如此作為總歸是有情有意,或者變相地拜託她照顧這幾個孩子。
談姑姑顯然也想到這一點,吁聲道:「厲昭儀為幾個兒女煞費苦心,不管起心如何,總歸值得體諒。何況法理不外乎人情,天象再嚴苛,也不該硬生生逼得人家母子分離,誰忍心見到此情此景呢?太皇太后您不如勸一聲,讓厲昭儀回宮罷,何況她終究服侍過您一場不是麼?」
「怎麼,你覺得江美人有何不妥麼?」
談姑姑看人極准,「江美人倒沒什麼不妥,不過她這個人笑面如虎,沒多少心肝,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對人張開獠牙。厲昭儀雖然有時行事也頗狠決果斷,對著太皇太后您至少有幾分真心,這一點奴婢確信不會看錯。」
「你說的有理,不過哀家可不能輕舉妄動,且不說能不能勸動慈頤宮的那位,即便是皇帝——」太皇太后嘆息一聲,「哀家也不知他是個什麼意思。」
白漪霓完成任務,回去就跟厲蘭妡說明,厲蘭妡問了一句太皇太后的態度,白漪霓只說瞧不出什麼。
太皇太后一向喜怒不形於色,而白漪霓長在漠北,素來心性率真,哪怕如今歷練了些,跟那位精明的老婦人還是不能比的。
厲蘭妡也不指望她能瞧出些什麼,她只希望太皇太后看在她素日勤謹的份上,至少願意留心她的去處,至於那幾張表彰母性光輝的符文能不能打動她,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今歲的夏日沒有大旱,熱力卻分毫未減,灼得人焦心焦肺地難受。而一向身體健壯的蕭越也在這個夏天病倒了,不知是因為操勞過度,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太儀殿已被封鎖起來,甄玉瑾和賈柔鸞如同兩尊門神立在那裡,不許任何人進入,顯然宮中的其他年輕女人在她們看來都是妖魔鬼怪。就連傅書瑤領著明玉要來看望,兩人也以擔心明玉染病為由打發了她,惹得明玉怏怏不樂地離去。
蕭越染的是風疹,不甚危險、卻相當麻煩的一種疾病。甄賈二人其實也害怕傳染,不過比起健康、顯然聖恩更為重要。另外,她們悄悄到太醫院領了一些預防的藥物,免得真染上病,得不償失。
甄玉瑾用潔白的面巾掩住口鼻,正在將一塊浸濕的方巾敷到蕭越額上,並不斷換水,以取其涼意——因為蕭越正在發熱,尚昏迷未醒。她看著那一頭忙碌的賈柔鸞道:「淑妃妹妹,陛下將後宮交由我打理,我自該照應陛下的一應飲食起居,你就不必麻煩了,還是回去侍奉太后娘娘吧。」
蕭越身上起了許多紅疹,密集恐懼症看了會嚇死的。賈柔鸞正在用艾蒿水為其擦拭,她的打扮和甄玉瑾並無二致,柔柔的聲音從厚實的面巾里傳出來,顯得瓮聲瓮氣:「太后娘娘的病勢早就好了,正是她老人家吩咐我來伺候陛下的,倒是貴妃姐姐你日日忙著處理宮中事宜,還得費心照顧陛下,恐怕不堪辛苦,還是且顧一頭的好。」
兩人針鋒相對,誰都不肯想讓,忽見外頭似有吵嚷聲響起,原來是江澄心硬要闖進來,侍衛攔著她不讓,兩人起了掙扎,正鬧得沒個開交。
甄玉瑾冷冷上前道:「江美人,你來這裡做什麼?」
江澄心忙聚起一臉笑,「嬪妾聽聞陛下抱恙,特意前來侍疾。」她揚了揚手裡一個竹篾編的小提盅,裡頭想必是她精心熬製的湯藥。
甄玉瑾努了努嘴,「這裡用不著你,回去罷。」
江澄心仗著自己一向在太皇太后面前得臉,居然跟甄玉瑾硬碰硬起來:「貴妃娘娘,陛下有恙,宮中嬪妃按例都該前來侍疾,您卻這樣攔著不肯讓,莫非出了什麼事,您打算一力承當?還是說,您故意不許人進去,是想藉機謀害陛下,怕人知覺?」
「你……」甄玉瑾不意她這般能言善道,鼻子眼睛險些都給氣歪。
好在賈柔鸞願意與她共同對敵,及時趕上來道:「江美人,你也知道你是在太皇太后身邊伺候的,不是本宮和貴妃不許你進去,設若有個萬一,你讓太皇太后如何是好?更有甚者,萬一太皇太后也染了病,你豈不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你是嫌太皇太后歲數太大、活得太長呢,還是故意要她老人家不得善終呢?」
她這番話又准又狠,江澄心竟無言以對。
甄玉瑾得意起來,正要喚侍衛將她拉下去,卻見一個老奴婢邁著端正的步子步上台階,原來是談姑姑。
談姑姑鄭重地施禮,「奴婢見過貴妃娘娘、淑妃娘娘。」
她是伺候太皇太后的老人,身份自然非同一般,即便她們這些主子也不敢慢待。甄玉瑾和賈柔鸞忙將其攙起,兩人齊聲道:「談姑姑,怎麼勞動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