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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慈頤宮中,蕭越坐在床前,親自服侍太后用完湯藥,溫然道:「母后近日可覺得身子舒坦些麼?」
太后點頭,「好多了,倒是難為你費心。」
蕭越道:「母后對兒子有養育之恩,朕自當竭力奉養。」
賈柔鸞乖覺地開口:「說也湊巧,陛下正在為旱情的事憂心,可巧下了一場豪雨,而太后的身子也漸漸康復,果真一榮俱榮,偏偏這些都發生在厲妹妹出宮祈福之後,莫非寂空禪師和高大人的話真有幾分道理?」
太后淡淡道:「寂空禪師乃得道高僧,高芝陽也是多年老臣,兩人一向忠心耿耿,自然不會胡言亂語。」
蕭越在一邊聽她們一唱一和,只沉著臉不說話。
須臾蕭越仍回去太儀殿,太后便看著賈柔鸞道:「你瞧皇帝是個什麼意思?」
賈柔鸞柔柔道:「臣妾瞧著,陛下似乎不怎麼相信這套說辭。」
太后哼了一聲,「信不信也沒奈何,話是從哀家口裡說出的,他還能頂撞不成!」
「太后說的是。」賈柔鸞謙恭地垂下頭。
太后看著這個外表柔柔弱弱的侄女,忽然冷笑道:「厲昭儀出了宮,皇帝身邊該沒個可心的人,怎麼我瞧著你還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賈柔鸞紅了臉,「是臣妾無用,可是也不止臣妾,陛下這些時日總不見召幸誰,唯獨往幽蘭館去得多些,也是為了看幾個孩子。」
「縱然如此,那也證明傅書瑤比你有能耐些,不然何以她能得皇帝首肯,而你卻備受冷落?」
賈柔鸞低低地道:「母后放心,臣妾定不會輸給她。」
煙雨如織,明玉卻自顧自地在屋檐下作耍,玩得不亦樂乎,毫不畏懼沾濕鞋襪。跟著她的侍女有些腹痛,忍不得去了茅房。誰知這麼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就有一位容長臉兒的女子悄然出現,蹲下身道:「明玉公主,你父皇想要見你,命我帶你過去,你跟我來好不好?」
蕭越這些日子忙於政事,見明玉的面少了些,明玉自然歡喜,二話不說便牽起女子的手。
女子擎著一把淡青色的油紙傘,傘面很大,足以容下兩個人。她小心地避開坑坑窪窪的積水,領著明玉向前而去。
天色雖然影沉沉的看不清楚,這條路卻是明玉走熟了的,她不禁咦道:「這仿佛不是去往太儀殿的路,倒像是去墨陽宮的路。」
「公主果然好記性,咱們的確是去墨陽宮,你父皇就在那裡。」
明玉歪著頭道:「父皇不是很久都沒去看甄娘娘了麼?」
女子笑了,「所以現在就要去啊,貴妃娘娘終究是嬪妃中位次第一人,你父皇偶爾看看也是應當。」
明玉扁了扁嘴,仿佛不大高興。
兩人到了墨陽宮門首,那女子仿佛足底一滑,絆了一跤,明玉也跌落在地,想是擦破了點皮,她捂著膝,嗚嗚地哭起來。
女子卻根本沒看她一眼,收起傘,如游蛇一般融入無邊的絲雨中。
許是孩童尖銳的啼哭驚動裡頭的宮人,甄玉瑾身邊的荷惜撐著傘推門出來,訝然道:「明玉公主,您怎麼在這兒?」
秋雁回到碧波殿,向賈柔鸞一五一十匯報了自己任務完成的情況,賈柔鸞讚賞她一番,並道:「你做得很好,自己下去領賞罷。」
賈柔鸞愉快地伸了個懶腰,明玉在墨陽宮門前受傷,不管事實如何,傅書瑤一定會找甄玉瑾理論——好顯得自己真正關心這幾個孩子。而以甄玉瑾的性子必定不甘示弱,甚至以手中之權肆意壓制,一旦兩人較起勁來,自己便能從中漁利了。
她等了許久,沒有等來傅書瑤大鬧墨陽宮的消息,等來的卻是傅書瑤本人。傅書瑤面容沉靜地進來,開門見山道:「請淑妃娘娘屏退眾人,嬪妾有一句體己話與娘娘說。」
賈柔鸞揮了揮手,示意僕婢下去,挑了挑眉毛道:「傅妹妹不在自己殿裡照顧孩子,怎麼跑來本宮這裡了?」
「明玉公主受了傷,在墨陽宮門前,貴妃娘娘正在請太醫為其診治。」傅書瑤看著她。
「哦?貴妃娘娘竟這樣不仔細麼?」賈柔鸞的眉毛挑得一邊高一邊低,像兩截斷了的蹺蹺板。
傅書瑤探詢地道:「娘娘也不問問公主的傷勢如何?」
賈柔鸞暗惱自己疏忽,忙斂聲問道:「公主傷得重麼?」
「傷倒是不重,只是破了點皮,現下已經擦過藥酒、用棉布包紮起來了。不過明玉在雨里淋了一身,貴妃娘娘怕其招了風寒,正在緊鑼密鼓地張羅人熬薑湯,好散散邪。」
「既然如此忙碌,妹妹怎麼反倒有功夫過來了?」
傅書瑤眸光冷淡,「只因我想勸姐姐一句,該收手時還是收手吧,姐姐自以為是的聰明,其實在旁人眼裡根本不值一提。」
賈柔鸞不禁惱怒,「你胡扯什麼?明玉既在墨陽宮門前受傷,自然是甄貴妃的錯處,妹妹不去找真兇理論,胡亂攀扯上本宮做什麼?」
「姐姐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嬪妾不是傻瓜,明玉更不是傻瓜,究竟是誰將明玉引去的,又是誰故意將她絆倒,姐姐心知肚明。」傅書瑤頤然道,「姐姐大約不知道,明玉自小記憶非凡,倘若讓她來碧波殿指認,姐姐以為那人能瞞得過麼?」
賈柔鸞見她一語道破先機,心下氣恨交加,卻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