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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蕭姌面上的笑容沒有分毫減弱,仍小心地摟著蕭忻,輕飄飄地扔下一句:「他死了。」

    眾人都瞠目結舌地望著她,暗道這位公主還真是直接。

    ☆、第36章

    蕭越覺得頗為尷尬,輕輕咳了兩聲道:「阿姌,你隨朕過來,咱們兄妹數年沒見了,朕有許多話想同你說。」

    眾人都識趣告退,厲蘭妡亦同聶淑儀相攜著手回到幽蘭館,兩個孩子自然也帶著。

    眼前一切如舊,與她走時沒有大的變化,幽蘭館仍是幽靜整潔,井井有條,宮人們亦依序行事,未嘗有半分懈怠。厲蘭妡感激地道:「多虧姐姐這些日子幫我料理,不然還真不知會成什麼樣子。」

    「不值什麼,妹妹你之前那樣誠心幫我,我只能稍稍報答。」聶淑儀毫不居功,「何況也多虧擁翠,若非有她站在頭裡,這些人未必肯聽我使喚。」

    厲蘭妡露齒一笑,「擁翠,也麻煩你了。」

    擁翠連忙跪在地上,「此乃奴婢分內之職,娘娘切莫折殺奴婢。」

    「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我有那麼可怕麼?」厲蘭妡微微揚首,「有錯當罰,有功自然也當賞,這些日子你費了不少氣力,自己下去領賞吧。」

    厲蘭妡關切地拉著聶淑儀的手,「聶夫人最近還有沒有來找你?」

    「我聽了妹妹的話,自上次打發走後,這回便決意冷一冷她,因此她來時,我藉故躲來幽蘭館,想來她該悻悻回去了。」

    厲蘭妡讚許道:「姐姐拿得定主意就好,這日子終究是你自己在過,別為了他人害得自己費力傷神,那真是不值當。所謂救急不救貧,尊母再來,你三五回周濟個一回就是,犯不著白填她們的限。」

    「妹妹放心,我理會得。」聶淑儀好似想起了什麼,又低聲道:「還有一樁,妹妹不在的這些日子,韋更衣曾鬼鬼祟祟來過幾次,都被我打發走了。」

    韋氏?看來她賊心還未死。厲蘭妡蹙眉道:「無足輕重的小人,不必理會。倒是那和嘉公主,她是什麼時候進宮的?」

    「算來也不過十日的功夫,因她脾性大,我沒敢細問,怕惹惱了她。不過這位和嘉公主素來也是氣派大得厲害,除了每日給太皇太后和太后請安,其他妃嬪一概不肯見的。」聶淑儀道,「倒是往幽蘭館來了幾趟,公主仿佛很喜歡小孩子。」

    看得出來,不然也不會親自領著兩個孩子迎接他們。厲蘭妡若有所思地道:「這位和嘉公主膝下有無子息?」

    聶淑儀歪著頭想了一想,「恍惚聽說有一個女兒,年歲與明玉差不了多少。」

    原來有一個女兒啊……厲蘭妡有些明白蕭姌的用心了。

    太儀殿中,蕭越急遽地踱著方步,面色沉沉欲墜,「你怎麼突然進宮了,也沒派人知會一聲?」

    蕭姌若無其事地道:「皇兄人在邊疆,我哪裡通知得到?況且我十日前就進宮了,皇祖母和母后都沒說什麼,皇兄你倒生這樣大的氣。」

    蕭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罷了,你私跑回來的事暫且不提,方才你說駙馬逝世,又是怎麼回事?」

    「瓊州地方偏遠,氣候惡劣,生病也是難免,他一個多月前就病重不治,沒幾天就去了。如此早早死了也好,我反而得以抽身。」蕭姌愈發輕描淡寫,仿佛死的不是她丈夫,而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蕭越生起氣來,「這叫什麼話?你不為他守孝也罷了,還打扮得這樣花枝招展,這也虧得消息沒傳開來,不然你想別人會怎麼看你?」他打量著蕭姌一身鮮麗的衣裳,覺得十分刺目。

    蕭姌硬著嘴道:「我怕什麼?他活著的時候我就沒討著半分好,死了還怕別人的閒言閒語嗎?那些人要說儘管去說好了。」

    看著這個自小嬌慣的妹妹,蕭越只覺頭痛不已,「陳之玄再不好,那也是先帝千挑萬選指給你的,你當時沒說半個不字,如今斯人已去,怎麼反而有許多不滿?」

    蕭姌直瞪瞪地看著他,「先帝都已經指好了,我能說不要嗎?先帝若真心疼我,就不會將我許配給一個不尷不尬的太常寺卿,空有名位而無實權,以為主持幾個像模像樣的祭祀大典,白叫人看輕。」

    蕭越頗為無力,「那你想怎麼樣?陳之玄身世清白,人品貴重,先帝正是看重他這一點,以為可以託付終身,不然將你許給一個風流紈絝,你便會高興麼?」

    「陳之玄是什麼好歸宿麼?」蕭姌冷笑起來,「我不過稍稍攛掇一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婪取財貨,那副猴急模樣誰都瞧不上,因此觸怒先帝,連累我也跟著被貶瓊州,害得阿芷在那茹毛飲血的地方長大,沒過上一天好日子,我每每想起都覺心酸無比。」

    蕭越及時抓住重點,臉上的驚愕快要飛出,「當初竟是你慫恿他麼?」

    「是又如何?他自己掙不到一個好前程,我不過拿話激他兩句,他便耐不住要往邪僻的路子上走,怪得了誰?」

    蕭越恨不得立時給她兩個耳光,眼看著手已高高舉起,卻始終不忍落下——蕭姌猶自梗著脖子,眼裡滿是倔強,她從小就是如此,天不怕地不怕,這一種寧死不屈的性情不知道是像誰。

    蕭越想起自己那一貫陰沉抑鬱的父親,以及永遠柔和淡漠的母親,他始終記不起自己是否曾得到過這兩人真心的疼愛——儘管他現在已是皇帝,坐上至高無上的寶座,可以肆無忌憚地愛人,而無所謂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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