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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霍兆雖然粗蠢,也隱隱覺得不對,他看著甄璧敞開的革囊,冷聲道:「甄兄的準備可真是充足,竟還隨身帶著傷藥,像是料到會有此事一般。」
甄璧雲淡風輕地答道:「臣隨侍聖駕,自然得準備周全,比不得霍兄可以兩手空空,毫無顧忌。」
霍兆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厲蘭妡望著他,不禁報以同情之色,霍兆人高馬大,長得也不差,可惜跟甄璧一比就顯得蠢相了,何況這種問題本不必問的:習武的人帶金瘡藥本就是常識,霍兆一看就是那種受了傷也不懂得救治的傻瓜,凡事等著別人服侍。亦且甄璧說得那般大義凜然,好像事事為皇帝著想一般,連忠心都勝過一籌,霍兆是輸定了。
甄璧雖然是她敵人的哥哥,厲蘭妡也不禁投以欣賞的目光。甄璧繼承了甄家人良好的基因,容貌俊秀得草原上的男兒盡皆黯然失色,何況他還那樣聰慧,那樣善良——至少給人的印象如此。厲蘭妡覺得,倘若她是白漪霓,指不定也會心動。
甄璧得勢,也就意味著甄家得勢,看來這一局她是註定要輸給甄玉瑾了,不過沒關係,很快她就會扳回來,厲蘭妡暗暗想。
以後每晚,厲蘭妡仍悄悄前往蕭越的營帳中,凌晨時再偷偷返回,蕭越仿佛也從中覺出某種樂趣,並沒有攔阻她。
秋漸漸深,天黑得越來越早,亮得卻越來越晚。這一天厲蘭妡回去時,天上仍是漆黑一片,只見得滿天星子熠熠生輝,煞是好看。
經過白婕妤的帳篷處,她發覺裡頭仍亮著燈,仿佛還傳來說話的聲音。她是刻意起得早,還是到現在就沒睡?
厲蘭妡附耳聽了一聽,裡頭聲音很小,顯然是壓低了的,聽音色卻仿佛是一男一女,一個清脆,一個明顯粗獷些。
她正待細細分辨,帳門卻豁然開了,白漪霓愕然站在門首:「厲婕妤,你怎麼在這兒?」
厲蘭妡知道她已經發覺,只能耐著性子扯謊,「我早起出來小解,誰知卻見到姐姐帳里亮著燈,想著姐姐為何這早起身,因此好奇過來看看,誰知才走到門口,你就突然出來,倒嚇了妹妹一跳。」她故意撫著胸口。
「我哪裡是剛剛起身,是根本一夜沒睡!」白婕妤笑道,「妹妹若是不棄,就請進來坐坐吧。」
她不過是禮貌性的邀請,厲蘭妡卻一口答應下來,「那就有勞姐姐了。」隨即舉步進去。
白婕妤臉上僵了一僵,好在很快恢復過來,她領著厲蘭妡坐下,一面道:「妹妹可要喝點什麼?我這裡粗陋些,只有些茶葉末子,香倒是挺香,要不兌了鮮奶沖一碗來罷?」
厲蘭妡露出親切的微笑,「姐姐不必費事張羅了,我略坐坐就走。」她悄悄窺伺帳內的動靜,尋找哪裡異樣——只有榻邊的一張布簾有些微晃動,也許是起了風。
白婕妤有些不自在,忙沒話找話地與她閒聊,企圖分散她的注意力。厲蘭妡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目光卻凝注在案上一件未織就的皮袍上,她輕輕拾起,口中道:「姐姐這是為誰縫的?上面的針腳很是細密用心呢!」
白婕妤忙笑道:「還不是為了陛下!我瞧著陛下常穿的那件皮袍已經舊了,上面的針腳也有些脫落,恐怕不足以禦寒,眼看這天還要越來越冷,我便想著儘快做一件新的,好讓陛下不日就能穿上——也是因此才熬夜到現在。」
她以為這番話天-衣無縫,卻不知厲蘭妡早已瞧出端倪,她的眼睛多麼尖,什麼也瞞不過她,何況尺寸不對——蕭越雖然魁梧,到底是中原人的身量,怎樣都清瘦些,不比漠北男子高大粗壯,白婕妤這身寬大的皮袍鐵定不是為蕭越縫製的。
不管心中怎麼想,厲蘭妡面上卻露出同情:「難為姐姐一心體貼陛下,陛下卻時常冷落姐姐,連我都替姐姐不值呢!」
白婕妤見她會錯意,更不自在起來,只得順水推舟地抹了一把眼睛,轉頭道:「有什麼好不值的,反正我早已習慣了。」
厲蘭妡殷殷抓住她的手,「其實姐姐若真在意陛下,何不趁此機會多陪伴陛下?姐姐你是在這裡長大的,自然更熟悉些,比我們這些外客盲人摸象的好。」
白婕妤嘆道:「陛下不願意見到我,我即便上趕著也沒用,罷了,罷了,我只要能這樣遠遠地看著陛下,能稍稍盡到一點心意就好。」
厲蘭妡更加感動,幾乎熱淚盈眶,「姐姐一片真心,陛下總有一天能知覺的。」一面道,「可是姐姐這樣總悶在屋裡也不是辦法,好歹出來走走,且這裡是你的娘家,理應有不少熟人呀!漪霓公主不是說你有個什麼揚古表兄麼,他有沒有來看過你?」
白婕妤仿佛叫蠍子蟄了一下,手上倉皇抖了一抖,好容易才捺住,勉強道:「我父母都已逝世,娘家的親戚早沒了來往,沒人來看我也是應當。」
厲蘭妡不意勾起她的傷心事,只得訕訕地道:「原來如此,姐姐,我還得趕著回去梳洗,就先告辭了。」
等她去後,穆揚古才悄然從布簾後出來——他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眉宇間有一股戾氣。他冷冷地望著帳外道:「你說,她會不會已經發現咱們的關係了?」
白婕妤臉上顯出疲態,「我不知道。」
「乾脆,咱們一不做二不休,我去殺了她!」穆揚古比了個殺頭的手勢,目光狠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