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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那麼現在又是怎麼回事?」蕭越敏銳地察覺到亭中氣氛不似尋常,並且立刻發現地上跪著的人,「他是誰?」
霍成顯得了機會,忙排開眾人上前,將整件事敘說了一遍,亦且面有得色,「臣妾本想請貴妃娘娘分證,不過既然陛下來了,由您處置自然最好不過。」
「人帶到了嗎?」蕭越臉上的笑容淡下去,半晌才冒出這麼一句。
「陛下請稍稍等候,很快就會來了。」霍成顯恭敬地退到一邊。
蕭越的目光緩緩滑過座上諸人,最終落到厲蘭妡面上。卻見她坦然直視自己的眼,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毫無戒心。
不知怎的,蕭越覺得心底的那點浮躁莫名安定下來。甄玉瑾早已將主座騰出來,蕭越坐上去,靜默不語。
眾妃都在一旁垂首,雖然緊張,更覺得一種隱隱的興奮,如同看恐怖片的快感。
霍成顯所謂的證人很快就帶到了——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眾人卻覺得有半個世紀那麼長。
厲蘭妡最先認出那人,她試探著道:「蘭嫿?」聲音裡帶著輕微的不確定性。
「厲美人果然念舊,原來還識得故人,」霍成顯得意道,「蘭嫿,不知你可識得眼前這位恩寵萬千的厲美人?」
蘭嫿漠然頷首,「自然識得,厲美人早年曾在雜役房與奴婢共事,雖然相處不深,也算是點頭之交。」
「那麼你是否認得這一位?」霍成顯指著角落裡的王遠。
蘭嫿只看了一眼便道:「也識得,他叫王遠,是戍守宮門的侍衛。」
霍成顯故意道:「你倆八竿子打不著,為何你會認得他?」
「因為他時常來雜役房找當時的厲美人說話,儘管是悄悄兒的,奴婢還是有所察覺。厲美人常悄悄跑出去與其私會,奴婢感念他們情深,甚至曾幫其在秋姑姑面前遮掩。」蘭嫿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番話。
蘭嫵站在厲蘭妡身後,聽得怒火萬丈,憤然發聲:「阿嫿,我倒不知你何時有了這副毒辣心腸,肆意冤屈平人!」
蘭嫿平靜地應她:「蘭嫵姑娘這話錯了,縱然咱們曾與厲美人有過同僚之誼,可在這宮中,陛下才是真正的主子,要我出於私心而蒙蔽陛下,請恕我實在做不到。」
「蘭嫿果然深明大義,臣妾正因這一點而欣賞她。」霍成顯嬌滴滴地道:「陛下,其實厲妹妹也算情有可原,您瞧瞧王侍衛這模樣,唇紅齒白的,不怪厲妹妹喜歡,臣妾若是年輕幾歲,指不定也會心動……」
這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蕭越額上幾有青筋暴起,厲聲道:「住口!」
霍成顯見他生了大氣,嚇得連忙噤聲。
蕭越微微闔目,「厲美人,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話說?」
連稱呼都變了,厲蘭妡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她緩緩站起身,走到王遠身前,溫聲向蕭越道:「容臣妾問此人幾句話。」
蕭越輕輕點了點頭。
厲蘭妡俯視著腳下那個顫抖的頭顱,冷聲道:「王侍衛,難為你肯冒著這樣的罪名拖本宮下水,你可知道,倘若本宮果真獲罪,你也難逃一死。」
王遠的頭幾乎挨著地面,「美人,倘若有法子,卑職寧願一死以保全您的性命,但如今事已敗露,我實在無法,咱們到地底再做一對苦命鴛鴦吧!」他這般言辭懇切,落在旁人眼裡更是繾綣情深。
厲蘭妡透過眼角的餘光瞥見蕭越悄悄握緊拳頭,她輕輕一笑,道:「很好,你的確很有膽色,那麼也請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她細細問了一些關於自身的事,諸如年庚幾何、生肖屬相、喜食何物等,王遠均對答如流,都不用過腦子的。
看來霍夫人一黨做足了功夫,厲蘭妡笑意更深,「那麼我問你,咱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在何處?」
「御花園的西北角。」這一塊距雜役房最近,看來他們也是經過考慮的。
「我當時穿的何種衣裳?」
這問題大約不在她們的思量範圍之內,王遠略思忖了一回,「是一件淡粉色的宮裙,上嵌素白蘭花紋樣。」他悄悄覷著厲蘭妡此時身上所著的服飾,料想一個人的品味變化總不會太大。
厲蘭妡忽然大笑起來,捂著嘴,仿佛眼淚都快流出來。
霍成顯愕然道:「你笑什麼?」
蘭嫵輕輕巧巧地站出來,「夫人有所不知,我和厲美人當時都在雜役房負責浣衣之職,每日漿洗衣裳,還時時接觸各種染料,為了方便,穿的都是深藍布緊身衣裳,厲美人怎麼可能選一件淡粉色的,豈不一會兒就弄污了呢!」
霍成顯面色鐵青,狠狠地瞪了王遠一眼,王遠心中害怕,忙補救道:「是我當時記錯了,明明是藍布衣裳,對,是藍布衣裳。」
厲蘭妡忍住笑意,「罷了,本宮再問你一句,咱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辰?」
這就更不能亂說,他不知道雜役房的作息,難以與宮門換班的時刻對上。王遠眼看越說越錯,急得額頭冒汗,卻是再無法張口,只能澀聲道:「這些微末細事,小人……小人實在記不得了。」聲如蚊訥,只有距他最近的幾個人勉強聽見。
厲蘭妡閒閒撥弄指甲,「原來王侍衛的記性壞成這樣,難為你還記得我這個人,本宮真是感激不盡。」
蕭越聽了這一番,已然知曉端倪,他緊繃的肢體漸漸放鬆,眼裡也浮現出笑意。霍成顯眼看功虧一簣,忙使勁朝王遠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