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原來陪伴淳親王的美人只是一名寵妾,淳親王面露尷尬之色,捻須道:「稟太后,王妃抱恙不能出席,因此……」
太后冷聲打斷他,「可笑!今兒乃中秋家宴,她是什麼身份,如何能代替王妃的位置,還不給哀家拉下去!」
立時有兩名壯健的宮人將那美妾從座上拖走,美人泣涕漣漣,卻只能含悲忍辱地出去。淳親王眼巴巴地干看著,也不敢求情。
她這個撞在槍口上了,厲蘭妡再飲了一口果汁,悄無聲息地將眼底的一抹暗色掩下,太后不好對自己的兒子發火,只好把氣撒在別人的兒子頭上,她也算會做人了。
今晚蕭越自然來了幽蘭館,厲蘭妡哄著明玉睡熟,兩口兒便在帳簾內絮絮密語。她輕輕為蕭越按摩肩背,手法格外柔和,口中道:「陛下枯坐了一夜,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蕭越在床上盤膝而坐,微微闔目,「這些事交由下人就好,你現有著身孕,無需這般勞累。」
厲蘭妡巧笑嫣然:「橫豎也不是什麼重活,再者,臣妾與陛下到底親厚些,輕重容易拿捏,怕下人們不知道分寸,傷著陛下就不好了。」
「你的手法的確嫻熟。」
厲蘭妡笑得更甜,「所謂熟能生巧,臣妾早前伺候太皇太后時,也時常做這些活計,早就習慣了。」
她總在無意中巧妙地透露出自己曾經的苦況,將自己塑造得楚楚可憐,男人們最吃這一套。
蕭越沒有說話,興許是累了。
人在帶點困意的時候最容易聽進別人的言語,厲蘭妡覷著他的臉色小心道:「其實,臣妾今日沒有出場表演,一半固然是自己無才,另一半,實非心中所願……」
「怎麼,你覺得甄貴妃的提議有何不妥麼?」
厲蘭妡笑得很委婉,「貴妃娘娘的心意固然是好的,只是……臣妾覺得,身為女子,尤其是陛下您的妃妾,總不好太過張揚。今日晚宴上固然來的都是家眷,可也得講個分寸不是?叫咱們姐妹一個個輪番上台,弄得跟街頭雜耍藝人似的,臣妾私心覺得不大體面……」
蕭越沒有接她的話,厲蘭妡也沒有再往下說。哪怕說別人的壞話,也不能太明顯了,點到即止就好。她費了這一番功夫進讒,蕭越總能聽進一句半句,如此日積月累,他對甄玉瑾的厭惡便會逐漸加深,終有滴水穿石的一天。
甄玉瑾在夜宴的第二天就病倒了,幾至不能起身,宮務於是都撂到賈柔鸞擔上,令她忙上加忙。厲蘭妡本以為她是裝病,派人細細查訪才知,原來真病下了——興許因為前些日子練舞太勞心勞力,又不得成功,由情緒的變化引發身體的變化,令她不適。
數日之後,一輛馬車堂皇地停在皇宮的西門口,上頭印著的不是皇族中人慣用的式樣,而是丞相府的家徽。轎簾掀開,一位氣度高華的中年美婦踩著奴僕的背款款下來,從偏門一徑來到墨陽宮。
甄玉瑾正倚在枕上小憩,下人們忽報甄夫人來了,甄玉瑾一驚,正要下床相迎,她母親已經快步走近,捉著她的手急急道:「聽說你病了,你父親急得不得了,非讓我來瞧瞧你。」
甄玉瑾眼中掉下淚來,「女兒不孝,讓爹娘憂心了。」
甄夫人不讓她起身,按著她的手背道:「你究竟怎麼樣,請過太醫了嗎?嚴不嚴重?」
「娘放心,不是什麼大病,好好養著就沒事了。」甄玉瑾勉強道。
甄夫人眼光何等銳利,一眼看出她心病更甚於身病,當下嘆道:「即便你不說,我和你父親心裡也都清楚。這皇宮看著這樣大,其實不然,裡頭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一眨眼的功夫就都知道了。娘雖然足不出戶,外頭的風言風語照樣能傳到耳里,加上方才來這兒荷惜也提了幾句……」
甄玉瑾立刻嗔道:「荷惜,你跟夫人說了些什麼?」
荷惜連忙跪下,甄夫人怨道:「即便荷惜不說,你便打算這樣一直瞞著我麼?那個厲美人惑亂聖心,接連有孕,攪得滿城風雨,連累你吃了不少苦楚,你真以為別人都蒙在鼓裡呢?」
甄玉瑾無言以對,唯掩面而已。
甄夫人嘆道:「說來總是吃了沒孩子的虧,在這宮中,哪怕得到的榮寵再多,倘若沒個孩子傍身,總是無依無靠,有發愁的那日,唉,要是你早為陛下生下一個小皇子就好了,何須像現在這樣憂心忡忡的……」
她母親本是一番好意,甄玉瑾聽著卻覺得格外刺耳,她死死地咬著唇:「您也就會說這些話,眼下不還是無計可施麼?」
她竟用這般態度跟母親說話,甄夫人本想發火,一轉眼看見女兒臉色慘白,雙頰如火燒一般,心裡莫名地軟了下來。她定一定神,「我已經想好了,再過幾日就將玉環送進宮來,只說是看你,剩下的慢慢籌謀。」
甄玉環是她的二妹,雖為庶出,卻生得肌骨瑩潤,婀娜多姿,眼下正值青春年華,她母親此舉……甄玉瑾悚然一驚,忙拉著甄夫人的胳臂道:「娘想要做什麼?」
甄夫人端華的面上顯出冷徹的決絕,「還能做什麼,當然是設法替你要一個孩子。」
「可玉環她……」
「你放心,以她的出身,永遠越不過你去。你倆又是親姊妹,自然更加放心,往後她生了兒子,當然也就是你的兒子。」
她母親竟打算得這樣長遠,甄玉瑾只覺得嘴裡又酸又苦,「女兒今年也才二十四歲。」她還這樣年輕,別人已經當她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