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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甄玉瑾越舞越快,越舞越歡,像一朵碩大的雪花在空中盤旋,最終化成一灘柔柔的水,沿著寬闊的荷葉漫到殿前。仿佛一個趔趄,她在蕭越的桌案旁頓住腳步,優美地仰著頸,如同天鵝之舞。
扮演荷葉的宮人慢慢退到殿外,場上只剩甄玉瑾一個,她重新加快舞步,旋轉,旋轉,旋轉,那件白衣無風自落,露出裡頭鮮紅的舞服。甄玉瑾的動作漸漸變慢,最後以一種奇異的姿勢凝滯住——地上白衣如雪,她則似一株紅梅昂然立在雪中。
在剎那的沉默之後,眾人皆報以熱烈的掌聲,連厲蘭妡也不禁讚嘆:此女白衣若仙,紅衣艷烈,的確是罕見的美人。
幾個王爺的目光俱膠著在她身上,甄玉瑾只做不知,眉梢眼角卻露出得色,她斂衽施禮道:「臣妾失禮了,還請皇上莫要見笑。」
蕭越真箇沒笑,聲音也一如既往的平穩:「愛妃的舞姿真如天人也。」
甄玉瑾大概早就習慣他的面癱,不以為意,輕輕走到厲蘭妡案前道:「厲妹妹,該你了。」
眾人都知道她是雜役房的使女出身,家中也自貧寒,自然不可能學過什麼才藝,不過看一場笑話而已。厲蘭妡當然也不會蠢到真出來獻醜,彈琴她固然一知半解,且有賈柔鸞珠玉在前;至於寫字……她那筆字勉強能見人,說到優美還差得很遠。
厲蘭妡思量一回,赧然笑道:「嬪妾愚鈍,無可獻醜。」
「今日諸位妹妹俱不推脫,厲妹妹又何須膽怯?倘若厲妹妹一定不肯,就請照規矩罰飲三杯。」言笑間,甄玉瑾已慢慢斟上一杯酒,看來她打定主意不放過厲蘭妡。
厲蘭妡仍道:「請恕嬪妾難以從命。」
甄玉瑾的眉毛斜斜往上一挑,「怎麼,妹妹既不肯表演,也不肯領罰,是存心不把我這個貴妃放在眼裡麼?」她左手執起酒壺,打算往厲蘭妡嘴裡硬灌,以泄心頭之恨。
「娘娘誤會了,」厲蘭妡穩穩地看著她,眼裡殊無畏懼,「嬪妾不能飲酒,只因嬪妾有孕在身,恐傷及腹中胎兒。」
「什麼?」甄玉瑾心頭大震,一壺酒險些潑在自己身上。
厲蘭妡一字一頓地道:「嬪妾,有了身孕,不宜飲酒。」
她這句話說得清清楚楚,眾人都聽在耳里,蕭越霍然從座上站起,滿目喜色:「蘭妡,你說的是真的麼?」
厲蘭妡蓄起滿滿的笑意,「臣妾不敢撒謊,陛下若是不信,大可請太醫查證。」
蕭越快步走到她身前,執住她的手上下細看,完全有別他平日不動如山的形象。他細細問道:「大約有多久了?」
厲蘭妡忽然變得嬌羞起來,「回皇上的話,已經一個月了。」
一個月,那也就說,差不多才出月子就又懷上了,這狐媚子的運氣可真是好!甄玉瑾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腔里出不來,她一路扶著桌案,踉踉蹌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也沒有人來扶她——剛才她還是滿場的焦點,現在卻被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輕而易舉地打敗了。
諸位王爺察言觀色,都起身祝酒,「恭祝皇上得此佳訊!」
蕭越也都一一含笑飲盡,待回到座上後,他便向太后道:「母后,如此佳節得此喜訊,實乃吉兆,朕想,晉厲才人為美人,以彰其喜。」
太后笑意模糊,「厲才人乃有功之人,受到獎賞也是應當,就依皇帝的意思吧。」一面看著淑妃等人:「瞧瞧厲美人多有福氣,你們哪,都該向她學學才好。」
厲蘭妡連忙謝恩,順便謙遜了幾句,她悄悄覷著,諸位妃嬪的神色都不怎麼痛快,那笑意也勉強得很。尤其是甄玉瑾,她連衣裳也忘了換,還穿著那身殷紅的舞服呢。厲蘭妡注意到她投向蕭越的目光也帶了一撇恨意,她想這位女士大概會錯意了,不是蕭越啪啪啪的技術高,而是她的體質好,僅此而已。
那位俊美的肅親王乜斜著一雙醉眼,遙遙向這邊致意:「臣恭祝厲美人早得貴子,為皇兄綿延後嗣。」
厲蘭妡恭敬舉杯——裡頭已由蕭越吩咐,將甜酒換成了果汁,她含著得體的笑意道:「謝王爺。」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美人,肅親王卻是太后的親子,如此舉動對她自然是一種莫大的體面。
任何人,只要跟她有過言語或行動的往來,厲蘭妡都要細細考究一番,看能否得出有用的信息。當下她以袖掩面,悄悄觀察對方的動靜,卻見肅親王雖然面向這邊,目光卻漫不經心地朝上首瞟去——那裡坐著一身紅衣的甄玉瑾。
☆、第19章
太后面無表情地道:「你若早點成家立業,說不定這會兒還趕在你皇兄前頭。」
肅親王嘿嘿笑著,一埂脖將杯中酒飲下:「兒臣還年輕,太后不必著急。且您瞧瞧,自皇嫂過世後,皇兄不也未立新後嗎?皇兄都不著急,臣又何必著急。」
這樣的話也只有他敢說,如此良夜提死人的事,真不嫌忌諱!何況立後一事顧慮重重,豈是輕而易舉的事,照太后的意思,自然是想提拔自己的親侄女,可是甄家也不得不顧及,如此兩方勢均力敵,才遷延至今。
太后哼了一聲,卻終究拿他無法——父母對於家中幼子總是偏愛一些,說不定比起蕭越,太后更喜歡這個小兒子呢!厲蘭妡如此想。
太后忽然調轉了槍頭,「淳親王,你身旁坐的是誰人,哀家怎麼不大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