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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52:05 作者: 天行有道
應婕妤在這裡越想越是惶恐,卻聽厲蘭妡道:「姐姐若是無事,我還得向太皇太后問安,就先告辭了。」
應婕妤努力擠出笑容:「嗯,快去罷。」
厲蘭妡邁著輕快的步伐離去,應婕妤真的不夠聰明,這樣也好。現在她肯定以為蕭越深愛著她,從此不敢輕易為難她了。
興陶館中,太皇太后斜臥在一張榻上,一手撐著頭,仿佛半寐半醒。厲蘭妡在她身後跪坐著,輕輕為她捶背。
太后則閒坐在一旁的軟椅上,腳邊擺著一碟新炒的瓜子兒——她有菸癮,在太皇太后這裡當然不好就抽,嘴裡總得找東西填一填。她磕了一枚瓜子,抿嘴笑道:「厲更衣果然勤謹,哪怕如今成了主子,對太皇太后還是殷勤周到。」
厲蘭妡手上不肯稍住,臉上卻泛起了紅暈,「臣妾僥倖得幸,卻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伺候陛下固然是臣妾的職責,太皇太后也是臣妾的長輩。況且太皇太后對臣妾這樣好,臣妾捨不得離開,如果可以,臣妾情願還做奴婢伺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聽著高興,嘴裡卻嗔道:「淨說傻話!即便你捨得來哀家這兒,皇帝也捨不得你。」一面向太后道:「所以我說這孩子懂事,前後伺候過哀家的宮人數不勝數,就屬她最知疼著熱,遠的不說,就說捶背這一項,只有她的力道拿捏得最好,若叫旁人來,不是輕了,就是重了,竟沒一個合心合意的。」
「母后調理出來的人自然是好的。」太后笑意模糊,語氣溫和,這句話聽著卻有一種難言的意味。
這些宮裡的人精說起話來總跟猜啞謎似的,定要九曲十八彎。厲蘭妡情知她暗指自己得寵一事是太皇太后的手筆,待要設法分辯,就聽太皇太后淡淡道:「哀家老了,眼前所見也都是些和哀家一樣老的面孔,巴不得有個年輕的女孩子說說話,蘭妡也是恰巧投了哀家的緣,如今又成了越兒的姬妾,算得半個家人,哀家覺得很好。」
太后賠笑道:「母后若覺得長日乏悶,臣媳可以讓淑妃她們時常過來,也好趁機親近親近。」仿佛這些女孩子只有她支使得動。
「不必了,與其費心應酬,哀家寧願一個人清淨,反正有蘭妡在這裡就好,人多了也沒意思。」太皇太后不咸不淡地噎了兒媳婦一句。
太后覺得自己仿佛也屬於「多餘」的那一撥,臉上的笑容蒼薄下來,只是礙於做媳婦的本分才勉強維持著。
厲蘭妡饒有興致地看她們明刀暗箭過招,不禁暗暗搖頭:這一對婆媳啊!
蕭越是信守諾言的人,這一晚仍舊來幽蘭館,細細替厲蘭妡敷藥。
厲蘭妡看著他專注的側臉,眉眼間儘是藏不住的笑意:「多謝陛下替臣妾掙這口氣,懲治了韋婕妤。」男人都是需要表揚的,何況她真的高興。
蕭越目不斜視,「她的確打碎了東西。」
隨他怎麼說都好,至少厲蘭妡很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反正她只在乎結果,不關心過程。蕭越或許不十分愛她,至少不願眼看她受人欺凌:當一個人連保護你都不肯的話,怎麼能說明他愛你?
厲蘭妡膝蓋的傷漸漸復原,蕭越也來得少了——不只是她,其他妃嬪那裡也沒怎麼去。據聞這些日子朝堂上很出了幾件事,蕭越忙於政務,無暇他顧。
也罷,這樣偶爾冷一冷也好,小別勝新婚嘛!厲蘭妡這樣寬慰自己,卻終究不無擔心:她的寵愛來得不穩固,又沒有父兄在朝為官,所有一切繫於自身,一旦失寵便是絕境。
要是有一個孩子就好了,孩子才是立身的根本。
她的運氣真好。約莫一個多月後,厲蘭妡覺出身體的變化,先是月事遲遲沒來,接著便覺得胃口不大好,時常乾嘔——這都是懷孕的徵兆。
為了保險起見,厲蘭妡命蘭嫵悄悄去太醫院請了一位吳太醫,以把平安脈的名義,讓他看看詳細。
吳太醫耐心診過脈,面露喜色道:「恭喜厲更衣,更衣您有娠了。」
意料之中的事,厲蘭妡鎮定自若地問:「您瞧著大約有幾個月?」
「約莫有一個多月了。」
果然如此,這麼看來,可能就是那一夜種下的果。小惡魔沒有騙她,第一炮就中了,她果然擅長生育。厲蘭妡簡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高興。
吳太醫已經站起身,「微臣這就去稟告陛下。」
妃嬪一旦發現身孕,都是要記錄在冊的。厲蘭妡心念一動,「且慢,吳太醫您等一等,今日之事還是暫且不提的好。」
「為什麼?」吳太醫不解。
厲蘭妡胡亂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陛下近日為國事煩憂,我不想讓他分心。」
「但這是喜事啊!」
「喜事也罷,我總覺得不妥,況且我並非讓你隱瞞不報,只是拖延些時日,等陛下閒散些來一個驚喜不是更好?」
「可敬事房那邊……」
厲蘭妡不再說話,而是板著臉,頗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態度。吳太醫知道這位主子一向得寵,卻不知性情如何,如今一瞧果然是個難纏的主。罷了,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子,吳太醫苦著臉道:「臣明白了,臣會照主子的意思做的。」
他舉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小心翼翼地提著藥箱出去。
等吳太醫的身影不見了,厲蘭妡方喚進蘭嫵問道:「我記得你前兒跟我說,韋婕妤的身子好了,人也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