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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成收回目光，走進樓道。

    池遲家在三樓，301，他記得很清楚。

    他邁上台階。在路上的時候分明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現在他距離池遲只有一步之遙，他卻忽然有些忐忑。

    剛才池遲在電話里的狀態，聽起來不是很好。

    他怕嚇到池遲，一路上也都沒有再給他打電話。

    他不知道再見到池遲第一面，他應該說些什麼。

    說「我好愛你」嗎？池遲不會喜歡太膩歪的。

    說「我等你等了很久」嗎？池遲也不會喜歡太哀怨的感覺。

    霍成緩步走上台階，最後卻在二樓通向三樓的樓道平台上停下了。

    他對著樓道平台的窗戶玻璃整理了一下儀容。

    剛經歷過一場車禍的人當然不會整齊到哪裡去，他抓了抓頭髮，把頭髮捋到後面去，又抬起手，把袖口的扣子扣上。領口最上面的扣子不知道崩到哪裡去了。

    做完這些事情，他仍舊不敢上樓去敲門。

    他背靠著窗台，抬頭望著301的門。

    想先給池遲打個電話，拿出手機，猶豫良久，又不敢撥號。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手上帶著薄繭，還有出車禍時磨出來的一點細小的傷口。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池遲應該前幾個星期就回來了，那時候他經歷了一場混戰，本來應該穿過他心臟的子彈打在了他的左邊肩膀。

    剛才那場車禍，可以算得上是險象環生，又是側翻，又是囚犯，可他只是受了點輕傷，全身而退。

    是池遲回來了，他身上纏繞的厄運開始消散。

    這些事情，都是池遲回來的證明。

    可他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這時，門扇嘎吱一聲開了，霍成立即抬起頭望去。

    可是開門的卻不是301，而是樓下的201。

    張大爺提著一袋垃圾，開了門，發現樓上有人，抬頭望了一眼。

    霍成循聲望去，心中瞭然，這應該就是池遲家樓下的張大爺了。

    除了安排保鏢，霍成每年過節都會派助理過來，拜訪池遲樓上樓下的住戶，給他們送禮，就是希望他們能多照顧照顧池遲的身體，還有霍小茶。

    得知張大爺是退役炊事班班長之後，霍成鬆了口氣。炊事班班長，這樣就算池遲回來，也不會餓死，更不會因為做飯，把廚房給燒掉。

    當然，霍成還讓助理跟張大爺認真商量過，看能不能聘請他做保鏢。

    不過張大爺拒絕了，理由是「鄰里之間相互關照是我的責任，不需要錢」。

    霍成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他從不敢自己出面，害怕自己的災難體質會牽連池遲的身體，還有霍小茶。

    所以他認得池遲的鄰居，其他人都不認得他。

    隨著張大爺離去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樓道里又只剩下霍成一個人。

    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跟池遲說第一句話，不敢上去。

    霍成摸了摸口袋，最後拿出一支煙。

    這是剛才做筆錄的時候，記錄員以為他被車禍嚇著了，就遞給他一支煙。

    他沒有抽菸的習慣，收下了也沒有抽。

    他咬著煙，摸了摸口袋，又拿出打火機，也是記錄員塞給他的。

    他才把煙點起來，不知道是第幾戶的門又吱嘎響了一聲。

    霍成下意識抬起頭，往前邁了一步。

    301的門開了，池遲背著個包，霍小茶背著一個小包，兩個人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池遲咬著牙，一邊試圖把笨重的行李箱從門裡拖出來，一邊碎碎念著：「該死的周太子，說好的過來的，還指望他能幫我搬一下，到現在還沒過來……」

    霍小茶問他：「爸爸，我們真的要走嗎？我們要去哪裡啊？」

    「先去酒店住幾天，你不是最愛玩太空沙了嗎？」池遲想著先避一避風頭，萬一就是在這幾天，霍xx來找他呢？最好要讓霍xx找不到。

    「可是……」霍小茶忽然看見了一個人，也就沒了聲音。

    池遲還以為崽崽是在難過，安慰他說：「沒關係，你不需要那個大爸爸，我也不需要。本爸爸可以既當爹、又當媽……」

    池遲好不容易把行李箱給搬出來，話音未落，餘光一瞥，才發現樓道里站了一個人。

    嚇了他一跳。

    他們這個小區的樓道有些昏暗，再加上他背對著窗戶，背著光，池遲更看得模糊。

    這個男人快有一米九了，身形高大，就算隔著台階，他給人的壓迫感依然很強。

    男人在抽菸，手上一點猩紅明明滅滅。

    白煙飄起來，他梳起來的頭髮有些亂，垂下兩三縷在額頭前，看過來的目光里，有池遲看不懂的古怪的洶湧意味。

    他的臉上沾了點紅色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他只穿了一件白襯衫黑西褲，像是什麼地方的制服。染在白襯衫上的一點紅顏色更加明顯。

    他就像一頭健壯的頭狼，剛剛外出狩獵回來，隨時準備撲殺其他獵物。

    池遲往後退了半步，他便緊跟著往前逼近半步。

    隔著台階，池遲倒吸一口涼氣，心中一驚，連忙把要往前走的崽崽給拉回來。

    小茶，回來！危險！

    池遲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按在自家的門把手上。

    男人保持著原來的動作，只是緊緊地盯著他，嚅了嚅唇，低聲道：「我回來了……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