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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25:15 作者: 未妝
    她說罷, 捏起筆筒中的花錢, 便往樓下擲去,響聲倒是沒聽著, 那年輕人又捂著頭轉過來, 面上帶著幾分薄怒,道:「誰又扔我?」

    師雨濃立刻往師景然身後一藏, 然而她的好三哥, 向來愛拆她的台,直接往旁邊一退, 窗口便只剩下蕭如初和師雨濃,後面站著唐懷瑾,還有一個塞了一嘴糖葫蘆, 正滿臉茫然的南鄉,那年輕人掃了一眼,便把目光定在了師雨濃身上。

    師雨濃手裡還抱著滿滿一筆筒花錢,滿臉尷尬。

    就在那年輕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的時候,蕭如初歉然開口道:「這位公子,方才是妾身失手砸到了你,實在抱歉。」

    那年輕人聽了, 又把話咽了下去,撇開頭,似乎不再追究這事情了。

    「蕭姐姐……」師雨濃小聲扯了扯蕭如初的衣袖,語氣里滿是歉意。

    蕭如初笑了笑,道:「無妨,下次可別再砸到人了。」

    「嗯嗯。」師雨濃立刻點頭,她想了想,又把那滿滿一筒花錢交給了南鄉,道:「勞煩你下樓去,把這些都扔給那株木芍藥罷。」

    南鄉飛快地咀嚼了口中的糖葫蘆,含糊問道:「不給那牡丹了麼?」

    「不給了,」她頓了頓,又小聲道:「就當賠給他了。」

    過了一會,南鄉捧在一筒花錢,艱難地擠進人群,然後嘩啦一聲將錢幣盡數倒入那木芍藥跟前的盤中,發出響亮的聲音,然後他舉起空空如也的筆筒來,還倒過來沖樓上幾人亮了一下,示意已經全部倒進去了。

    但是即便如此,那木芙蓉跟前的花錢仍舊遠遠不及旁邊的魏紫,到了最後,木架上所有的花都被搬到了台前,此時若有人意欲響哪一盆花,也仍舊是可以投花錢的。

    樓下鬧哄哄的,樓上人也在看熱鬧,蕭如初瞧了一會,道:「我看還是魏紫要略勝一籌。」

    師雨濃嘟囔道:「我不是給木芍藥送了一筒花錢了麼?這都比不過?」

    她們正說話間,不多時,樓下已然分出勝負來,果然頭籌者是魏紫,那木芍藥屈居第二,師雨濃頗有些失望道:「我卻覺得那芍藥更好看些呢。」

    她說著又道:「這便結束了?」

    師景然望著人群,仿佛是看到了什麼驚訝的事情一般,微微挑眉,隨口答道:「沒呢。」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蕭如初抬眼看去,悅耳的琵琶聲響起,一名身著緋紅紗裙的女子裊裊娜娜地上了台,面上含笑,沖眾人盈盈一拜。

    她微微一愣,心裡疑惑,這不正是之前在河中唱歌的那名女子麼?

    一旁的師景然悠悠道:「這便是那魏紫的主人了,想不到……竟然是真的易主了。」

    師雨濃好奇道:「哥你見過這女子?」

    聞言,師景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笑:「自然是見過的,整個洛京,沒有幾個人不認得她,不過,這魏紫當初的主人可不是她。」

    沒有幾個人不認得?蕭如初遲疑地看了身後的唐懷瑾一眼,卻換來他一個無辜的眼神,溫聲道:「夫人?」

    旁邊的師雨濃還在追問:「那這魏紫從前是誰的?」

    師景然道:「是一名秀才,我也不大認得,只是去年斗花大會的時候見過一次,此花拔得頭籌,成為了當屆的花王,傳聞有人出紋銀百兩向他買,他卻不肯賣,後來聽說他心慕一名女子,將魏紫送給了那女子。」

    師雨濃低呼一聲,又看了看樓下的那名女子:「便是她了麼?」

    師景然點點頭:「大概吧?」

    師雨濃艷羨道:「才子佳人,好一段佳話。」

    師景然嗤笑一聲,不再說話,蕭如初看出了他眼底的輕視,便略微猜到後面的事情肯定不如人意,她也沒說破,眼看著斗花大會已近尾聲,唐懷瑾伸手攬過蕭如初,詢問道:「夫人,走麼?」

    蕭如初點點頭,覺得也沒什麼熱鬧好看的了,兩人正欲與師景然兄妹說話時,卻聽師景然揚聲朝樓下道:「在下願出紋銀百兩,買下這一株魏紫!」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們的窗口投來,那懷抱琵琶的女子也輕輕抬起頭,看向蕭如初等人,這一下,蕭如初算是終於看清了她的正臉,容貌精緻,半抱琵琶,在暖黃的火光下,別有一番雅致韻味。

    她勾起唇來,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嗓音嬌俏綿軟:「這一株魏紫乃是故人相送,奴家不便售出,恐怕要叫這位公子失望了,不過……」

    那女子美目顧盼,在明滅不定的燈光下,眸中仿佛閃過細微的流光,定在窗口的另一人身上,她掩唇輕笑道:「倘若是唐三少爺的話,奴家願意將這魏紫雙手奉上,分毫不取。」

    霎時間,人群沸騰了,蕭如初心中一緊,轉頭朝身後那人看去,唐懷瑾的臉色難得的僵硬了片刻,攬住她腰身的手臂微微收緊,然後清了清嗓子,婉拒道:「在下對這牡丹沒有興趣,姑娘還是另擇他人罷。」

    這話一出,人群中的聲音更嘈雜了,那女子面上的表情微微一滯,似乎完全沒想到會被拒絕,眾目睽睽之下,明明四周無比喧鬧,但是氣氛卻仿佛凝固了一般。

    蕭如初看著那女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懷抱琵琶,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終於對視,蕭如初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並沒有露出什麼情緒來,輕視又或者憤怒,什麼也沒有,最終,那女子輕輕撇過頭去,率先移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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