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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25:15 作者: 未妝
玉綴掩唇一笑,道:「那只在自個兒院裡說罷,小姐可是最厲害的了。」
蕭如初笑而不語,將香調勻後,便放在陰涼的地方靜置,聽得外邊風雨聲小了,推開窗來,只見院子裡霧蒙蒙的,雨雖然停了,但是到處都是濕漉漉的,青石磚的地上落了不少嫩樹枝子,疏桐與玉露正在一同清掃。
牆角的那叢迎春花也被這風雨一摧殘,落了滿地星星點點的小黃花朵,叫人看著可惜,蕭如初在窗前看著,正見吹綠過來,蹲下身子,將那些花兒一一拾起來,放在一旁的笸籮中。
果然如蕭如初所說,沒過多久,雨又再次下了起來,玉露幾人連忙躲到房檐下,蕭如初見了,便打趣道:「先不忙著打掃,都回屋去,免得都淋了雨,著涼得病,到時候倒要我來照管你們了。」
幾人連道不敢,便稍微收拾了一下,各自散去了,過了一會,玉露來到正房伺候,瞧著蕭如初調弄香料,小聲道:「小姐,奴婢覺著偷拿布匹的人是吹綠。」
「哦?」蕭如初調和香粉的動作微微一滯,語氣平靜道:「為何這樣說?」
第13章
玉露道:「整個院子,東西耳房的鎖匙她都有,那一日我們來了,她才把正房的鎖匙拿出來,這不是很簡單麼?」
她說著撇了撇嘴,又道:「那一日陪嫁抬進院子來,是奴婢與玉綴親自清點過的,一樣不少,玉綴落的鎖,絕不可能有差錯,賊人沒有鎖匙,如何進得去?總不能把門拆了罷?」
蕭如初一面細細地調香,聽罷這話,想了想,才道:「唔,你說的也有道理,昨日看著,東耳房的鎖確實是沒壞的。」
「是吧?」玉露眼睛頓時一亮,語氣篤定道:「奴婢就覺著是她,不知小姐注意到了沒有,她這兩日總在東耳房前轉悠呢。」
蕭如初聽了,只是笑她道:「有個詞兒你定是沒聽過的,用在你身上恰恰好。」
聞言,玉露有些茫然,摸不著頭腦道:「什麼詞兒?」
一旁的玉綴聽了,取笑她道:「小姐說你疑鄰盜斧呢。」
「小姐!」玉露惱羞成怒地直跺腳。
三人遂笑了起來,待笑罷玉露,蕭如初把調勻的香粉再次擱到一旁靜置,這才語氣平緩道:「即便是吹綠有鎖匙,這院子裡還有疏桐和李嬤嬤,你又如何肯定,她們倆沒有鎖匙呢?」
玉露恍然大悟道:「哎,小姐說的有道理,奴婢去問一問。」
她說著,兩腳一抹油,玉綴連聲喚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人便出了屋子了,聲音從外邊傳來:「小姐,奴婢去一去便回!」
「總是這樣,」玉綴無奈地嘆氣道:「一拍腦門什麼事情都想得出來,風風火火的。」
蕭如初笑道:「她向來如此,恐怕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你性子穩重,平日裡得閒便多教管教管她,慢慢來就是,左右這院子也不大,不去到外邊兒,無需過分小心了。」
聞言,玉綴遂笑著道:「好小姐,也就您是這樣當主子的了,倘若換了那大小姐,一句話不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好打,換了玉露這樣的性子,只怕在那院子裡頭呆個三兩天就沒張好臉了。」
聽聞她說起長姐蕭如雪來,蕭如初垂下眼,面上的笑容淺淡,道:「有人被捧著寵著,也是一輩子,我何必與她比較?」
玉綴忽覺失言,心中不由懊悔,趕緊道:「是奴婢說錯話了,還請小姐不要介懷。」
蕭如初笑著擺了擺手,語氣平靜道:「無妨,我如今也看淡了,否則這十來年豈不白過?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蕭如初與蕭如雪自打生下來便是不一樣的,還要強求活成一樣麼?她有她的陽關道,我有我的獨木橋,不過只是在一個宅子裡頭同住十六年罷了,日後各奔東西,倘若見著她,我只需喚她一聲長姐,旁的倒也不必多說了。」
聞言,玉綴心中不免還是有些難過,從前蕭如初在蕭府是怎樣過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蕭家老爺向來寵嫡子嫡女,庶出的倒是全不搭理的,一年到頭都沒問過一句,嫡母就更是不消說了,家主這般做派,下人們都是會瞧臉色的,捧高踩低,軟柿子個個都想來揉捏。
因母親早早病逝,蕭如初在府里,整三年沒有置換過新衣,身子抽條了,短的衣服實在上不了身,玉綴玉露比她小,還不會針線活兒,蕭如初只能自己摸索著,把顏色相近的其他衣裳拆了袖子,再細細地縫接上去,將就著穿了。
冬天的時候更是難熬,江南濕冷,雪一場一場地下,院子裡連炭都沒分派,人被凍得直哆嗦,手都伸展不開,不知是故意,還是忘記了,嫡母並沒有給她置辦冬衣,便是奴婢丫鬟的衣裳都比她的厚實得多,蕭如初只能縮在榻上,玉綴和玉露兩人從後廚偷了燒紅的柴火灰燼來,才總算摸到了點暖意。
柴火灰燼里夾雜著沒有燃盡的菸頭,熏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即便是這樣,玉綴要夾出來扔掉,也被蕭如初攔下了,一個冬天,屋子裡都是繚繞不去的煙火氣息,原本白色的牆灰都被熏成了暗黃的顏色,這還算好的,後廚並不是常常都燒柴火,玉綴和玉露畢竟年紀小,偶爾也有被捉住的時候,這樣蕭如初便一天都得在榻上熬著了,因為實在是太冷了,腿彎兒都伸不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