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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19:18 作者: 茴音
    四周霎時一靜。

    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洶湧詭譎,幽深不見底,一臉的防備抗拒,就像一個洞察世事的老者,世間一切偽裝在這雙眼睛裡好似無所遁形。沈秋檀被他看得渾身發毛,竭力想要抽回雙手,沒想到卻被握得更緊了。

    少年張開嘴,薄薄的唇,凍得發紫,眼神似沒有焦距,「救……」他竭力想說些什麼,卻在沈秋檀的注視下再度暈了過去。

    「啊……」這雙眼睛可真嚇人,沈秋檀低呼一聲,一把收回了雙手:「哪裡來的病嬌孩子?沒事投什麼湖!」她找了塊還算乾燥的石頭坐下,開始盤算著生火,再這樣下去,非凍死不可。

    雨終於停了,一陣冷風灌進淺淺的洞口,其中還裹帶著零星的雪粒子。

    下雪了?

    沈秋檀走到洞口,果然就見天地間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回頭看了眼整張臉都凍得烏青的少年,然後雙手交叉伸進自己的衣袖裡,暗自思忖,如今還是趁著雪還不算大,先拾些柴火來。

    只希望那個少年別在自己不在的時候,被野獸叼走了。

    之前的雨水已經結了冰,現在冰上又覆了一層薄薄的雪,十分的滑。沈秋檀小心翼翼,摔了幾跤之後才齜牙咧嘴的回到了山洞之中。

    那個少年還在,躺著的姿勢不變,只是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沈秋檀將柴火丟下,摸了摸少年的額頭,好燙,燒起來了。

    可物理降溫也要先解決供暖。

    沈秋檀用她一知半解的野外生存技巧開始「鑽木取火」,但現實真是打臉,別說木屑了,就是給木頭打個孔都難,何況雨後的柴火併不算乾燥。

    如此,只能寄希望於生火工具了。

    她將全身上下摸了個遍,除了胸口掛著的紫檀木牌和幾顆飴糖之外,再無她物,想了想她將目光投向燒得不輕的少年。

    又一陣冷風灌進來,沈秋檀牙齒跟著打了個顫,她邁開步子走到少年身邊,開始上下摩挲……

    這一回,少年沒有忽然醒來,沈秋檀在他懷裡摸出一個荷包。

    灰底的錦緞荷包上秀了叢翠竹,挺拔堅韌,沈秋檀不懂繡工,卻也看得出這一從竹的精緻。只是再精緻的荷包,此時也已經被水打濕了,沈秋檀不死心的將裡面的東西全都抖了出來:

    一方雞血石小印,一個小瓷瓶,一張皺皺巴巴的紙,一個不知做什麼用途的金屬扣,還有一張油紙包著什麼東西。

    沈秋檀立即將那油紙打開,一個小指粗細、食指長短的竹筒便露了出來。

    她心中一喜,這是火摺子!

    可惜沒有錢,回頭再問他要酬勞。自己人生地不熟,又身無分文,今後怕是離不得銀錢。

    ……

    濟北州濟陽城中,袁賁徹底的將城池占領。

    「大人,還搜麼?」昨日夜裡,有一夥兒神秘人身披蓑衣趁亂闖入城中,交手之後消失在曉月湖方向。

    袁賁慢慢的抬起了拉聳的眼皮,像是有些累了,絲毫看不出昨日夜裡攻城略地的激壯與狠辣。他本來長得極胖,便是因著旱災食物不豐,也沒讓他瘦下來,一個日夜的戰鬥,到現在他還沒來得及卸下身上的甲冑。

    手下不禁抬頭,就見袁賁站在那裡巋然不動,好似是一墩肉山,然後肉山淡淡的開口了:「不搜了。」

    大雪封山,濟陽城千頭萬緒,便是搜也不是時候。何況,據先前來報,那伙人聲勢不凡,但似乎無意於城中的爭奪,他們像是在找什麼人。具體找什麼人暫時還不得而知,但自己現在收手,送個順水人情過去,還來得及。

    他走這一步棋,還是太冒險了,朝中勢力複雜,能少牽扯還是少牽扯的好。

    雖說眼下目標達成,他按計劃拿下了濟陽城,可沒想到城中並無餘糧。原來還以為是沈晏灃不願放糧,結果等著他的不過一個空了糧倉……

    自己拿到了城池,結果和想的不大一樣,還有那樣東西,至今還沒有找到。想到外面還飄了的雪,他絲毫生不出成功奪城的快意來。

    缺衣少糧,沒有物資,食不果腹,寒無蔽衣,就算坐擁一城一州,又如何守得住?

    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女不顧眾人的阻攔,沖了進來,卻在看到袁賁的背影之時,停了急急奔走的姿態。

    她正了姿態,調整呼吸,然後流暢的行了個禮,輕柔的問了一聲:「父親,可是在為城中無糧而煩憂?」

    袁賁的眼睛徹底睜開。

    那少女繼續道:「父親可知,那波人要找的,是誰?」

    在她的記憶中,似乎並沒有這樣的一伙人,可她與自己父親的意見恰好相反。

    對於那伙人,不僅要找,還要仔細的找,連同沈家那兩個孩子!

    ……

    有了火摺子,沈秋檀總算生起了火。

    看著越燒越旺的火焰,她長吐一口氣。

    這個地方有些奇怪,方才外出拾柴,沿途樹木大多都是去了樹皮的,枯枝敗葉更是找不到一片,好似鬧過饑荒。

    當然最奇怪的還是自己。

    沒有鏡子,衣服也不是自己的了,她不知道現在自己頂著怎麼樣的一張臉,只知道自己還是個女的,而且年齡應該不超過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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