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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3:21:05 作者: 三元里
吹陌沒說話,動手將信紙翻了一面,果不其然,鍾醫生在上頭留了話:「今全鎮之小兒皆殘肢,你我大仇將報,莫要再糾纏過去。」
所以……錦時澗呼吸一滯,所以鍾醫生把全鎮小孩的手指都、都割了?
割掉了,大家就一樣了,她的秀兒不再是怪人。
錦時澗忽然就理解了,為什麼整個密室里掛的都是指骨水簾,為什麼會憑空冒出來那麼多小孩,為什麼大多數小孩都衝著鍾醫生去。
至於為什麼把指骨磨成粉加入藥片中,或許是因為覺得砍下仍不足以解恨,又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麼,這已經不重要了。
「誰才是最恨羅江水的人?」錦時澗小聲嘟囔。
其實答案很明顯,他能猜到,但卻總覺得漏了點什麼。
吹陌放下信紙,低頭看手錶,現在離任務結束還有十個小時,他問:「你覺得是大夫人?」
錦時澗點頭。
「你有沒有想過,之前的信件里為什麼會出現那麼多病情自述?鍾醫生作為家庭醫生,他完全可以當面聽取大夫人的病情,為什麼還要弄得那麼麻煩?」
「何阿媽不是說鍾醫生住得遠嗎?也許送信方便些?」
吹陌搖頭:「再遠也是同一座城的,完全沒有書信的必要。況且送信一來一回,中間要花費的人力和時間成本太高了,有這個精力不如直接請鍾醫生親自來一趟。」
「而且,」他補充說,「你別忘了,鍾醫生是可以住在這裡的。」
「so?你到底想說什麼?」錦時澗表示腦容量不夠了,頭疼問道。
誰知,下一秒吹陌語出驚人:「既然姨娘可以是副人格,那為什麼別的人就不能是?」
「??」這話聽著拗,但錦時澗還是懂了!
他瞪大眼睛,轉而又問:「你是說,鍾醫生也是大夫人的副人格?不可能吧,你有證據嗎?」
「沒有。」吹陌答得理直氣壯,可偏偏這點天馬行空的想像讓人無法忽視,像倒刺長在心口,越想越不舒服。
吹陌擺正錦時澗的肩,兩人面對面端坐,接著拿出筆,再翻開信紙背面,在空白處落筆,說:「來,我們來做個梳理。」
他先寫下鍾醫生、大夫人、羅文秀、姨娘、何阿媽這幾個人名,繼而又將後兩個劃掉,「這兩個基本可以排除,就算姨娘是副人格,大概率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沒什麼怨。」
錦時澗表示同意,說:「羅文秀還小,即使她有怨恨,也比不上大夫人來的深刻,畢竟她沒經歷過摯愛之人的死。」
「嗯。」吹陌點頭,又劃掉羅文秀的名字。
錦時澗繼續分析:「然後過來就是大夫人,我覺得她的恨是最大的,首先是對『你』的,而『你』把羅文秀鎖起來的原因是因為她天生斷指,不想讓別人發現。」
「你還記得羅文濤的日記里曾經記錄過一件事嗎?」吹陌問,沒等錦時澗開口,他自己就先回答了,「他說阿姊不見了,回來之後被父親打了一頓。」
錦時澗轉了轉眼珠,腦袋裡閃過這頁日記,「對!我記得,我當時就是看這段日記的時候聽見了哭聲,才不小心被衣櫃裡的黑炭小鬼給盯上的。」
「你覺得她為什麼會被打?」吹陌問。
從不見到回來,再到被打,串聯起來,不難想到羅文秀應該是偷跑出去了。
錦時澗頓然醒悟:「羅江水費盡心思把女兒藏在家裡嚴加看管,就是害怕被人發現,她這一跑,肯定讓很多人看見了。」
人言最是可畏,他想起來,這件事過後沒多久,羅江水就請神婆來做法,這其中不難判斷有沒有外人閒言碎語的助推。
連家裡的姨娘私底下都喚她三指怪物,外人又怎會留情?
羅江水這個人,披著西洋外衣,骨子卻腐爛透了,迷信又冷血,親生女兒都不放過。
吹陌說:「所以大夫人的怨恨不只是對羅江水的,還有對鎮上所有人的,她不甘心。」
「還有姨娘和『我』,我們搶了她的家庭,她必定是恨我們的。」錦時澗說,他突然就想通了,大夫人生出姨娘這個副人格,也許是因為滔天妒意中其實暗含了深深的羨慕。
她羨慕這個與她丈夫琴瑟和鳴的女人,羨慕對方有個四肢健全的兒子,所以她生出了一個和現實中姨娘一模一樣的副人格。
吹陌投去讚許的目光,錦時澗順利接收,並且洋洋得意地得出結論:「所以,大夫人就是怨氣最深的人。」
這次吹陌卻沒有贊同,而是在紙上圈住鍾醫生的名字,在旁邊標註「假設」。
他說:「如果鍾醫生就是大夫人的副人格呢?大夫人對於眾人的恨很深,但她同時又埋怨自己沒能力,催生出一個可以幫她的副人格未嘗不可。」
錦時澗一個頭頂兩個大,他總算知道吹陌為啥入職那麼多年都還是不及格員工了,這人做事全靠直覺,分毫不講證據。
見對方懵懵懂懂渾渾噩噩,吹陌趁熱打鐵:「我們假設鍾醫生是副人格,並且他知道自己是副人格,那他的仇恨會比大夫人還要深。」
「How to say?」錦時澗表示心累,拖著嗓子疲憊道。
吹陌說:「他會在對大夫人的恨上再加一層對羅江水的嫉妒,大夫人之所以生出姨娘這個副人格是因為她對丈夫還有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