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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10:51 作者: 少女春宵
范情對自己的身體很清楚,在箭身穿透身體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要死了。
可是……
他還是覺得很高興,因為他保護了郝宿。
「我說過,不……不會……讓人傷害……你……你的。」淚在范情的眼圈裡打轉,他看著郝宿,忽然有些捨不得就這麼離開對方,他真想,真想,再陪陪郝宿。
他只陪了他這麼短的時間。
「你要好……好好地活……活下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范情已經有些渙散的眼中突然爆發出了一股強烈的亮意。他在求郝宿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答……答應……」
「我答應你。」
「要……要記得……我。」范情的手動了動,最後撫在了郝宿的心口處,一向充滿溫暖的手此時卻有些冰涼,「在……這裡,記得……我。」
他要郝宿在冷冰冰的心裏面,為自己留出一點點的位置,他只要這一點點的位置。
范情的手已經沒有力氣了,郝宿能感覺到,所以他幫著范情,將自己的手覆蓋在了對方的手背上,讓對方貼緊了自己的心口。
「好,我會記得你的。」
話說出口的瞬間,仿佛有無言的規則落下。沉穩平寂的心臟有失規律地跳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原狀。
得到了郝宿的承諾,范情終於放下了心。他艱難地勾起了一抹笑,目光再次渙散開來。
胸口的血是熱的,他的身體卻逐漸變得冰涼。
他們原本相約要去花坊看花,還特意換上了新的衣服。可在逃跑的過程中,他們的衣服不僅被弄髒了,連下擺都被樹枝刮破了許多,現在更是被血染透了。
好……可、可惜啊。
范情的視線定格在郝宿的臉上,他的懷抱真暖啊,暖到他捨不得離開。
淚從眼角滑落,范情的聲音已經低到聽不見了。
「郝……宿。」
「再……抱抱我……吧。」
懷抱立即變得更溫暖起來,郝宿將范情的上半身擁住了。血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他不知道範情是什麼時候失去了最後一絲氣息,只是這樣無言地抱著人很長很長時間。
「范情。」郝宿很少會喊范情的名字,但現在他只是突然想叫他一聲。
山風吹動著,將血腥味也一併擴散開來。
練武之人對氣息都很敏銳,在范情斷氣的那一刻,周圍的殺手就發現了。
「回去。」領頭之人下了命令。
「可我們還沒有殺了郝宿。」
「一命抵一命,以後范氏的任務不必再接。」
「是。」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既然范情為郝宿抵了一命,那麼他們自然就不會再對對方動手。
郝宿的夢在范情死了以後忽然開始大面積地斷片,裡頭的場面光怪陸離,攪得人頭疼。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醒過來時,卻又重新回到了夢中。
那日范情死後不久,郝宿不知怎麼也陷入了昏迷。後來是景虛收到范情的口信,得知范氏要對兩人不利,連夜趕路來到卞城,發現文彌被人打暈了昏倒在家中,立刻將對方弄醒,帶著人找了幾天時間,終於在山頂上找到了兩個人。
當時的情況慘烈到景虛和文彌都不願意再回想。
兩人渾身是血,范情的屍體都已經變得僵硬了,而郝宿則是氣息淺弱,隨時都有可能一併喪命。
「公……公子,公子,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文彌啊。」文彌在見到范情的時候,整個大腦都是一片空白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家公子就這麼死了,才幾天時間,才幾天時間而已。
「公子——公子——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沒有防備,被人打暈了,你們也不會被帶到這個地方來,都怪我不好!」
他哭得悽慘,心中更是恨上了范氏。
他們家公子自幼便極為懂事,對待長輩恭敬,對待他們這些下人也是很好的。他做錯了什麼?他不過是喜歡上了一個人,為什麼世俗要這麼容不下對方,為什麼啊!
對於景虛來說,生離死別他也見過了無數回,可以往他都是以一名旁觀者的角度看著。
他同樣不能理解為什麼范氏要這麼狠心,要對自己的親生孩子如此殘忍。
即便范氏想要殺的是郝宿,但他們難道看不出來,對於范情來說,郝宿是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存在。
他們殺了郝宿,跟殺了范情又有什麼區別?
而更加狠心的還在後面。
郝宿的昏迷十分古怪,景虛耗費了很多心力都沒有將人很快救醒。只是范情的屍體卻不能再等了,無奈之下,他們只好先將范情的後事處理了。
范情頭七那天,景虛跟文彌又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如果郝宿醒著的話,一定能認出對方就是當日朝他射出那一箭的人。
「閣下深夜前來,所謂何事?」景虛猜出對方的身份,話說得很不客氣。
文彌跪在靈柩前,恨恨不已地看著對方:「我們家公子都已經死了,你們還不放過對方嗎?」
出乎意料的是,來人過來並沒有動手,而是提醒他們:「范氏在江湖下了追殺令,目標是郝宿。」
范鈞在知道範情死了的消息後,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一天都沒有出來。
然而一天以後,他就加大了追殺郝宿的力度。只是先前接單的人有自己的原則,並沒有接受這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