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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10:51 作者: 少女春宵
    郝宿淨了手,走到床邊,動作熟練地將范情擁到懷裡,就著這個姿勢將對方身上衣服半褪——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都是這樣給范情塗藥的。

    公子每回在這時候也不說話,只是沉默著將自己的額頭抵在郝宿的肩膀上,身體隨著對方在背上的塗抹而顫動。

    當日范章問過范情,他跟郝宿到哪一步了,實際上兩人最親密的時候也不過是每晚睡覺之前,范情的那個吻。

    至於真正的坦誠相待,則是沒有的。

    背部塗完以後,范情眼眸含暈,耳邊又聽得郝宿不含情感的聲音響起:「下面。」

    范府那八十棍受傷的地方不僅有背,還有腿上。

    范情整個人微斂,將背轉了過去,然後換了個方便郝宿塗藥的姿勢。

    腰帶解開的時候,同時還有山林間特有的涼意襲來,山風一樣的柔和。

    傷口處已經結痂了,卻依稀能夠看出當日的傷究竟有多重。這樣文弱的身子,很難想像他究竟是如何撐下來的。

    郝宿替范情塗著藥,心中卻什麼都沒想,他的心仍舊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能住進去。

    景虛診脈的時候說范情的傷勢過重,將來或許會留疤。

    不過一個多月過去後,不知道是他配的藥厲害,還是范情的恢復能力強,已經有所恢復的地方看上去也只比周圍完好的皮膚更粉一點,因為是新生出來的,等再過一段時間,估計就和原來的皮膚一模一樣了。

    郝宿進屋的時候,就見范情正在對著一面銅鏡看背後的傷。

    他半褪了衣袍,臉上的巴掌印早就消失了,日光竹影之中,回身查望的樣子無端生出一股富貴靡麗。

    見他進來,范情也只是驟然抓緊了衣襟,卻不曾做出任何遮擋的舉動。然而那張白皙的臉上卻逐漸彌上了一層清透的粉意,一直延伸到了脖子上,還有此刻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

    「郝宿。」

    他低低地喊了一聲郝宿的名字,語氣里有著數不清的纏|綿。

    郝宿神情不變,腳步更是未曾停下來,一直到走近范情身邊,才慢慢地將視線下垂了一點。

    「這裡傷勢重一點,還沒好。」手點了點范情後腰的某處,上面還結著痂,不過周邊的皮膚由於是新長出來的,所以要格外敏感,被他這樣一碰,范情原本抓著衣襟的手也都鬆了開來,原本還只是半褪的衣服徹底挽到了胳膊處。

    郝宿遲鈍的神經沒有立刻意識到這件事,他收回手:「其它的地方都已經好了,沒有留疤。」

    冷靜又平淡的語氣。

    「我知道了。」范情眼尾紅紅的,卻跟第一天見到郝宿總是忍不住想哭時不同。

    他將掉下去的衣服拉好,重新系好了腰帶。現在傷口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自然就不需要再塗藥。

    兩人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在范府的時候,范情既然都已經不再是范氏的人,自然也就不是錦華書院的先生,他現在有更多的時間可以陪著郝宿。

    同樣的,范情也更不需要遮掩自己對郝宿的感情。他想看他的時候便會看著,想要抱抱對方的時候就會跟他說一聲:「郝宿,我想要抱抱你。」

    他總有很多想親近郝宿的時候,後者沒有什麼反應,卻也不會拒絕。

    對於郝宿來說,一切都不含特別意義。

    竹屋中的日子平靜又快樂,范情還記得之前教郝宿的曲子,在這裡重新撿了起來。

    一首曲子只有幾個段落,但經過這麼多天,郝宿連最初的那一段都無法彈奏出來了。

    他一身青衣,坐在琴架之前,因為過分的遲鈍,彈奏的動作顯得無比呆笨。

    琴弦撥動,發出刺耳的聲響,范情卻只是耐心十足地道:「沒關係,我們慢慢來。」

    說著,他又帶著郝宿的手慢慢在琴弦上找了會兒感覺,從最開始的那段教起。

    「這段旋律是這樣的。」范情口中哼了一聲,「對應的就是這幾處。」

    琴弦再次撥動,卻比剛才更加動聽。

    文彌坐在竹屋外面,看著風柔柔地吹動著,竹葉沙沙作響,同樣自在地閉上了眼睛,做了一個美夢。

    室內琴音響了幾個時辰後,范情就又教起了郝宿其它東西。

    時光匆匆,不知不覺就又過了三個月。

    范情躺在郝宿懷裡,兩人正在山頂上看著日落。他們每天這個時辰都會在這裡看著烏金西墜,再牽著手慢慢走回家。

    這三個月是范情活得最快樂的三個月,晚霞照得人臉上也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將美麗堆砌不斷。

    范情比著自己跟郝宿的手,回身望人的時候嘴角還抿著一個好看的笑容。他的頭髮不再是梳得整整齊齊的,而是閒散地用一根紅色的髮帶繫著,鬢邊留下的幾縷頭髮被風吹得揚了起來。

    現在的郝宿也不再是當初縮在城牆根下營養不良的小乞丐了,縱使條件不如從前,這段時間下來,他的個子也在持續抽條,現在看上去已經比范情更高了。

    「郝宿,明日是你的生辰,我邀請了幾個朋友,到時候我們一起吃一頓飯,好不好?」

    平時竹屋只有他們兩個,長九和景虛也只是偶爾才會過來。范情喜靜,但他希望在郝宿生辰這一天熱鬧一點。

    郝宿其實並不記得自己的生辰在哪一日,他長到這麼大也沒有過過生辰,但聽到范情這麼說,他也沒什麼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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