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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6:10:51 作者: 少女春宵
在他人眼裡無意義的嘶鳴,實際上是這條小蛇在像郝宿賣乖討好。
飼蛇者並非字面意義上給蛇餵食的意思,他們會馴養、教導蛇類,讓它們聽從自己的命令,從而使它們可以做出各種各樣高難度的動作。
就算是再有經驗的飼蛇者,這一過程中如果沒有掌控好分寸,極有可能遭到反噬。但郝宿的那些蛇從來不會不聽話,相反,有時候或許只要郝宿一個眼神,它們就能乖乖地行動起來。
比如眼下,青綠小蛇的尾部纏在郝宿的手上,上半身在空中支昂著,朝周圍吐了吐蛇信後,又從一旁準備好的果盤裡咬了一顆佛珠大小的紅果子。
緊接著,青綠小蛇游到了郝宿另一隻手拿著的木棍上,在木棍上扭了一個高難度的動作後,又遊了回來,乖乖地將那顆紅果子放到了郝宿的手上。
周圍的人在郝宿表演的時候就已經被吸引了過來,見狀,紛紛拍手稱好。表演尚未結束,這只是第一條蛇而已。
不遠處的轎內,紅衣公子半掀車簾,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猶如眾星拱月般的飼蛇者,忽而咳嗽了一聲。他的五官生得極美,秋水與春光不足以形容半分,只臉色極為蒼白,眉眼倦倦,體態更是孱弱無比。
此刻他的臉因為牽扯的病痛,浮現出了不正常的紅暈。肺腑之內亦俱是疼痛,叫他五指緊攥,白皙的手背青筋畢現,連指尖也是被逼得煞白一片。
「公子,您沒事吧?」
一旁伺候的小廝儘管已經習慣自家公子的身體情況,可每當聽到范情咳嗽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擔憂。
范情今年已經有十八歲了,可范家還是沒有遇到所謂能讓范情逢凶化吉的契機,范老爺跟范夫人早就不抱希望,只想讓自己的兒子能快樂一天是一天。范老爺更是連棺槨都早早為范情備下了,就是怕小兒子有朝一日突發意外,身後事來不及準備,叫他孤伶上路。
這些事情范家上下都知道,因此他們對待范情也是格外盡心。雖然小公子性情孤僻,但對他們這些下人也沒什麼不好的,而且在范情身邊伺候也很省心,不管是看病還是喝藥,都十分配合。
「無礙。」
范情緊攥的拳頭鬆開,因咳嗽而帶起的陣痛也逐漸消失。不遠處的掌鳴聲經久不歇,范情掐著指腹,又掀開車簾看了一眼。
男人身上是最尋常的著裝,可還是將他襯得格外挺拔俊美。他眸色柔和,即使隔了這麼遠的距離,范情也還是能感覺到對方是一個性格非常好的人。
方才那一下並非發病,而是他……他在看到對方的時候,心情過於激盪所致。
小公子在偷偷摸摸看著飼蛇人的時候,飼蛇人正指揮著第三條蛇出來,讓它跟先前兩條攀上長柱,一起舞動著身軀。
當范情出現的時候,系統就已經提醒了郝宿,目標對象出現了。不過他沒有去主動出擊,而是依舊在這裡不慌不忙地操控著幾條小蛇,並贏得了更加熱烈的掌聲,銅錢已經將瓷白的碗底覆蓋住了。
郝宿每天都會在這裡待上兩刻鐘,老客人也都知道,只是今天在他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卻見一名穿著華貴的小廝走了過來,並將一大包銀兩遞給了他。
「先生,我們家公子見您藝法高超,想聘請您到府上馴蛇。」
時下「先生」代表的是一種尊稱,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被如此稱呼的,小廝會這樣叫,很明顯是他口中的公子吩咐的。
郝宿也不推拒,接過了銀子抬首:「可否領我去見一見你家公子?」
「這是自然,先生請隨我過來。」
郝宿就這樣跟隨著范家的小廝離開了攤位,手裡還拎著已經放回籠子裡的蛇。
周遭的商販剛才也聽到了那小廝講的話,心裡紛紛感慨郝宿這是走了好運。誰不知道範家向來對那位小公子疼得如珠似寶,要星星不給月亮,既然入了范情的眼,今後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熙熙囔囔裡面,郝宿已經走到了轎旁。
病弱的小公子受不得半點風,又或者是他無法太過正面飼蛇人,因此連轎簾都沒有掀開。
只聽見他的聲音慢慢地從裡面傳了出來,細細弱弱的,斯文又冷清。
「你叫什麼名字?」剛說了一句話,轎內就低低喘了一聲,就算是這樣尋常的問話,也能叫范情耗費心神,從而渾身難受。
他竭力克制著,才能不咳嗽出聲,然而嗓子已經奇癢無比,似乎有千百根細小的絨毛堵在那裡,讓他身影顫抖,臉龐再度布滿緋色。這緋色修飾了他原本的病容,令他看上去猶如朝露鋪滿的玫瑰。
「在下名叫郝宿。」
郝宿只說了六個字,就「見」轎內那人身上原本分布均勻的熱量忽而增多起來。像是一個快要燒開的茶壺,裡面的熱水咕嚕咕嚕地冒泡。
這個世界中,郝宿的身份乃是一條上萬歲的蛇。蛇類一般不靠眼睛去看東西,而是靠他們的舌頭感覺震動,再通過頰窩鎖定獵物位置。①
頰窩對熱量極為敏感,可以將其在腦海中轉化為熱圖像,從而觀察到目標的溫度分布。
此時此刻,范情在郝宿「眼」里就相當於一塊燒紅了的鐵片,哪怕沒有碰到對方,也知道這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塊不是在發燙。
如果郝宿碰到了范情,那麼就連對方血液在加速流動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