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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5:48:19 作者: 蘇行歌
    趙凰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

    帶著對這朝堂局勢的無可奈何無能為力,帶著對忠臣的愧疚與佞臣的憤怒,帶著對這北越江山的爛攤子而束手無策的悲哀。

    直到,男人的聲音,將她從那些情緒里抽離了出來。

    她驟然抬頭,便撞上了蕭景辰的目光。

    男人眸光沉靜,崑山玉碎的聲音里,帶著悲憫與憐惜。

    他在念經。

    消弭災禍的經文。

    是,為她而念。

    趙凰歌的憤怒與悲傷,突然便被安撫了下來。

    她脫力似的趴在桌子上,眼也不眨的盯著他。

    蕭景辰的聲音依舊平和,仿佛在看她,又仿佛空無一物。

    直到經文念完,他捻著佛珠的手,也停了下來。

    男人就這麼坐著,任由趙凰歌看著自己。

    趙凰歌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似乎端坐了一尊佛,他眼中有萬物眾生,可現在,他眼中只有一個人。

    那是她。

    「謝謝。」

    良久,才聽得趙凰歌輕聲開口。

    蕭景辰看她,便見小姑娘雖然在笑,眼裡卻含了淚。

    說來奇怪,她分明不想哭的,可不知怎的,被蕭景辰這般安撫了之後,她竟莫名開始委屈。

    說不出來的委屈。

    起初她還在笑著,後來那淚水便有些止不住了。

    蕭景辰的鎮定,也瞬間化為烏有。

    這位刁蠻跋扈的長公主,面對他的時候,何曾有過這樣脆弱的一面?

    她仿佛永遠無所畏懼,哪怕到了絕境裡,還能抓住一切機會去反撲,去算計。

    她就像是一個不知道疼痛的狼崽子,永遠尖牙利爪,笑里都帶著獠牙。

    可現在,她在自己眼前,哭的委屈且無助。

    蕭景辰抿唇,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來,遞了過去:「莫哭。」

    男人乾巴巴的這兩個字,讓趙凰歌抬頭瞪了他一眼。

    可他手中的那一方手帕,卻帶著蕭景辰身上的佛香,更染了他掌心的溫度。

    溫暖,且乾燥。

    趙凰歌盯著那一方手帕,眼中的淚,突然就染上了笑。

    「國師啊。」

    她並未去接帕子,而是借著桌案,往前趴了趴身子,更與他靠近了幾分:「本宮手麻了,你替我擦淚,好不好?」

    第119章 國師,你怎的不動?

    她的眼中含著淚,說話的時候,一雙眸子霧雨朦朧似的,卻又泛著清亮的光。

    分明那表情十分正經,可蕭景辰卻從那話裡面,品出些調戲來。

    蕭景辰低頭看她,小姑娘就趴在他的面前,下巴離他的手指不過寸許,只要他微微抬手,便可以觸碰到。

    見蕭景辰看她,趙凰歌的笑便又多了些軟:「國師,你怎的不動?」

    那聲音實在是太過甜,蕭景辰幾乎覺得能從中擰出蜜汁來,奈何眼前姑娘的眼中滿是狡黠,也讓他的神智歸攏。

    「看來,公主是不難受了。」

    都有力氣調戲他了。

    後面這話,蕭景辰沒說出來,趙凰歌卻是瞬間懂了。

    她輕輕一笑,眉眼裡滿是甜軟:「本宮難受呀,所以,才讓國師幫我。」

    說到這兒,趙凰歌又嘆了口氣,道:「奈何國師無情,竟不肯管我。」

    這會兒,她也不用本宮了,一個我字說的繾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與人撒嬌。

    縱然蕭景辰心知肚明,眼前女子的做派都是偽裝出來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人嬌軟的面具下藏著怎樣堅硬的一顆心,可真的聽到這話時,還是忍不住讓他心頭一跳。

    下一刻,便見蕭景辰往後撤了撤身子,手中的帕子也收了回去:「公主,自重。」

    這話從蕭景辰的嘴裡說出來,也讓趙凰歌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知道的,還當是她怎麼了他。

    雖說,她的確沒安好心。

    但他的避讓與侷促,到底讓趙凰歌的心情徹底好了起來。

    她一把扯了蕭景辰手中的帕子,也不去擦臉上的淚,只是將那帕子在手上繞了幾圈,輕佻的問他:「國師,本宮很重麼?」

    蕭景辰抿了抿唇,決心不理會她這問題,奈何趙凰歌卻不肯放過他,見他不說話,又撐起了身子,用手腕托著腮,歪頭打量他:「這問題,可是為難了國師?」

    眼前人越說越不像話,眼角眉梢都帶著作弄,蕭景辰睨了她一眼,萬分後悔自己方才的舉動。

    他就不該好心為她念經,也不該給她遞手帕,這人沒心沒肺的,哪兒用得著自己好心腸?

    還有方才那苦大仇深,怕也是裝出來的,就為著看他的窘態!

    男人身上的低氣壓,讓趙凰歌心中最後的一絲燥郁,徹底的消失不見。

    她逗了一會兒蕭景辰,到底知道「見好就收」四個字,乖覺的拿帕子擦了臉。

    這帕子是從蕭景辰的手中搶過來的,在蕭景辰還未曾反應過來的時候,帕子上已然沾染了小姑娘的淚意。

    而後,被她擱置在了一旁。

    潔白的帕子被暈開一抹濕潤,蕭景辰垂眸看她,便見她渾不在意的抄了一個軟墊抱在懷中,往後靠著了馬車。

    雖說這坐姿實在是有些不像話,可只要她不在說先前那種讓人難以招架的話,蕭景辰便覺得尚且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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