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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5:48:19 作者: 蘇行歌
她到的時候,呂纖容正在一聲聲的敲擊登聞鼓,口中還在不住地喊著:「民女有冤情,請聖上明斷!」
已有巡視的侍衛前去,為首之人正沉聲道:「大膽女子,若有冤情,尋五城兵馬司便是,敲擊登聞鼓,你可知道後果麼?」
呂纖容回頭,一雙妙目里滿是恨意:「民女自然知道,可民女的冤情,除聖上之外,無人可以做主!今日便是豁出這條命去,也要為家人求一個公道!」
他二人對話的時候,趙凰歌剛到。
見到那詢問的侍衛,卻是挑了挑眉。
感情,這還是個老熟人。
「岳大人。」
聽得身後傳來聲音,岳州驟然堆了滿臉的笑:「微臣叩見公主,不知公主駕到有失遠迎,請您恕罪。」
他這一連串的奉承話,倒是與先前那個喝問呂纖容的模樣截然相反。
趙凰歌點頭應了,衝著呂纖容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問道:「本宮方才聽到登聞鼓被敲響,特來瞧瞧。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她明知故問,岳州則是訕笑著回道:「此女子言明自己有奇冤,要面見君王,微臣瞧著她瘦弱,怕是抗不起那刑法,特來好言相勸。只是這女子堅持要敲擊登聞鼓,說自己冤情非聖上不可裁奪。」
登聞鼓二十年都沒敲響過了,岳州也是頭一遭遇見這種場面,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正好趙凰歌來了,他便有意想讓對方接了這棘手攤子。
他才說了這話,目光隨意一看,卻又在看到趙凰歌身後的蕭景辰時,忍不住一怔。
這倆人居然一塊來的?
自從上次遇見蕭景辰意圖「輕薄」公主之後,他便對這位國師沒什麼好感,道貌岸然的登徒子。
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眼前這位還是國師,因此這會兒,他也只能陪笑著再次行禮:「國師。」
蕭景辰頷首,站在一旁做壁上觀。
見狀,趙凰歌眯了眯眼,旋即朝著呂纖容走了過去。
「便是你敲擊的登聞鼓?」
呂纖容此時已經將鼓槌放下,正站在一旁,瞧著趙凰歌過來的時候,神情里滿是戒備:「正是。」
只是與趙凰歌目光對上之時,先前的戒備卻又瞬間化作了一個激靈。
這一雙眼……
呂纖容神情驟變,趙凰歌卻是上上下下的將人打量了一個遍,語氣輕慢道:「你可知道,這登聞鼓已有二十年未曾被敲響,今日你來,可明白敲響它的後果麼?」
呂纖容卻絲毫沒意識到對方問了自己什麼。
從看見她眼睛的那一刻,她心裡就掀起驚濤駭浪。
這人的眼睛,跟昨日去見自己之人好像。
可,那分明是個男人!
見呂纖容的神情里滿是不可置信,趙凰歌嗤笑了一聲,問道:「為何不回本宮,怕了?」
她心中五味雜陳,直到趙凰歌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愈發放肆幾分,她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語氣乾澀道:「民女知道,廷杖五十,釘板穿身,若得命在,可面君陳情。」
趙凰歌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既然知道,你不怕麼?」
她這語氣像是在逗弄人,眼中的戲謔,也讓呂纖容咬了咬唇,正色道:「民女只怕,不能為父伸冤。」
「你倒是膽大。」
趙凰歌在她面前站定,卻是一字一頓道:「女子本弱,本宮難得好心,不忍見你凋零在此,允你一次——回去著五城兵馬司替你伸冤,也免了你這一頓刑罰,如何?」
聽得她這話,身後的岳州忙道:「還不快謝謝公主的大恩!」
敲擊登聞鼓,這女子是胡鬧便罷了,若是真的掀起什麼風浪來,他也討不得好果子吃。
岳州一心想要人走,奈何呂纖容卻寸步不讓:「民女,要面君。」
她說這話時,與趙凰歌對視著。
趙凰歌背對著眾人,卻面向著她,也讓呂纖容清晰的看到了對方眉眼裡的笑意。
分明語氣是散漫的,可那眼中的笑,卻帶著鼓勵。
她說:「好啊,那本宮就成全你。」
趙凰歌說到這裡,復又回頭看向岳州:「她是女子,廷杖太過丟人,換成鞭子吧。」
秋日風大,岳州卻將她後面的話聽了個真真切切:「正好,本宮也活動活動筋骨。」
拿鞭笞活人練筋骨,也唯有這位長公主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岳州不敢反駁,擺手便讓人去取了鞭子來。
不過片刻功夫,那粗糲的鞭子就被趙凰歌抓在了手中,她隨意的甩了一下,眸光盯著呂纖容:「你現在後悔,本宮依舊可以兌現諾言。」
呂纖容看著眼前人。
昨夜那個平凡的男子,與今日眉眼英氣的公主殿下,漸漸地合二為一。
昨日她還在想,這人生了一雙含情眼,相貌卻尋常的讓人可惜。可今日見了趙凰歌,才知道,原來並非可惜,只是昨日明珠覆了紗。
如今紗布揭開,眼前人的眉眼唇齒,也終於一覽無餘。
原來,她生的是這個樣子。
高不可攀,卻又近在咫尺。
呂纖容斂容下拜,磕頭:「為父伸冤,縱死不悔。」
「好。」
趙凰歌一句話出口,揮鞭朝著呂纖容打去。
她力道極大,耳邊風聲烈烈,旋即便有女子悶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