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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5:48:19 作者: 蘇行歌
    蕭景辰說完這話,站在原地等她而行。

    趙凰歌不想他倒是應承的這麼幹脆,一時有些咬牙。

    讓她走在前面,這是真拿自己當掌燈的小丫鬟了?

    她無聲的磨了磨牙,到底是眯了眯眼,當先朝著外面走去。

    畢竟,就算是真的想鬧什麼,也不能在御書房門外,皇兄還沒走呢。

    蕭景辰倒也沒有真的打算讓她做個掌燈的丫鬟,眼見得她前行,便與她錯後半步,一同往外走。

    夜色濃重,霧色瀰漫開來,也讓這道路變得不那麼真切。

    然而這一抹燭火卻又照亮了前行的方寸之地,又讓人格外安心起來。

    可惜,趙凰歌的神情卻著實算不得安心的模樣。

    佛像味道早在長年累月之間在男人的身上浸透了,這會兒便是在她身側,也叫人聞的真切。

    這味道於她而言,的確沒什麼好的回憶。

    趙凰歌無聲的嘆了口氣,眼見得離御書房遠了些,倒是不再偽裝,站住了腳步。

    反倒是蕭景辰還問了她一句:「公主怎麼不走了?」

    男人問的理所當然,趙凰歌站定腳步,回頭看向他,無聲的笑:「才想起來,本宮與國師的路南轅北轍,倒是不能走下去了。」

    她話裡有話,蕭景辰倒是不動如松:「原來公主還知道。夜深了,公主早些回吧。」

    他的眉眼裡一派的平和,像是她方才只是一個小孩子胡鬧似的。

    趙凰歌卻是嗤了一聲,看著他夜色下依舊清明的眉眼,輕笑:「時候尚早,本宮回去也睡不著。雖說與國師的路南轅北轍,可還是得誇讚國師一句,國師,好手段。」

    她這話,幾乎挑明了說,蕭景辰卻偏要裝糊塗:「不知公主說的哪件?」

    趙凰歌眯眼看他,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卻如他身後的霧一般,在這夜色里,叫人瞧不真切。

    她嗤了一聲,道:「每一件。」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每次當她以為自己要了解一些這人的時候,就會栽一個跟頭。

    不過無所謂,他的底牌她已經清楚,其他的看不看得清也無所謂了。

    此人,留不得。

    趙凰歌眼中殺機盡顯,蕭景辰卻渾然未覺,甚至還能與她客氣:「公主謬讚,公主之能,不遑多讓。」

    他這是明晃晃的將話給擋了回來。

    趙凰歌捏緊手中的燈籠,目光鎖著眼前人,帶著挑釁:「今夜有霧,路怕是不好走。希望國師也可如以前這般,不摔跟頭。」

    她這話戾氣太重,內中還帶著滿滿的惡意,可眼前人就像是泥捏的性子一般,竟然還能含笑回她:「借公主吉言,願公主也是如此。」

    你來我往的交鋒,趙凰歌沒占著什麼便宜。

    說起來也是好笑,大抵是因著這歲數回去的原因,她如今這心性竟也重新撿回了十幾歲時的爭強好勝。

    哪怕這些口頭上的爭鬥絲毫沒有什麼意義,可是現下看著蕭景辰的時候,她依舊忍不住的想要爭一口氣。

    因此這會兒聽得蕭景辰的話,趙凰歌不怒反笑,眉眼裡甚至還多了些期待:「這兩日身體不適,本宮便不去打擾國師了,待得過兩日去了東皇宮,屆時還需得國師照應一二。」

    她說到這兒,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復又彎唇道:「國師為佛門中人,大抵清心寡欲慣了,不知道本宮在外的渾事兒——我這人脾氣不大好,屆時若是攪擾到國師不得安寧,還望國師多多體諒。」

    小姑娘眉眼帶笑,內中卻皆是戾氣。

    分明是在警告她,可蕭景辰卻沒來由的想起來四個字「張牙舞爪」。

    他無聲的彎唇,眼中柔和依舊,可惜說出來的話,卻叫人氣得想打人:「好說,貧僧的確清心寡欲慣了,公主若去了之後,覺得心浮氣躁,也可隨著多念念經——可以靜心。」

    最後四個字一出,趙凰歌的眉眼頓時多了幾分惱意。

    誰要跟他念經?!

    眼見得這人滿臉包容,趙凰歌一時覺得心裡堵得慌。

    她咬了咬牙,氣得拂袖轉身。

    可才走了兩步,卻又驟然回頭,臉上的怒意不復存在,笑的一臉意味深長:「是了,有件事忘記跟國師說了。」

    她說到這兒,頓了頓,那眼中的笑意,看的蕭景辰心中一陣警鈴大作。

    下一刻,便聽得她語氣輕慢道:「國師記得在東皇宮多備點紙,本宮這人脾氣不好的時候,就喜歡糟蹋東西,尤其是……抄寫好的佛經。」

    她話音未落,轉身就走。

    餘音裊裊飄在空中,也成功的讓蕭景辰變了臉色。

    清心寡欲、不為外物所擾的國師蕭景辰,再一次想起了那天晚上被她支配的恐懼。

    被糟蹋的佛經、被染上了墨汁的狼毫……

    他磨了磨牙,臉色也終於難看了下去。

    二人一個意得志滿、一個面色不善,方向是背道而馳,腳步倒是一樣的快。

    只不過,一個是得意的,一個是被氣的。

    一條路分兩頭,漸行漸遠後,那背影便也消失在了夜色中,再不可尋了。

    ……

    待得二人的身影都不見了之後,才有人悄然的回了御書房。

    「皇上。」

    皇帝仍舊在批閱奏摺,聽得人進來,頭也不抬,甚至連寫字的動作都未曾停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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