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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3:17:16 作者: 荒川黛
後來雁美那件事之後,他幾乎沒有辦法出門,但沒有人在乎他怎麼生活。
後來徐行牘帶他到了平城大學,許青靄以為終於能夠擺脫,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許廣成想到了新的勒索方式。
如果他不聽話,他就去向所有人證明他真的被齊博紅包養過。
許子宸有先天性心臟病,受不了刺激,所以全家都對他有求必應。
「我不會給他買鞋。」
許青靄直接關上房門,直接隔斷許廣成接下來的話,頓了頓,將房門反鎖又用椅子抵住才放心。
他換上睡衣,躺進被窩時冷得打了個哆嗦,整個家裡就他的房間沒有通暖氣。
外面的哭聲還在繼續,許青靄煩躁地掀被子蒙上頭,又揭開看著屋頂發呆。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許廣成,退讓容忍,溺愛寬容,和他記憶里那個暴烈兇狠的樣子有雲泥之別。
許青靄伸出手,看著手腕內側那個蜈蚣一樣的疤痕。
他的出生並不美好,許廣成與許青靄的親媽蘇虹一見鍾情,認識一周就火速結婚。
兩人根本沒有一點感情基礎,便是無休止的爭吵。
兩人性子都烈,加上那時候許廣成生意失敗整日酗酒自暴自棄,兩人的爭端越來越大,甚至大打出手。
小小的許青靄很害怕他們吵架,躲在房間門後發抖,終於鼓起勇氣求他們不要打了,卻被盛怒的許廣成一巴掌打得頭暈眼花。
他跌在地上拼命哭,希望能奪取兩人的注意力,結果只是愈演愈烈的爭吵。
蘇虹指責他是累贅,不然早就離婚了。
許廣成反駁是她自己要生,沒人想要這個孩子,早這麼說還不如打掉。
蘇虹冷笑著:「你現在打死他不也是一樣嗎,我嫁給你真是瞎了眼!你打啊,有本事你現在就打死他!」
許青靄不知道她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驚恐地拼命打哆嗦,求許廣成不要打他,求媽媽別讓爸爸打他。
後來,蘇虹終於受不了許廣成,在許青靄七歲那年一聲不吭離家出走。
許廣成變本加厲地喝酒賭博,贏了錢便去玩樂,輸了錢就回家許青靄拳腳相向。
許青靄不知道被他撕爛了多少作業,三天兩頭承受他的毆打與咒罵,膽戰心驚地覺也不敢睡,生怕睡著了他就會突然出現,將他從床上拖下來毒打。
後來老師不經意發現了他的傷,跟校長提議做做家長工作。
校長親自找許廣成談,他紅著一張臉醉醺醺承諾再也不打許青靄了,知錯了,結果回到家是更狠的毆打。
「我讓你告狀,我讓你告狀!」
小小的許青靄痛極了縮成一團,拼命向他求饒:「爸爸我知道錯了,我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別打我。」
許廣成打累了,扔掉棍子出門和人喝酒去了。
許青靄艱難地從地板上爬起來,在床上躺了兩天,發燒近四十度硬生生熬了過來。
也就是那天,他第一次爆發了過度呼吸綜合徵。
陌生又不安的痛苦籠罩下來,許青靄縮在地上痙攣,在麻木到幾乎失去知覺時絕望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後來,他好不容易打聽到了母親工作的地址,徒步跑了過去。
他進不了公司大門便在門口的花壇邊蹲著等,直到天黑才等到下班的蘇虹。
他立刻起身,結果腳麻了一下子跌在地上,強撐著刺痛一瘸一拐跑過去:「媽媽!」
許青靄雙眸通紅,眼淚一股腦往下掉,委屈地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抽噎著拽她的手。
蘇虹旁邊跟著一個男人,狐疑地問:「這小孩是誰?」
蘇虹立刻撥開許青靄的手,笑著跟男人說:「估計是走丟了的小孩吧,可能是找媽媽呢,你先去車裡等我,我問問什麼情況馬上就來。」
男人點點頭走了。
蘇虹從皮包里拿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許青靄:「你拿著錢打車回家去吧,我還有事不能送你了。」
許青靄抽噎著:「媽媽,我……」
蘇虹厲聲打斷他的話,然後將他拽到一邊,壓低聲音說:「我跟你爸已經離婚了,剛才那個叔叔是我現在的男朋友,你聽話,別破壞媽媽的幸福。」
許青靄拼命搖頭,抓著她的衣角哽咽著哀求她:「爸爸他打我,你帶我走,媽媽你帶我走,我會乖的,我會聽話媽媽,你帶我走。」
蘇虹強硬撥開他的手,握住他的肩膀說:「你乖一點,媽媽不是不想要你,媽媽也沒有辦法養你,現在媽媽懷孕了,以後還要養一個家。你要聽話,不要破壞媽媽得來不易的幸福,好嗎?」
許青靄看著她的肚子,哀求的手慢慢垂下來。
破壞。
他的存在……是破壞。
蘇虹的背影漸行漸遠,百元鈔塞在他的掌心裡像一把刀,扎得他鮮血直流。
許青靄攥著錢,狠狠抹了把眼淚。
他將錢放在了花壇上,徒步走回了家。
自那以後他沒有再哭過,哪怕受傷生病、被許廣成打斷手骨,無論怎樣都沒掉過眼淚。
每次想哭的時候就強迫自己笑,慢慢的也就不會哭了。
許青靄抬手擱在眼睛上,聽見外面的聲音稍微小了些,許子宸想要新鞋的目的估計達到了,所以不再哭鬧。
他們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許青靄也哭過,卻只能換來毒打,慢慢地就不會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