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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3:17:16 作者: 荒川黛
    陸黎書回過頭看謝太太,她曾紅極一時,退圈後仍然保養良好,八面玲瓏十分優雅。

    謝庭有那樣左右逢源的浪蕩好脾氣,多半是受她影響。

    陸黎書說:「上周拍的那枚老坑料原來到您手上了,很襯您。」

    謝太太挽著手腕上的鐲子,眉開眼笑道:「轉移話題是吧?下次我可再不饒你了啊,改天來家裡吃飯,寧寧新戲快殺青了,早想見你。」

    陸黎書四兩撥千斤道:「看情況,先謝謝您好意。」

    謝太太說:「你姑姑最近還好麼?好些時候沒見著她了,上一次還是在拍賣會,莫不是我搶了她的心頭愛,記我仇不肯理我了。」

    陸黎書說:「不會。」

    謝太太嗔道:「她那個性子呀,我也吃不消,你們陸家的人呀,一個個的都不肯結婚,就是你姑姑帶的好頭。」

    陸黎書笑而不語,謝太太歪頭看了他一會,又說:「庭庭有你這樣能幹我就知足了,他總是那樣不著調,你要多照顧他呀。」

    陸黎書略微頷首。

    謝太太八面玲瓏,才聊了一會便被叫走了。

    陸黎書擱下酒杯走到二樓露台去抽菸,酒紅色窗簾隔開觥籌交錯與熱烈盛大,如分水嶺般切開一道突兀的寂靜。

    他點燃煙靠在露台邊,火光自指尖明滅。

    手機忽然響了一聲,咬著煙拿出手機看許青靄發來的消息,是一張線條簡單的簡筆畫。

    一個小孩兒瑟瑟發抖蹲在角落,手心兒里握著一盒火柴。

    ——賣火柴,有沒有好心人要買火柴。

    陸黎書看了眼外頭洋洋灑灑的雪,勾勾嘴角笑問:怎麼賣。

    許青靄:糟糕,我的火柴好像賣完了。

    陸黎書問:那怎麼辦?

    許青靄回消息沒有平時快,隔了足足半分鐘才發過來:好心人的手會很熱嗎?

    陸黎書握著手機,嘴角微微翹起一點弧度給他回消息:還可以。

    許青靄舔了舔嘴唇用嘴巴呼吸,冰冷的空氣將鼻腔都凍住,經過喉管的時候刮著黏膜帶來些微刺痛。

    他伸手拉起圍巾勉強阻擋幾分寒意,卻只是炊沙鏤冰。

    雪越來越大了,他手指冷得刺痛,徒勞地搓手想從S那裡真的獲得一點溫度,望梅止渴一樣問他:有多熱啊。

    S:圖片。

    銀色的的腕錶錶帶泛著清冷禁慾的意味,冷白手背上的青筋明晰,許青靄心尖微微泛起一點熱意。

    他忍不住想,如果現在S在他面前他就不是想看看照片而是想要抱抱了。

    他真的好冷,每一陣風都卷過四肢百骸,從裡到外把他凍一遍。

    他舔舔冰冷的嘴唇,呼著冷氣說:我看看照片好不好啊?

    S:今天只看手。

    許青靄被他堵回來,忍不住討價還價:那不拍臉可不可以?我也給你發照片,你知道海娜手繪嗎?

    S:知道。

    許青靄驚訝他居然連這個都知道,頓時有種微妙的興奮,仿佛兩個人又多了一層聯繫的親近錯覺。

    他僵著手從相冊里找出一張發過去,整條手臂到肩頸,白皙皮膚上黑色的紋路繁複而精緻。

    許青靄:好不好看?

    許青靄:這個圖案是我自己設計的,去年動漫節反響特別好,有好多人要跟我合影。

    S:好看。

    許青靄咬住舌尖給他發消息:那你喜歡嗎?

    S:嗯?

    許青靄屏息,很緩慢地打字:我以後我畫給你看好不好啊?

    陸黎書手指一頓。

    這句話算是在撩他了,明目張胆的暗示,不加修飾的主動,帶著少年人獨有的熱烈與衝動。

    許青靄在手腕內側用紅色油彩勾勒出一個花體S,像一條妖艷的蛇,拍了照片發給S,他實在是打不了字了,只好按住了發語音。

    「哥哥,你喜不喜歡?」

    陸黎書聽見他略微不穩的呼吸,蹙眉問:你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就是有點兒冷。」許青靄笑了下,有點可惜地告訴他:「這是我今天在畫室用油彩畫的,對身體不好所以很快洗掉了,下次用海娜膏畫給你看好不好,能留好幾天。」

    一根煙燃盡,秦纓拿著大衣過來找人,陸黎書將手機放進口袋去同謝老告別。

    秦纓說:「外頭下雪了您先稍等一會,我去把車開過來。」

    平洲多雪,幾乎每天都會下一會,門童見他出來立即恭敬撐傘。

    「不用。」陸黎書在廊下掩唇輕咳。

    他應酬時不吃東西,這會兒忽然覺得有些胃痛,上了車後便摘掉眼鏡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

    秦纓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擔憂道:「您不舒服?」

    陸黎書聲音微啞:「嗯。」

    秦纓將空調溫度調高一點,往後看了眼問他:「我給您訂個餐,到家差不多能送過去,吃點粥麼?胃會舒服一些。」

    陸黎書說:「不用,我睡一會。」

    秦纓還想再說,但看他閉上眼也就沒再提。

    陸黎書住得遠,又下了大雪,剛上盤山路的時候接到了電話,保安欲言又止地說:「秦小姐,陸先生今天還回家麼?」

    秦纓壓低聲音問:「出什麼事了?」

    保安說:「上回那個叫許青靄的又來了,在門口等了兩個多小時,說是有事要找陸先生,我讓他走也不肯,我怕陸先生再不回來這小孩兒就要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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