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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5:36:50 作者: 隨宇而安
我陪笑著說是。
「宗政的徒弟?」
我又賠笑著說是。
他哼了一聲:「德行!」又道:「你喜歡我們家秀秀吧。」
我臉上發燙,咬咬牙,說是。
老爺子說:「我們秀秀有人了。」
我有些抓狂,那你還問我這問題做什麼!
老爺子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終於什麼也沒說,只是嘆了口氣,走了。
我有些失神地在樹林裡晃蕩,走了半天,欣喜地發現,我又迷路了!於是我掏出鈴鐺,用力地搖搖搖搖……
終於,她還是出現了。
蘇秀喘著氣,紅著眼睛瞪我:「搖個死人頭啊!」
我笑著說:「蘇秀,我迷路了。」
她無語地看了我半晌,說:「你怎麼總迷路。」
我說:「你跟我在一起,我就不會迷路了。」
她別過臉,低低罵了一句:「笨蛋。」然後背過身說:「跟我走吧。」
我跟在她後面,走了幾步,說:「蘇秀,其實你還沒有嫁人對吧。」
她哼了一聲:「關你什麼事!」
我跑上兩步,拉著她的手說:「我喜歡你。」
她別過臉,露出微紅的耳根。「你懂什麼叫喜歡……」
我搖著鈴鐺說,「我把它帶在身邊七年。」
蘇秀的手顫了一下,我又說:「你跟我走,或者我留下。」
蘇秀沒有回答,我拉著她的手腕,她卻拉著我往前走,默默地走了很久才說:「算了吧,不適合,我大你三歲呢。」
我笑了。「這不是問題。」
「我們蜀山派和你們雲都門不合。」
我又笑:「這也不是問題。」
「我不喜歡你。」
我嘴角僵了僵,接著笑:「你會喜歡我的……」
她甩開我的手,繼續往前走,我停留在原地,聽她說:「我真的不喜歡你,否則我也不會一直沒有去找你了。」
我不信。「那你剛剛為什麼來得這麼急?」
她的背影微僵。
「你是不是擔心我傷勢未愈,碰到那些搶秘寶的人?」
她哈哈乾笑兩聲:「沒有的事,我順路經過……」
我嘆了口氣,上前擁住她。「蘇秀,你笑得太假了。」
她默了一下,說:「你放手。」
我說:「我不放。」
她說:「你走吧。」
我說:「我不走。」
蘇秀提起腳,腳後跟在我腳前掌上一跺,我疼得嘶了一聲,仍是緊緊抱著她不放。
「你這個死道士!」
「專收你這個狐狸精!」
我很快活,因為她分明服軟了,嘆了口氣,低下頭看著月光照亮的地面。
「小色狼。」她說,「讓我爺爺知道你強抱我,你會被他打死的。」
我說:「我有這個打算,我沒有做呢。」
她噎了一下,回頭瞪我。「小色狼,你什麼時候學得這麼壞了?」
「想你的時候。」我說。
她的眼眶忽地就紅了,淚光盈盈的,我看得心上酸痛,湊上前親了一下,吻去她的淚花。「蘇秀,跟我走,或者我留下。」
蘇秀搖頭,聲音有些低沉:「你走吧,我不能走。」
我說:「那我留下來陪你。」
她笑了笑,有些苦澀:「不用了,你先回雲都門吧,我會去找你的。」
我不太敢相信,「你真的回來嗎?」
她瞪了我一眼。「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你第一次見面就騙了我!」我說,「你騙我你是狐狸精。」
她嗤嗤笑:「誰曉得你會真信。」
我是個道士,卻愛上了個狐狸精……
蘇秀帶著我走了很久,最後在湖邊停了下來。她說:「我不能帶你回家,不然爺爺會揍你的。」
我問為什麼。
她手裡捏著細細的竹竿,撥拉這半人高的糙說:「爺爺說你不懷好意。」
我笑道:「爺爺真是慧眼如炬。」
蘇秀回頭看我,皺著眉說:「小色狼,你皮癢嗎?」說著竹竿便招呼過來,我笑著閃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進懷裡,在她耳邊說:「我不小了。」
她的耳朵一下子紅了,其實啊,蘇秀是個很容易害羞的人,只不過她平時太會裝強悍了。
後來有些事,發生得莫名其妙又理所當然,我本來想詳細回憶一下的,但是天朝說做那種事要低調要拉燈,所以你們什麼都看不到,只有以下對話。
「餵……你到底動不動怎麼做啊!」
「當然懂!」(自尊問題)
「痛痛痛……你去死吧小色狼!我教你……」
「你怎麼懂……」(陰沉地)
「沒做過還沒看過啊!」
「蘇秀……你真是……」
「怎麼?啊!你這個混蛋!」
「再罵?」
「嗯……啊……嗚嗚……」
就是這樣了。
完事之後,蘇秀把我踢到一邊,怒氣沖沖,不過眉梢眼角儘是春色。「以後不和你做了!」
我笑著靠了上去,她往後捅了一拐,閉著眼不說話。
「蘇秀……」
她不做聲。
我又說:「蘇秀……」
「怎樣!」
聲音叫的有些沙啞,聽上去很美。
我呵呵笑著,抱著她心滿意足。
天亮之後,她對我說:「你先回雲都門吧,我會去找你的。」
我當時滿心歡喜地說好,沒有注意到當時她眼底的悲傷。
後來二師兄被逐出師門,我和大師兄回了雲都門,師傅一夜之間老了許多,我在山上等著蘇秀,一等,就是十三年。
不是沒有回去找過她,但她已經不在了。
老爺子抽著旱菸,看著田裡的老牛說:「秀秀啊,死了。」
我僵著嘴角笑:「怎麼可能……」
老爺子指了指田那邊的小土丘說:「她生來帶病,不是病,是命,活不過二十四的。你走不久,那年冬天,她就死了。」
我的心臟麻麻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很久很久說不出話來。
我在蘇秀的墳前坐了很久,想不明白,她怎麼就走了。分別時,她吻了吻我的面頰,那溫度仿佛還在。
我的手指撫上冰涼的石碑,想著蘇秀,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喂,蘇秀……」我低聲說,「狐狸,你出來啊……」
她自然是不會出來的。
會唱歌,會跳舞,會打獵,會燒烤,會打架,會喝酒的蘇秀不在了。
七天後,我回了雲都門,把鈴鐺帶在身上,但再也沒有搖過它,因為她再也感覺不到了,不知道我一直想她,等她。
「我騙你怎麼了?你咬我啊?」蘇秀說。
「小道士,你真有趣。」蘇秀說。
「知道有人想我我會很開心。」蘇秀說。
「沒有的事,我順路經過……」蘇秀說。
蘇秀啊蘇秀,我想她其實是一個狠心的人,就這麼順路經過我的人生,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
沒人知道我曾經那麼喜歡過一個人,直到現在還在想著她。
然後我掐指算了算,發現從我認識她到現在,已經二十年了。
二十年,一彈指就過去了。
小群群都長大了,找到了共度一生的人了,我還在等著蘇秀,她說過,不會騙我的。
那天,我對jú年師侄說,上蜀山一趟吧。
不知道她後來有沒有見到老爺子,有沒有見到蘇秀,看到了,他們大概也不知道那是我曾經深愛過,現在仍在懷念的人。
其實,我和她相處的時間不過十天,然後換來了二十年的苦戀。
師弟和jú年師侄的拜堂的時候,我恍然想起了蘇秀的話。
蘇秀向掌門要紅包,然後對我說:「以後你的錢就是我們的,我的錢是我的。要分清楚咯!」
直到大師兄說:「師弟,到你了。
我才清醒過來。
那不過是我做過的一個夢,蘇秀從未說過那樣的話,而方才,我陷入了夢中夢。
蘇秀啊,蘇秀。
若非懷裡的鈴鐺,我會懷疑者一切只是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