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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5:36:50 作者: 隨宇而安
    第二天沈jú年一大早起身,便聽下人說老爺早已去了演武場,審言也過去了。

    沈jú年領著沈天寶,在丫鬟的帶領下到了西邊的演武場。這演武場竟然不小,場中兵器齊全,李凌手中一把長槍舞得虎虎生風,李群負手立在一旁,但看不語,見沈jú年遙遙站在一邊,他對她點頭微笑,抬步走了過來。

    天寶眨巴眼睛看著李凌,眼裡有絲崇拜,又轉回頭看李群道:「叔叔,你也教阿寶功夫嗎?」

    這是李群一早就答應他的,離開雲都門之後,天寶的教育任務便都落到了他身上,此刻聽天寶這麼說,他也沒有推阻,從一旁的架子上取過一把短劍放到天寶手中,溫言道:「看著清央師兄教你的功夫有沒有落下!」說著拍拍他的腦袋,在他肩上輕輕一推,把他推到場中。

    天寶看了看李凌,又回頭看了看李群和沈jú年,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氣走上前兩步,扎了個馬步,一聲稚嫩的清喝,便有模有樣地舞起劍來,動作雖然生澀笨拙,卻十分認真。

    李凌也停下來看天寶耍寶,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見天寶耍完一套劍法,也忍不住微微點頭。到底是個稚童,能完整耍完劍法已經不錯了,雖然姿勢不大標準,比如回身下刺之類的動作他還做不好,但每一招都有力度,雙目有神,這已十分難得。

    李群從架子上取了把長劍,走到天寶身邊低頭對他說道:「不錯,不過有些招式銜接不好,是不是忘記招式了?」

    天寶吐吐舌頭,無辜道:「很久沒練習了嘛。」

    一路上只顧著遊山玩水,哪裡有時間練習?雖然有些磕磕碰碰,但好歹他也算舞完了一整套,所以李群說「不錯」。

    李群輕笑著摸摸他的腦袋:「我示範一遍,你可看仔細了。」

    天寶急忙點頭。

    怕天寶看不清楚,李群特意放慢了動作,起劍式劍花一挽,清光乍現!沈jú年已算是初入門道,此時也看出來李群舞劍時的舉輕若重比舉重若輕更上了一個層次,便知道伐脈洗髓之後,李群的功力已經更上一層樓了。

    爠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收劍止息,李群一個深呼吸後睜眼看向天寶:「可看清了?」

    天寶崇拜不已地連連點頭,同樣的劍法,李叔叔舞起來可比天權殿的師兄們好看多了!

    李群手一揚,長劍直飛插入劍鞘,他又低頭對天寶說:「雖然如此,你還是不能現在練劍。先去繞演武場跑十五圈。」

    天寶張大了嘴巴,苦道:「為什麼……」

    李群沒有答他,接著說:「跑完十五圈做五十個蹲起,然後壓腿一百次,伏地挺身三十個,下午再練劍。」

    天寶不依了,抱住沈jú年大腿求救:「姑姑,阿寶要練劍……」

    李群直接揪著他的後領拎了起來,「基本功要紮實,聽話,去!」

    沈jú年對小天寶無奈苦笑,表示愛莫能助。天寶幽怨地看了兩人一眼,認命地去繞演武場跑圈圈了。

    李凌在一旁看了許久,一直默不作聲了。

    或許是因為他們太像一家人了,而他太過格格不入。自己的兒子已有了為人父的樣子,而他這個父親卻是這麼不稱職。如果他從小在他身邊長大,他也會教他讀書寫字,教他槍法兵法,他也會努力當個稱職的父親……

    可惜沒有如果,他們之間的隔閡,似乎已經難以消弭了。

    而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想到這些,李凌的心又一點點沉了下去,說什麼彌補,可能真的已經太遲了。他不知道如何補償,而這樣的補償--他抬眼看淡漠的李群--他也未必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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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吉祥三寶

    早飯時再晨練之後才開始的,各人在自己屋裡解決,並不須到一起。

    李群和沈jú年向李凌點過頭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天寶跑完十五圈才能吃早飯,只有幽怨地目送他們離去。

    「昨晚藍綺去找你了。」李群用的是陳述的語氣。

    沈jú年點頭,「無非話些家常。」

    李群皺眉道:「雖只有一日相處,但我想你不會喜歡這個地方,我打算過兩日便搬出去。」

    沈jú年驚道:「你不打算同伯父複合嗎?」

    李群似乎是認真考慮過,沒有猶豫便道:「沒什麼必要,他有自己的家庭,我們也有自己的生活。既然合不來,也不必勉強自己適應。」

    他從來不是個會勉強自己的人。

    「伯父似乎很在乎你。」沈jú年斟酌地說,「當年的事,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

    李群淡淡笑了,「你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已經不在乎了。只是這十多年的空白,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彌補回來。」

    「那多相處些時日呢?」沈jú年沒有說,剛剛看到余光中李凌落寞的身影,她突然覺得這個仍在壯年的中年人仿佛已經遲暮,讓她心生同情。

    她已經沒有了父親,但李群還有。藍綺有一句話她是同意的,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如果李凌真的有什麼苦衷,李群或許也不能剝奪他做一個好父親的機會。

    李群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無奈道:「jú年,你總是對別人太好。」

    沈jú年不贊同地搖搖頭,「審言,那人不是別人,是你的父親。我會這麼說,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你。你將掌門師尊視如生父,難道不也是希望有一個那樣的父親嗎?」

    李群聞言微怔,猶豫道:「我……並非……」

    其實,只怕是他也未必完全了解自己。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因為絕望地不敢去在乎?每個人在成長過程中都會渴望一個如高山般巍峨可靠的父親,一個如春風暖日般和藹溫柔的母親,雲都門中,只有掌門和長老們給過他類似的感受。他未必如表現出來的那樣不近人情,其實更大可能,只是因為他對感情的表現方式與常人不同,而藏得更深的感情,也往往更為醇厚。

    所以沈jú年說:「先住幾天再說吧。」

    李群想了想,默默點頭。

    「你今天早上陪伯父晨練嗎?有沒有什麼進展?」沈jú年問。

    李群沉默片刻方答道:「無話可說。」

    他們父子倆,一個寡淡冷漠,一個訥於語言,看樣子李群的沉默寡言也不完全是後天所致,倒也有絲先天因素。

    沈jú年無奈道:「不急於一時,慢慢來吧。」

    李群也只有點頭,又問:「過幾天便是重陽節,我們重陽節前出發去蜀山吧。」

    沈jú年想起清央師叔的話,便也同意了。無論如何,現在她的性命不只屬於她一個人的。

    兩人在院子裡剛用完早飯,便聽到外面有人通傳,說是真兒小姐來了。

    李群想要迴避,沈jú年也沒有攔著他,只是笑著說:「她是你的妹妹,你迴避什麼呢?」

    李群皺了皺眉道:「我不大喜歡她。」

    沈jú年嘆氣,心想他這人也太直接了些。

    李真進了屋見李群不在,奇道:「哥哥呢?」

    沈jú年答道:「他有事忙去了,你是來找他的嗎?」

    李真柔柔嬛嬛一笑,道:「哥哥不在也不打緊,我是來找嫂子的。」

    沈jú年聽到她這一聲「嫂子」,怔了一下,隨即臉上有些發燙,李真又道:「哥哥和你感情這麼好,你們又已經拜過堂,我叫你一聲嫂子也是應該的。你就跟爹娘一樣,叫我真兒吧。」

    伸手不打笑臉人,沈jú年聽她這麼說,也只有叫她一聲「真兒」,又說:「我與審言並不是正式拜過堂,你叫我嫂子仍是不妥,叫我名字就好。」

    李真見她堅持,便也微笑地叫了她一聲「jú年」。

    「jú年,你今日可有空?」

    沈jú年道:「應該是有的,有事麼?」

    李真微笑道:「你剛來成都,大概還沒有出去遊玩過,若不嫌棄,便讓真兒做東,帶你出去走走看看吧?」說著便上前來挽住沈jú年的胳膊,撒嬌道:「走嘛走嘛。」

    沈jú年被她一聲接一聲的撒嬌低喚喊得暈了頭,迷迷糊糊地便被拐了出去。

    四川民風與中原不同,相較而言更為開放,尤其是苗疆女子,敢愛敢恨,性子潑辣,走在街上便能看到不少打扮美艷的異族女子,肌膚雪白,眉目含情。

    都說苗女多情……

    沈jú年想起藍綺,心頭一陣異樣感覺。

    李真熱情地招呼著沈jú年四處遊玩,仿佛親姐妹一般。這李真天生一雙含情目,既有中原女子的柔柔嬛嬛,又有苗疆女子的熱情開放,她的態度親昵,沈jú年也不好板著臉疏遠她。再說她論身份還是李群的妹妹,無論李群對她態度如何,她仍然是要稍微給她幾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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